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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彼黍离离

    刘和派使者去找袁绍讲明他们的意思暂且不提,这日,阳光大好,秦秋干脆穿着王妈亲手制作的薄衫出门了。

    她的身旁是刘栋和邵谦。邵谦这几日变得沉默了少许,不知道是什么人又给了他刺激。至于刘栋,赵云对他则是赞叹有加,有勇有谋,还识时务,觉得这样的人才跟着公孙度这样固步自封的“辽东侯”实在是明珠蒙尘。

    秦秋轻笑道:“这不明珠自己擦拭了蒙在上面的灰尘,追随明主而来了?”

    刘栋是想在乱世中做出一番大事业的人,他早年懵懵懂懂地跟随公孙度,看着公孙度在辽东的行动,也很是赞叹,但公孙度是个甘愿自守的人,不愿意逐鹿中原,这和刘栋的理念极度不符。

    于是,这次辽东对幽州的战争,他倒戈了。

    万幸,赵云和秦秋并没有因为他是投降之人而看轻。

    大街上,人来人往,声音鼎沸,热闹的景象很是让人心动。刘栋虽然自小出自中原的小康之家,也算见过繁华的景象,可是未曾想一直在他心目中,本该是接受众州救济的幽州竟然是如此之象。

    秦秋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自刘虞刘大人接手幽州以来,广布恩惠,精简部队,平息二张叛乱,开通胡市,发展盐铁,百姓都有余粮,谷价一度为三十钱一石。”

    刘栋也知道现任幽州牧是刘虞的儿子,公孙度和刘虞之间的争斗也有所耳闻,但他仍然不解道:“可我观幽州现今之态,繁荣之势,比郎君所言,只增不减。”

    “还不是因为你眼前这个小郎君的功劳,”一直沉默的邵谦突然开口,他恢复了以往嬉皮笑脸的模样,凑到了刘栋的跟前,眼角却戏谑地看着秦秋,“这位秦公子,根本不管他的弟兄有可能招致杀身之祸,强自要搞什么‘先进农具’!还借遵化县之事,说服幽州地界的近一半百姓选用了她的种子。其实原本大家都不愿意的,要不是刘大人极力说服众大户,至少试种一下,那么估计新种子的推进至少要五年。”

    “接下来如何呢?”

    邵谦倒吸一口凉气,叹道:“你可知,用了那种子之后,民众收成增多了接近两倍,谷价愈发便宜。为防谷贱伤民,州牧府按照原先的谷价收购了多出来的粮食,充作军粮。但还是有不少的余粮流出,商人你来我往,胡人的马匹rou类,幽州的粮食,新出的铁质农具……就是你看到的景象了。”

    “原来如此,刘大人果真爱民如子。”刘栋叹道。

    或许他真的找到了一位明主——幽州的兵强马壮,在之前他已经亲自体验过了,未曾想,这等兵马之下,竟是有如此的繁华之态支撑。

    在这样的地方,自然有不少的人来归,他如何才能出头?

    正在忧虑的刘栋自然不晓得其实刘和他们已经注意到他了,只是忧心忡忡的和秦秋他们找了蓟县一家人多的酒肆进去。

    那酒肆旁边有一株巨大的合欢树,正值夏日,粉色的绒花纷纷扰扰的落下来,有种让人心惊的美丽。

    其他人都进了酒肆,唯有秦秋驻足在合欢树的旁边。赵云等了一会儿,轻笑道:“怎么,舍不得走了?”

    “是啊,”秦秋轻轻走到树干旁边,抚上虬结的枝干,“你可知这树,这花,名何?”

    “不知。”

    “这树名为合欢树,花名为合欢花。只是,这树原名为苦情树,是不开花的。”秦秋说道,她吐了口气,将胸中郁气全部倾吐而出,叹口气,转身跟上赵云进了酒肆,边走边说道,“至于这苦情树为何能够开花了,还名为合欢树,是因为这树上承载了一名女子所有的寄托。”

    记得她小的时候总是不知道这合欢树叫什么名字,还总是以为它就是传说中的槐树。

    后来她的母亲和她聊起来,秦秋才知道,原来这树不是槐树,而是合欢树,名字是因为一名女子苦等变心的丈夫不得归,死后,苦情树才开了花。

    现在突然在蓟县城中看到了熟悉的事物,就免不了伤神。更重要的是,也被这株树中所承载的故事惊到。

    她现在也在古代,也是名女子,若是不自强,只会同那名女子一样,苦苦守候最后却没有任何结果。

    他们进到酒肆里,找到邵谦他们,坐下。趁着邵谦在和刘栋不知道说什么,她干脆把合欢树所有的故事都告诉了赵云。听到她的话,赵云端着酒杯的右手滞住了,微微抬头,眼睛看着秦秋,里面饱含深意。

