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戬：无奈的错爱（八）
二人并排走着，言语并不多。高戬一心挂念着她人，因此回话的语气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李义阳却并未察觉，只当他连夜赶路，还是带着自己这个“累赘”，估计是乏了，无力和自己闲聊。 待到走进饭厅，李义阳见一七旬老妇正端坐在桌前喝着茶，猜测这便是高戬的姥姥，于是连忙上前行礼道：“这位夫人一定就是高公子的姥姥了，小女子李义阳，见过老夫人！” “不必多礼，坐吧。”老夫人放下手中那盏茶，也不看孙儿一眼，自顾自的想着事情。这女子自报家名，姓李的，看来的确是皇室血脉不假了。她果然猜得不错，能被高戬辛辛苦苦救回来的女子，可不就是那位公主！老夫人见李义阳说起话来倒还客气，很有礼貌，因此一时半会没产生厌恶感。 高戬坐定以后，吩咐伺候的下人传膳。他不着痕迹打量着姥姥，暂时还不敢开口说话，只盼着姥姥莫要责怪才好。 按照计划，高戬打算先把李义阳安顿在山庄里，找个理由搪塞了姥姥，以免她不悦。等到一切安排妥当，他再聚集人手去东唐皇都打听李令月的下落。他已经暗自下好决心，就算是把整个皇都翻个底朝天，也一定要把李令月找出来！ 三人坐在席位上，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气氛显得很尴尬。 一旁伺候的小厮们却没闲着，手中不住倒着茶水。老夫人也便咕噜咕噜不停的往肚子里灌，仿佛几辈子没喝过水似的。她实在憋闷的不行，见李义阳和高戬又不开口，只得自己先开了话匣子。 “李姑娘是哪里人呀？”老夫人和颜悦色的问道。 虽然她心底猜到了不少，但若能得到这女子亲口确认，还是好些。孙儿今日也不知怎么了，这么不懂规矩，从进门到现在连一句话也没说过，弄的她很不自在。她也是个老人了，整日唠叨两句是她的习惯，太安静，反而不习惯了。而高戬心里却在嘀咕，姥姥又开始八卦了！每次他结交了什么朋友，姥姥都会问东问西的，恨不得把人家十八辈子祖宗都刨根问底儿弄个清楚，而这次他又带回来一个女人，姥姥会这么问，他都见怪不怪了。 高戬一直闷不吭声，李义阳只得一五一十的回答。 “回老夫人，小女子是东唐人，因着家父家母被燕国乱军所杀，潦倒沦落至燕军手中，幸得高公子相救，才保下这条贱命。”李义阳说着说着，就开始自怨自艾起来，一副梨花带雨的娇丽面容，让人看了，我见犹怜。 今日不知为何，膳食半天还没送上来，高戬感觉等得花儿都要谢了，只盼着快快结束这场难熬的“盛宴”。 老夫人拍了下李义阳放在桌上的手背，那只冰凉白皙的小手，与老夫人粗糙生茧的皱手接触到时，老夫人感觉有些堵得慌。不知不觉，孙儿都长这么大了，也是要娶妻生子的年纪了，眼看着自己长出满头华发，身子也跟着弱下去，这个时代，实在已不再是当年她叱咤江湖的那个时代了。 她暗自神伤了一会儿，见膳食还未传上来，只得继续聊到：“李姑娘气质不凡，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不知令尊是哪家大人？” 李义阳眼前闪过一丝惊慌。她先侧过脸看了一眼高戬，目光中透出疑问。见高戬默许似的点着头，并不答话，她便对老夫人道：“回老夫人，家父是东唐亡国皇帝，如今我父皇已死，不提也罢了！” 说完这一句，她已是再也忍不住满眼的热泪。 老夫人蹒跚着站起身，作势欲跪下去行礼，果真见李义阳慌乱扶住她，不让她跪拜。 李义阳道：“老夫人快快请起，高家的大恩，义阳莫以为报，感激都来不及了，哪里还敢受这么重的礼。您莫要折了小女子的阳寿才是。” 见她苦苦咽咽的，倒不像是装出来的，老夫人反而对自己的小心眼感到有些惭愧。只是那惭愧的情绪不过延迟了数刻，就已消失殆尽。 毕竟是见多了世面的人。他们这种江湖豪杰，以奕剑山庄为首的一干人等，从来都不事权贵，不把王侯将相放在眼里的。什么皇室后裔，什么亡国公主，老夫人根本不屑一顾。就算是有人压着她的肩膀，打折她的老腿，要她给皇帝跪拜，她都不会答允，更别说这个年纪轻轻的公主了。老夫人这么做，无非是为了给这小姑娘一个面子，想不到小姑娘这么懂礼数，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那种皇室贵族后裔的骄横跋扈形象。 心下安慰了许多，她也开始渐渐明白，自己的孙儿为什么会喜欢上眼前这个女子。她一边喝着杯中早已空空如也的“茶水”，一边上下打量这女子，只见她容貌出众，气质不凡，说起话来也如，为人处世又有风度，倒像是个能撑起高家大梁的女主人。也罢，就顺着孙儿的意愿，接纳了她吧！ 老夫人心下应允了，嘴上却并不说出来，碍着一点儿老人家、老长辈的面子，她仍是表现出一副很严肃认真的模样。 这时，膳食终于送了上来，家丁们一个接一个摆放下精致的菜碟，然后按顺序退了出去，只留两个人在屋里伺候着。 李义阳勾起脑袋往桌上看，又强压住动作，不想唐突了老夫人。到现在为止，她有两天没吃过饭了，肚子早就饿得皮包胃了。她细细打量那些菜色，竟然都是山珍海味：煎拖虀鹅、素熇揷清汁、炉煿鲜rou、椒醋闷鲜虾、燌羊头蹄、咸鼓芥末羊肚盘、蒜醋白血汤、五味蒸鸡、元汁牛骨、糊辣醋猪腰，最后还有一大盆撺鸡软脱汤。 她简直看得目瞪口呆，这些菜虽没有皇宫里的花样多，但却个个新颖别致，一般寻常百姓人家绝对吃不起这些的。想不到这高家还有点家当啊，她以前真是小看高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