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病榻
希梦才与爱丽丝闲聊了几句就有侍女匆匆从殿外跑来，说是珀斯特要把米克赶出皇室，米克生母缇娅妮皇妃苦劝无用，命人来请爱丽丝去劝劝珀斯特。 希梦感到不解，不明白好好地自己父皇为什么要将赶米克赶出皇室。毕竟，这样的事，无论是对被赶出去的那人，还是对皇室，都是极大的羞辱。 直到爱丽丝向她解释，她才明白个中缘由。米克执意要娶在因迟星叛变中一名******的女儿，才会惹得珀斯特如此生气。据说，米克和珀斯特父子二人争吵地脸红脖子粗，谁也不愿让步。 这件事，在前几天就已经出现了。 但当时众人都在忙着为凯利的到来做准备，珀斯特当时不知道女方的具体身份，听说儿子有结婚的想法，虽有些吃惊，但也还是挺高兴的，毕竟，儿女的婚事也是他一直挂念的。 他当时说的是等凯利的事告一段落后，让女方见见家长，若是人品什么的都不错，就可以去派人筹备婚事了。 在阿利达，只要人品过关，双方家长满意，即使不是什么名门淑女，也可以嫁入皇室。 盖瑞的母亲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只是她薄命，在盖瑞出生没多久后就撒手人寰。这个珀斯特最爱的女子，几乎成了所有想嫁入豪门女子的楷模。 可事出意外，珀斯特一天抽空派人去查了查未来儿媳的背景，才发现她的父亲是当年格伦带去因迟星军队中的通讯员。正是因为本部通讯员泄露消息，加上盟军通信部的欺瞒，才使格伦和阿利达总部得到真实严重消息滞后，派去的军队几近全军覆没。 而那个泄露消息的通讯员，就是米克的未来岳丈。他现在正在与艾罗大陆相对的异大陆深处，那座建在沙漠里的监狱里服刑。在那里，即使是成功越狱，如果找不到船或飞行器，也只能饿死在监狱外。 当爱丽丝和希梦赶到的时候，正看到米克摔门而出。看到爱丽丝，他微微一愣，喊了声：“母后。”掠过希梦就向自己宫殿走去。 书房内，珀斯特满是怒气地站在窗前，地上散落的玻璃渣也无人敢来清扫。缇娅妮坐在沙发嘤嘤啼哭，哽咽声时而传来，伊米亚坐在一旁不知所措地安慰着自己母妃。 希梦在门口望见这场面，先是对生气的珀斯特就怕了七分，又看见缇娅妮满是泪水，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进去的好。她向爱丽丝做了个开溜的手势，爱丽丝点点头，知道自己女儿有时候还是很害怕珀斯特的。 缇娅妮见到爱丽丝进来，忙站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向她。伊米亚一路扶着，送至爱丽丝的怀里。爱丽丝向他说道：“去看看你哥哥吧。” 没等伊米亚开口，珀斯特愤怒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管他干什么！”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缇娅妮哭得更凶了，爱丽丝向神情紧张的伊米亚向后微微扬了扬头，示意他出去。她扶缇娅妮重新回到沙发上，拿起伊米亚放在一端的纸巾，替她简单擦去脸上的泪痕。 与莫莎不同，缇娅妮心直口快，与温和沉稳的爱丽丝很合得来。缇娅妮是米克和伊米亚的生母，两个儿子，即使将来无一人继承皇位，她也不至于孤苦无依，但却因米克的婚事生出了这些风波。 见她好些，爱丽丝说：“我送你回去。”缇娅妮看了看依旧在生气的珀斯特，有些不愿，她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儿子被赶出皇宫。爱丽丝对她点点头，示意她放心。爱丽丝知道，她在这里哭哭啼啼只会让珀斯特更心烦。 希梦从珀斯特的书房折回，觉得自己刚刚抽什么疯，竟然会跟着爱丽丝一起去。 她似乎天生畏父，虽然平时与珀斯特说说笑笑，偶尔还抬抬杠，但只要珀斯特脸一板，她就缴械投降，大气不敢出一声。与纳特分手后在书房里的争吵，那她是第一次反抗珀斯特。那时，她觉得生无可恋。 走至花园，希梦看到一行人匆匆向另一端走去，后面跟着的侍者手上满是医药箱。往前望去，几乎皇宫里所有的医生都在队伍里。希梦将皇宫的地图大致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认出那是前往卡德殿的方向。难道，凯利出事了？来不及多想，她跟上前面人的脚步，也快步跟了上去。 希梦赶到的时候，卡德殿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但无论是医生还是闻讯而来的名媛，都被挡在了门外。