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成长总是痛苦的

    方泠芷看到瑾辰和若湖终于推‘门’出来的时候，本来带着一丝欣喜，以为风瞿终于心软，让她进去探望。可谁知瑾辰和若湖面‘色’皆肃穆，方泠芷心觉不好，抬‘腿’狠狠在云宿脚上用力一踏。云宿吃痛，有了间隙，方泠芷连忙推开他，夺‘门’而入。

    风瞿依旧躺在那张摇摇‘欲’坠的‘床’上，眼睛一直直勾勾的盯着‘门’口，只不过那双眼已不复昔日的光彩，而是一片静寂的死灰。方泠芷永远记得风瞿那双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犹如天边的弯月，还勾走了一干逍遥派‘女’弟子的心。可如今，任她如何呼唤，‘床’上的人儿都不会再有任何应答，更不会如从前一般，宠溺的‘揉’‘揉’她的头，对她说，“泠芷，别气馁，风师兄带你玩去。”

    “方清秋，／方清秋，方清秋！”方泠芷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泪流不停的用双拳捶地，口中怒吼着方清秋的名字，“你这‘混’蛋！你说了留下风师兄的命！你说了的，你说了的！”

    “泠芷，泠芷！”云宿赶紧随后进屋阻止方泠芷的自残，他紧紧抓住方泠芷的手，见她的骨节已经有了破损，丝丝溢溢的血渗了出来，更加心疼，忙扯下衣袍的布子迅速给她包扎，“方清秋的确想留下风瞿的命，你看看那桌子上，摆放着的饭菜不还是温热的吗？方清秋自己已经不食人间烟火，却仍旧下厨用余下食材料理膳食给风瞿送来，可见她的心还在风瞿这里。”

    “那风师兄怎么死了，怎么会死的！”方泠芷疯子一般。一拳一拳的砸在云宿‘胸’口。

    云宿虽痛，却依旧紧握方泠芷双手，继续解释道，“是风瞿自己不吃的。你看，地上还有被摔烂的碗筷，当时一定是方清秋想喂风瞿用膳。但风瞿拒绝了她。风瞿是一心求死的，泠芷，你想想看，风瞿是从小就在七星楼长大，如今见身边的人都痛苦死去，而始作俑者居然是自己的师父，他的心情如何？”

    雪璃自杀了。为‘花’墨；而风瞿也无异于是自杀，为的却是一份亲情。方泠芷的记忆中满是与风瞿相识至今的回忆，几乎让她头痛‘欲’裂。她越痛，对云宿下手就越重。瑾辰看不下去，想出手阻止。却生生被若湖拦下。蹙眉回头望时，若湖的低声细语打耳边传来，“这是主子和方泠芷的事情，我们不便‘插’手。”

    “她快把王打死了。”瑾辰咬牙切齿的望着表情逐渐痛苦的云宿，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王，即使是云宿最深爱的方泠芷，也不行！

    推开若湖，瑾辰上前几步，拽着衣领一把将方泠芷拎了起来。云宿猝不及防。呆了一下的时候，瑾辰一巴掌打在方泠芷的脸上，清脆有声。

    方泠芷捂着脸，停止了哭泣，愣愣的望着瑾辰。瑾辰一脸怒意，开口就骂。“方泠芷，你给我清醒点！你看看死去的人们，一个个的都这么有志气！而你呢，除了哭你还会什么？你不觉得应该为他们做些什么吗？他们是为何而死？是为你！全部都是为你枉死的！你只是哭能有什么用？能帮他们报仇吗？”

    “瑾辰！”云宿起身将方泠芷夺回，心疼的抱在怀里安抚。望着瑾辰的时候，脸上的怒意绝对不比瑾辰少，说出的话更是冷意十足，“你居然敢……”

    “王！一味的维护她，她永远也无法长大，”瑾辰大胆的打断了云宿的话，一脸的坚定，“王，她是天狼星，肩膀上肩负着的命运涉及到两族的安定，如果她一直被你维护，一直站在你的背后，她如何面对以后的命运？王，您能事事都帮她决定吗？”

    “瑾辰，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你在和谁说话？你是何身份，居然敢质问主子？”若湖越听越气，虽然瑾辰说的有理，但瑾辰咄咄‘逼’人，的确太不顾云宿的面子。虽说云宿与她是从异兽族偷跑出来，但毕竟云宿是异兽之主，是被所有异兽族民尊敬并崇拜着的，如今被瑾辰这般说辞，又颜面何存？