    秦秋回望着赵云的眼睛,笑了起来:“放心,子龙兄,我现在可是襄贲侯的义、子,秦、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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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酣之时,有一个年老之人突然在酒肆中大闹起来。

    他手中持剑,醉醺醺地挥舞起来,口中唱着歌:“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他的发须皆白,不知怎地竟然被弄散了,披散在脑后,如同被风吹过的枯草一样的乱晃。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忽然,扑通一声,那老者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住,直挺挺地摔倒在了地上,酒肆的地面似乎都被这震颤了。

    那老者在地上仍然哼哼着歌,但此时已经听不清他哼的什么了。

    秦秋皱起眉头,她恍然觉得这个老人有些似曾相识,目光一转,正好和邵谦的对上。邵谦的目光中有了然,有惊讶,还有一点点的尴尬。

    他似乎想起身去扶那个老人,却在秦秋的目光中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冲动。

    怎么,有情况?

    秦秋眯起眼睛,她笑了笑,朝不远处的一人打探道:“你可知这老者是谁?”

    “是谁?不就是个老醉鬼!整日就是喝了酒之后装疯卖傻,这次还是如此,真不知道老板怎么放他进来的,若不是这酒真香,我以后定不来此。”

    听到这话,邵谦却是坐不住了。

    他蹬蹬几步走到老者的跟前,突然捂住鼻子,皱着眉头扇了几下,眼睛里闪过嫌恶。秦秋原本以为邵谦会嫌弃这老者,谁知,邵谦竟然捂着鼻子蹲下,笨手笨脚地将老者扶了起来。

    醉了的人会格外的重,虽然邵谦武艺高强,力能扛鼎,但此时他扶起那名老者来,不免踉踉跄跄。两个人晃晃悠悠地走了几步,那老者再次前倾,似乎要倒下去,邵谦这下子连捂着鼻子的左手也不管了,连忙扶住老者。

    “咣当——”

    老者手中的剑掉在了地上。

    秦秋眼睛大睁,那柄剑,那柄剑——竟然直挺挺地插入了地上,透过了榻榻米,也透过了用木夯过的地面……这支剑,在游戏里面,至少是个中等品级了。

    不过一会儿,邵谦就把老者扶了过来。

    难怪邵谦要捂鼻子了,这老者周身臭气熏天,各种各样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糅合成了一种微妙的,十分难闻的气味。秦秋也忍不住捂住鼻子说道:“怎么,你认识这老者?”

    “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记得。”

    “那和我打架的人就是这个,没想到他还在这里!”

    秦秋倒吸一口凉气:“那个已经如此老了,还和你打得天昏地暗的老人?”

    “嗯,若不是那老者想让,我根本过不了他手下三十招,那日是老者看我有心追随你们,故意和我打斗的。”

    秦秋放开捂着嘴巴的手,惊讶道:“那这老者可以说对你有知遇之恩了!”

    “是啊,”邵谦嫌弃地把老者放好,一不小心手碰到了老者油油的头发,咧开嘴,大声“嗳哟”了一声,苦着脸道,“要不是这样,我何必管他?这老头怪得很,以前和我们在馆舍,整日也是喝酒,唱歌,喝醉了倒头便睡,什么也不管,鼾声震天动地,吵得人根本睡不着觉。听说他曾经被不下三十个馆舍的老板赶了出来。不知道这次他怎么寻到了这酒肆,竟然一直住了下来,看来我改日需要谢谢这家酒肆的老板。”

    突然,那老者竟然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他眯瞪着眼睛,找到了自己的剑,横在邵谦的胸前,打着酒嗝说:“小、小儿,这么、这么久了,你可找到……找到,咯,合适之人了?”

    邵谦大惊,脸色哭得像黄连:“您,您怎么醒了啊!”

    然后小声对秦秋说:“完了,他要发酒疯了……你多多担待,带钱帛了否?先借我一点,今天出门我没有带。”

    话音刚落,老者离开了邵谦,开始对着天怒骂:“王允小儿!你个吃白饭的!这个时候了你还守着陛下等候我关东诸人!太太天真!要不是老子在幽州,非剁了你不可!”

    有人冷哼道:“王夫子替天行道,诛杀了董卓,他未能就此兴复汉室,心中苦闷,可是你这个老匹夫知道的?莫要在此嚼舌头了,你年纪也不小了,说话当心些!”

    “哈哈哈哈哈哈!”那老者大笑起来,声音颤抖,最后笑得都咳了,才摇摇头,又唱到,“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他的声音凄苦至极,唱着唱着,老者突然失声痛哭。

    “我的大汉啊,我的大汉啊!”

    整个酒肆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也有人开始低泣,应和着老者的哭声,如同一直悲鸣的交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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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到,而且每章三千字,这两天大家人都不在了,北斗好孤单啊,求动力-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