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九)(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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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子忙不迭去了。宓姌与意欢不敢在侧,便也告退离开。才出殿门,便见张真玉满脸喜色候在殿外。张真玉行礼道:“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舒妃娘娘万福金安。” 宓姌与意欢微微欠身,看他踌躇满志地入内。意欢不屑:“自作聪明才自取其辱!他以为扶持了一位富察氏的皇贵妃便得意了?” 宓姌悄然一笑:“内外互为援引,一直是后宫与前朝的生存之道。张真玉即便为三朝老臣,也不能免俗。只是皇上心性极强,岂是轻易可以左右的?” 意欢笑道:“他越是举荐旁人,越是成全了jiejie。我便先恭喜jiejie了。” 果然,皇帝勃然大怒,斥责张真玉道:“太庙配享的都是功勋卓越的元老,你张真玉何德何能,有何功绩,可以和那些元勋比肩?鄂尔泰他还算有平定苗疆的功劳,你张真玉所擅长的,不过是谨慎自将、传写谕旨,竟也狂妄自大如此!” 一席话骂得张真玉冷汗淋淋,皇帝犹不解气,下令革去张真玉的伯爵之位,只以大学士衔告老还乡,又下诏解除汪由敦协办大学士和刑部尚书之职,仍旧让他在刑部任上赎罪。自此,再无人敢随意置喙立后之事了。 这一日天高气爽,明朗天光在紫禁城中无遮无拦地流动,宛如潺湲的河水。静静停滞的团云,自由盘旋的飞鸟,连绵如重山的殿脊,沉寂的宫阙掩映了平日的喧嚣。让人心意闲闲。宓姌闲来无事,便往储秀宫看意欢。宓姌才扶着侍女的手进了殿中,便禁不住笑道:“从前进来,你的殿中草药气味最重。如今倒淡了许多,只闻得花香清淡了。” 意欢正捧了一束新折的玉色百合插瓶,莲青色的缂花袖下露出素白的十指尖尖,纤长的深碧花叶垂在她三寸阔袖上,那袖口滚了三层云霞缎的暗纹边,上头绣着星星点点的橘花,显得格外明艳。意欢的身形高挑,身影最是纤细瘦美,一枚白玉鎏金蝴蝶压发扣在燕尾之上,垂落细长的碎银流苏。被风徐徐拂动。更添了几许难得的柔美。意欢笑盈盈睇她一眼。侧身让了让宓姌坐下,轻轻嘘了一声:“去岁听了皇贵妃的话,如今是想开了。皇上照例还是赏赐了坐胎药。嫔妃们也都自己找了方子喝。其实有什么呢,我如今也是有一遭没一遭的,惦记着就喝了,没惦记着也便罢了。” 宓姌笑道:“你自己想得开便是了。我如今也不大喝这个了,左右到了这个年纪了,有没有子嗣都看天意吧。” 意欢笑意幽妍:“是啊,心思都在那上头,成日里也不快活。倒不如闲下来侍弄侍弄花草,心里也清静些。” 画眉子和云雀在廊下嘀呖啼啭,一唱一和。啼破金屋无人的静寂。如懿笑道:“皇上喜欢在圆明园养这些鸟雀,你也喜欢。”她眼底闪过一丝促狭,伸手刮着意欢的脸颊道,“只是皇上这样宠爱你,前两日连内务府新绣的一床满绣合欢鸳鸯连珠帐也独赏了你,可算是娇眠锦衾里,展转双鸳鸯。既有了鸳鸯,你还要别的鸟儿做什么呢?” 意欢面颊一红,啐了一口道:“这也是皇贵妃说的话?没半点儿尊重!”她忽然定了乌澄的眼眸,盯着如懿道,“皇贵妃这般说,可是拈我的酸呢?” 意欢的话,五分玩笑,五分认真。宓姌心头微微一颤,这清光悠长之中,因了她的猝然一问,触动一时情肠。她不愿去思索,由着性子道:“若说不拈酸,都是女子心肠,难免有时小气。况你初初承宠那些日子,也是我最受苦的日子。这样想起来,我能不心酸?只是自你我相识,总觉得心性投契,且在宫里久了,方知寻常人家的拈酸吃醋到了这里竟也是多余,徒增烦恼而已。” 