    其实云宿被瑾辰问的是一句话都答不出，怀里的方泠芷倒是动了动，半晌，离开云宿的庇护，转身直面瑾辰，扬起头，脸上的泪痕已干，表情也多出许多坚定。她开口，声音虽还带着一丝颤抖，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决，“瑾辰，你说得对，我是天狼星，身上的任务艰巨。逍遥派这一干众人皆是因我而死，我不能就这样一直逃避下去，我要去妖族，与妖王说个明白，我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嗯。”瑾辰重重点头，望向云宿的时候，后者也是一脸的无奈。方泠芷不忍将风瞿尸首就此埋葬，他一向爱漂亮，怎忍心让他长眠于三尺地底，与泥土为营，数十年后化为一滩白骨？几经思量下，瑾辰将风瞿背起，几人按照方泠芷的意思，到了七星楼剑庐旁的冰窖——逍遥派每楼都有建有冰窖，是为储存吃不下的冻‘rou’和蔬菜的——云宿抱出霜月‘洞’天，方泠芷将风瞿的脸上的灰尘擦干净，之后右手将他一直睁着的眼睛覆上，瑾辰又帮他重新整理了衣服，云宿这才将他整个人冰冻在冰块之中，立于冰窖最深处，那里干燥寒冷，冰块不会化，这样云宿就可以永远保持着当年的模样长眠于此，不会腐化，更不会成为一堆白骨。这是云宿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风师兄，好像睡着了。”方泠芷的手轻触冰块，痴痴的望着其中的风瞿。

    “我们走，去和当康大人会合。不知他们那边情况如何……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云宿望着风瞿，突然不忍再看，叹息一下，“五只神兽应该全部被妖族的人收走了。”

    方泠芷还有些流连，却也点头，对着风瞿深鞠一躬，与风瞿几个向外走。果然，就在七星楼的大‘门’口遇到了一脸焦急的当康和伏晖。才见方泠芷几个出来，伏晖立即迎了上去，急急道，“不好了，五位神兽果然都不见了。”

    方泠芷瞧着当康的模样，她从未见过当康有如此的表情。焦急难耐、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淡定、好像事事拿不定主意一般。她一直以为在当康眼中，根本不在乎那些所谓的亲情。看来，神兽之间的羁绊是她永远无法了解的——不错，她方泠芷何德何能来谈亲情？当初便与二哥方钟离决裂、jiejie方清秋视她如劲敌；而如今，方钟离惨死在方清秋手下，而方清秋虽然明面儿上口口声声说坐在同一条船上，但心里是如何记恨自己，方泠芷心知肚明。

    “当康，我们马上出发去妖族，救出你的哥哥。”方泠芷摇摇头，把脑海中一干不好的思想剔除，先开口安慰当康。虽然如今她的心情也没有平复，但见当康如此，她就是生出许多不忍。

    “嗯。”当康低垂下头，不想让众人看到他沮丧的表情。即使年岁再大，但他的外表毕竟还是个孩子，而且他脾气古怪，甚少与他人‘交’流，所以心境的确与小孩子无异。

    见当康这般异样，云宿也跟着开口道，“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情愿。不过如今，我们惟能走一步看一步。伏晖，我们究竟该如何到妖族？”

    “唉，”伏晖说话之前，先种种叹息，后才望着方泠芷道，“伶儿，在我回答云宿的问题前，你先告诉我，到了妖族，你打算怎么做？”

    “先假意投诚，再找机会救出趴蝮、蒲牢、狻猊、赑屃、鸱‘吻’、狴犴六只神兽。”方泠芷不是傻子，尽管气得要命，又伤心的几乎万劫不复，但从伏晖的只言片语，她也知道妖族的人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硬碰硬只会造成更多的伤害，她不想再看到身边的人为她死去，她够了，她的心已经负荷不来了。

    “假意投诚？伶儿，妖王没有那么好骗的，更没有那么容易就相信一个人。”尽管方泠芷已经如斯冷静，但伏晖还是不放心她这么做。

    “父亲，为今之计，我只有这条路可以走，”方泠芷的坚定却让伏晖开始退缩，她果然和她娘亲秦可馨一样，有着别养的固执，“妖王不相信我，我只得想办法让他相信。取得一个人的信任虽然不易，但我会用尽浑身解数，哪怕到时候需要牺牲什么……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方泠芷紧紧攥起拳头，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这一刻，云宿突然觉得面前的方泠芷好像变了个人一样。从前的她，天真烂漫间带着一丝狡黠，而如今，她愈发像第一次觉醒时候那个从地狱苏醒的修罗，眼中满是杀戮和复仇。

    谁也无法永远保持着善良，人总是在经历过痛苦后才会成长。只是云宿不知道，这样到底是不是真的好。伏晖见方泠芷心意已决，无奈也只得叹息，开口道，“我们寻一间有纸墨的屋子，我来画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