凯利的亲卫队列队执剑将内殿围得水泄不通，众人被这样的场面震慑，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询问。 希梦看到卡娜站在人群中，刚想去打听点消息，只见斯迪尔从内殿走出，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是身上。斯迪尔站在台阶中央，嘈杂的人群归于平静，他说：“诸位可能是听错消息了，殿下没有病危。” 人群再次议论开，希梦想起，和爱丽丝去珀斯特书房前，似乎是有听到过凯利病危的消息。但她当时只当是婷雅开玩笑，想着凯利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也没当真，没想到这么多人都知道了。 见众人没有离开的趋势，斯迪尔问：“诸位难道觉得是我在骗人吗？” 议论声依旧没有消去，斯迪尔说：“那请殿下出来，诸位见到了殿下就该相信我的话了。”语毕，众人看见凯利带着他的招牌微笑从内殿走出。 斯迪尔向一旁让了让，凯利站到中央，他的眼平静地扫过殿前的每个人，他说：“我很好，抱歉让诸位担心了，都请回吧。”语气谦恭，让希梦觉得有些怪异。空xue来风必有因，眼前的凯利有中说不出的违和与陌生。虽然刚刚只与他的眼神有一秒的对视，但她看不出那个凯利眼中有他惯有神采，那种无可比拟的自信与傲气。 凯利说完这么一句话就转身走向了内殿，斯迪尔重新站回中央说道：“殿下只是有些水土不服，需要好好休息，诸位还是请回吧。” 人群依旧没有散去，斯迪尔有些无奈。虽然亲卫队就在这里，但根本不能对下面的人强行驱逐。正焦急着，他远远望见珀斯特带着人过来了。 见是珀斯特，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通道，珀斯特走至最前端，斯迪尔走下来绕过侍卫，轻声说道：“请陛下借一步说话。”说着，便将珀斯特引进了殿内。 众人的议论此起彼伏，都伸长了脖子想知道珀斯特在里面说些什么。时间滴滴答答，在外面等待的人个个一秒万年。 出来的时候，珀斯特脸色凝重，闭口不谈里面的事，他只说了一句：“大家都回去吧。” 听见是皇帝发话，等待的人有些动摇，珀斯特向自己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他们走向人群开始简单的驱散。终于，人群三三两两地散去，远远望去，像是张凋零的花瓣。 希梦虽然满含疑虑，但也只能转头离开。因为有些担心凯利，她走得很慢，不知不觉就落了大部队的后面。 前面有走得稍快的名媛不满，心想，希梦已经霸占了凯利那么久，这次走这么慢一点是打算等众人都散去后，再独自回到卡德殿。她想，不能什么好事都让希梦占了。于是，也放慢了自己的步伐，想跟着希梦也许能见到凯利。 但事与愿违，当希梦快走到她身边时，有侍卫匆匆从卡德殿点内走出，拦住了希梦：“伊莎贝拉殿下请留步。” “有事吗？”希梦见眼前的侍卫面相陌生，看制服应该是凯利的亲卫队，她本能的开始警戒。 侍卫扫了一眼希梦身后的名媛，说：“请殿下随我来。” 希梦半信半疑，想着自己父皇还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便跟了上去。独留小算盘被打碎的名媛风中烦躁。 再次回到卡德殿的时候，只有两队侍卫，希梦觉得少了那些莺莺燕燕，顿时清净了不少。珀斯特坐在客厅里面色沉重，凯利的安危，关系着凯布尔一族甚至是整个阿利达的存亡。 见希梦来了，珀斯特向她朝里面扬了扬头，示意她进去。希梦不解，珀斯特所指的方向应该是凯利的卧室。她在斯迪尔的带领下向那里走去，走到门前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偌大的床边，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仪器，交缠繁绕的输液器上端连接着多瓶液体，从诺克斯星跟来的医生在一旁忙着给躺在床上的人检查。 斯迪尔上前轻声说道：“殿下，伊莎贝拉殿下来了。” 希梦看见床上有只手艰难的举起，有马上落回床上。她上前，看到了凯利面如死灰，虚弱地躺在床上。左手上的多管静脉注射看得希梦心惊rou跳。凯利微笑，说：“是不是吓到你了？”声音飘远，不带一丝生机。 其实，他一点也不想让希梦看见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可是，他怕自己这回不能再坚持下来，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希梦。第一次，他开始对身边有所留恋。 一旁的医生做好检查给希梦让出了些地方，她坐到床沿边，满是不忍：“怎么会这样？” 凯利惨白的面色白过身下的床单，他安慰她：“没事的。”