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失德之罪
戴府正在大张旗鼓的准备给老爷续弦的时候,当今圣上一道密旨,将戴太师连夜召进了太极东面的宣政厅里,刘骏也和自己的父亲一样,把这处有些暗狭窄的偏选为了自己常处理朝政的地方,不过与父亲不同的是,他很少来这里,一来呢,就一定会叫人把厅上点的灯火通明,再熏上花香。 戴法兴刚刚叩拜起来,几份奏折就被刘骏扔在了他的脚下。 戴法兴心下惊疑,这几份奏折自己竟然都没见过。 刘骏虽然为人城府极深,颇善计谋,但喜武厌文,好色疏懒,对于朝政整个就是一个甩手掌柜,这也是他倚重戴法兴的原因,戴法兴少年成名,青年出仕,先后在礼部、刑部、吏部为官,谙熟朝廷上下各种规矩门道,自从他官拜太师之后,倒是兢兢业业,十分称职,可谓是刘骏的朝政大总管。 大臣们的各种奏折,除了是军机要事,刘骏基本都不看,直接交由戴法兴处置,除非事关重大,戴法兴认为有必要交给刘骏定夺的,才会呈报上去。 现在,竟然有五六份自己从来没批阅过的奏折直接到圣上的手里,这事就太蹊跷了。 戴法兴拾起几份奏折慢慢看着,原来都是弹劾自己的,什么戴太师宠妾灭妻,戴家老二嫂,什么戴氏父子共用一妾,老太师迎娶少妻,什么戴府下人莫名病死的…… 宣政厅里,炭盆烧的极旺,还加了很多茉莉花干,熏得整个上一派暖香融融,让人不有些昏然睡,可此时戴法兴的后背却已是冷汗涔涔。 这弹劾他的,都是朝中的言官。而且还都是和他私交不错的言官,戴法兴早年是科举出,又是有名的才子,虽然按照朝廷大律,言官和命宫是很忌讳私下结交的,但戴法兴和言官们的关系还维持的不错,起码比那些依靠背景家世上位的权贵要得人心。 “怎么了,戴卿,是不是觉得柳长直这些人本不该弹劾你的吧?” “臣不敢,不敢。”戴法兴虽然没有马上跪下谢罪。背也早已拱成了一个大,脸上竟然有汗水滴到了地上,戴法兴自从官拜太师之后。刘骏待他极为客气,从来没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呵呵,朕切问你,他们所说的,可都是真的?” 戴法兴从看到这些折子开始。脑子便开始了疯狂的转动,这些折子之所以能绕过了自己,直接到了圣上的手里,那只能说明一点,圣上,想看到它们。 他也早就明白。刘骏敢把朝政大权如此放手交给自己,一定留有后招,自己的一举一动。哪怕是内府的小事,恐怕统统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自己现在就是想瞒也瞒不住的,只不过,他不知道圣上想听的是什么。他该如何说。 “圣上明鉴,老夫家中子嗣不盛。难免行动有所顾忌,溺无端,教子不严,才出了如此忤逆子,实在有辱先祖圣名,也愧对朝廷厚,至于老夫自己,所谓饱暖思,近年来言行确实有失检点,老夫心中有愧,也不敢有任何欺瞒,尽请圣上处置,法兴绝无怨言。” 戴法兴一口认了自己的荒之罪,看似凶险,却是深思熟虑之举,以他今时今的地位,续弦也好,宠妾也好,不过是人之常,朝上除了某些硬要博取一个清名的言官,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硬要追究起来,也不过德行上的小小瑕疵,无关大局。 更何况当今圣上刘骏,本就是个色中高手,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朝中几个行事迂腐的老臣,反而经常沦为了刘骏取笑嘲弄的对象,戴法兴自认“思”,也可谓投其所好吧。 果然,刘骏咧嘴一笑,并无怒色,只是闲闲的继续说道:“弟兄嫂,呵呵,这样奇事在我朝也算头一遭吧,你戴府果然不俗。” 戴法兴心中一凛,刘骏别的都不提,只说这个,兜了这么一个大圈子,难道是…… “戴翁,我倒对你那个大儿子有些好奇,他到底在想什么,是真不知道呢,还是就乐得做个缩头乌龟?” 果然如此! 戴法兴心里那点影影绰绰的怀疑,一下子被证实了,心中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不管自己对儿媳妇繆冉儿是什么看法,每个男人,都不会喜欢别的男人觊觎自己家的女人,不管是老婆,还是儿媳妇。
这个刘骏,果然一直心怀不轨,简直荒透顶,怎么连臣子家的儿媳妇也要惦记着呢,他那后宫难道还不够庞大吗?哪个不比缪冉儿美艳知味,何苦这样子纠缠不放。 想到这里,戴法兴也不由对这位圣上起了同样的好奇心,既然他已经确定了自己二儿子和大媳妇的丑事,那么对缪冉儿这样经过了两手的残花败柳,到底是报着一个什么样的心态呢? “我那大儿子虽然蠢笨,却是真正端方君子,待人忠厚,最是克己为人,不过老夫既然要谨遵圣命,严整家风,是断断不敢让那些不贞不洁的人留在府里,败坏我戴府名声的,现下,只不过想寻个稳妥的法子,不要伤了我儿的体面而已……” 戴法兴深思熟虑之后,便缓缓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也可谓绵里藏针,以退为进,特别是说到君子和不贞不洁几个字的时候,更是刻意的加重了语气。 果然,刘骏的脸色变了变,嘲讽之色淡了些,隐约有怒色掠过,不过他竟然没发作出来,只是不三不四的说了一句:“戴翁明智,这不良婚配对谁也没好处,还是早点了结的好,大家也好各做打算……” 戴法兴气了个仰倒,这刘骏果真不要脸皮,竟然忍的住气不说,还来了一个顺杆爬,这样的话也能明晃晃的说出来,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偏偏还就算金口玉言,不得不从。 戴法兴瞠目结舌的看着当今圣上,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而刘骏也没等他再开口,便挥了挥手说道:“太师辛苦了,朕也乏了,退下吧。” 于是,这场关于当朝太师失德之罪的拷问,便如此这般的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