他向希梦伸出自由的右手，握紧希梦的左手，像是再没有力气，两人的手落在他的胸前，希梦想叫一旁的医生，凯利说：“我没事。” 他的声音忽远忽近，他病得这么重，死亡的想法在希梦的脑海一闪而过，她的眼睛里微微有些湿润。凯利说：“答应我件事。”他的声音很轻，只有坐在身旁的希梦可以听见。 “什么事？”希梦问。她努力睁大了双眼，让眼眶中的水汽消散在空气里。 “如果……”凯利的话断断续续，“我有事，你马上去找纳特。”最后的字，希梦附耳在他唇边才听清。 “为什么？”希梦不解。 “答应我。”凯利说得很郑重，有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妥，他又说道：“我有事了你不伤心么？” 见希梦点头，他继续说道：“那你就不找个人哭哭？” 希梦再次点头，他说：“纳特是你的骑士，你不应该找他么？”说这话的时候，凯利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恢复到一贯的戏谑，他尽量在缓和希梦的紧张。 他知道，自己一旦有事，戈亚就会对阿利达采取行动。他不想希梦受到伤害。纳特与自己多年好友，即使没有提前打过招呼，但这点默契不可能没有。希望他可以替自己保护希梦。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希梦是纳特的女友，他早已决定保护她。 希梦觉得他说得牵强附会，但凯利病得那么重，也没心思和他多烦这些。她安慰道：“别瞎想了，不会有事的。” 这些话，这么些年来，他早已听腻。他说：“答应……”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他开始死命的咳嗽。 医生急忙上前开始查看，希梦想退后让些空间给他们却发现自己的左手被凯利死死抓在胸口，动弹不得。她只能使自己努力不妨碍到医生。他真的，不想放手。 凯利的脸咳得通红，希梦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另一只手帮他平复胸口。看着忙碌的医生与侍女，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很没用。 终于，凯利的咳嗽渐渐停止，接过侍女端来的水杯，希梦喂他喝了些许。凯利的眼望向希梦有些吃惊，但没说什么。可能，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他的嘴角勉强牵起一抹笑，希梦笑笑，说：“好好休息吧。” 凯利的笑容渐渐消失，他不由自主地合上沉重的眼睑，再次进入了昏迷。可是，胸前的手，还是抓得那样紧。 医生们替凯利检查结束后，斯迪尔上前。看到凯利胸前十指紧扣的两只手，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他轻轻说道：“我送殿下回去。” 希梦向自己和凯利的手使了个眼神，说：“松不开……” 斯迪尔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沉思了许久，说：“那可能要麻烦殿下待在这里了。”又补充道，“凯利殿下的事，还请殿下保密。陛下那边，我会派人去通知的。” 希梦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但她不明白凯利的病突如其来，但看房里的医疗仪器，像是他们早有准备。她问：“殿下为什么会突然病倒？” 斯迪尔表情严肃，他说：“这件事已经向陛下阐述过了，凯利殿下的病情还请殿下保密。” 见对方不打算告诉自己，希梦也只能放弃，她点点头，没再多问些什么。凯利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他现在的生命力，恐怕比一张白纸还要脆弱。希梦开始明白，刚刚在殿外的那个凯利，只不过是别人易容的冒牌货。所以，她才会感觉如此陌生。 手边的凯利呼吸虚弱，医生给他配备了呼吸机，他的面容才逐渐平静。医生嘱咐了希梦一些事情，他们不知道诺克斯与阿利达的政治，只知道一心治好凯利。看见凯利与希梦十指紧握，自然而然地会联想到些了什么。他们眼中，只有病人与病人家属。 斯迪尔看着床上的凯利微微叹息，出门的时候，希梦看见他拿出了手机，估计是去向戈亚报告凯利的病情。她突然想到凯利跟自己说的话，如果他出事，就马上去找纳特。如果凯利出事，戈亚肯定会向阿利达问罪，但凯利让自己去找纳特，希梦的心开始渗出凉意，难道纳特真的是戈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