仿若一滴清澈的雨水无意颤起铺满澄阳的湖面,漾起金色的涟漪点点,意欢清冽的眸光微有痴怔:“jiejie说的这话,也是我的心思。皇上纵然疼我,但见他宠幸旁人,心里也是火烧火燎的,便是对jiejie,有几次也是忍不住。可日子长了,才觉这心思除了挫磨自己受苦,也无旁用,所以我才养些鸟儿花儿,散散闲心。且在宫里,说话做事都不得不逼着自己小心。有时候不能对着人说的话,不如对着这些鸟儿说说,也当解了自己的心事了。” 意欢自在皇帝身边,便深得圣眷。她有时说话尖锐,待人亦不热络,因着皇帝的爱宠纵容,也无人敢明着计较。这些年,在旁人眼中,她总是活得纵情恣意的,可在背人处,她也竟有这样的凄清。 宓姌温然相望,抚摸着娇妍的花瓣,柔声道:“那是你不爱往别人宫里去走动。侍奉皇上这么多年了,除了我宫里,也难得看你和旁人来往。” 意欢取过小银剪子,细细修完花枝,洒了一点儿清水在花叶上,转首道:“我肯与jiejie来往,是性子相投。与其费那些力气和不相干的人来往,我还不如拾掇拾掇自己。” 宓姌看着疏朗殿内,布置大气,并不像是寻常女子的闺阁香艳而秾丽,除了满架子诗书,再无多少锦绣装饰。“宫里除了你,再没有谁能把自己拾掇得这样干净舒服了。” 意欢道:“人干净了,心也干净。” “咱们身在这地方,周遭的污浊血腥自是不必说了,有时候难免连自己的手也不干净。能求得心有几分干净,也算难得。”宓姌莞尔一笑,看她手边搁着一本温庭筠的诗集,道,“那日在皇上跟前,他不过提了句温庭筠的诗好,你便留心上了。” 意欢脸上绯红如流霞:“jiejie一直忙着,今日难得有空儿,还替我留心起这些了。我不过是听皇上说起,随手翻翻罢了。” 二人正说着话,忽然小印子跑了进来道:“小主,小主,不好了。” 宓姌沉下脸道:“好好儿回话,这么毛毛躁躁的。” 小印子擦了把汗道:“回娘娘的话,二阿哥府里来传话,二阿哥病重,怕是不好了。” 宓姌霍地起身,起得太快,身子不觉晃了一晃,便道:“兮贵妃知道了么?”
小印子道:“二阿哥福晋先来禀报的皇贵妃,钟粹宫只怕还不知道。” 宓姌忙道:“兮贵妃是二阿哥生母,让菱枝赶紧去钟粹宫通报。你亲自去养心殿告诉皇上,再吩咐备轿,本宫去瞧璞链。” 意欢见宓姌担心,亦叹道:“自从孝贤皇贵妃去世,璞链被申饬,终究积郁成疾。好好儿的一个皇子,唉……jiejie路上小心些,别太心急了。” 宓姌哪里还能和她细细分说,忙出了储秀宫去。才过长康右门的夹道,却见一众年长宫女正立在红墙下,一个个四十上下的年纪,都是出宫后无依无靠才继续留在宫中服侍的。一众人等正在听内务府太监的调拨。如懿只看了一眼,芸枝道:“回皇贵妃的话,这是内务府新从圆明园拨来的一批宫女,说是做惯了事极老练的,正训了话要拨去各宫呢。” 宓姌点点头,也不欲过问。突然,宫女里一个穿蓝衣的宫女跑了出来,喝道:“赵公公,凭什么你收了她们的银子便拨去东西六宫,咱们几个没钱使银子给你,你便拨咱们去冷宫当差。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宓姌听得“冷宫”二字,触动旧事,不觉多看了两眼。那赵公公五大三粗,拉过那宫女拖在地上拽了两圈,抓着她的头发狠狠往墙上搡了一下,喝道:“你们这班圆明园来的宫女,外来的人敢唱内行的戏,猪油蒙了心吧?本公公肯收钱是给你们脸,你给不起就是自己没脸,还敢叫唤?打死了你都没人知道。” 宓姌虽然赶着去永璜府邸,亦不觉蹙眉,唤过跟前的小太监小安道:“小安,去把那个赵太监拉过来,说他的专横霸道本宫都知道了,让他自己去慎刑司领五十大棍,从此不必在内务府当差了。” 小安赶紧着上前去了,那赵公公看见宓姌来,早吓得腿软了。宓姌哪里肯听他啰唆,留下了小安去内务府知会宫女人选的分配,便要离开。方才挨打的宫女忙膝行到宓姌跟前道:“多谢皇贵妃娘娘主持公道。” 宓姌见她挨了打,神色却十分倔强,一点儿也不害怕,便道:“你倒是个直性子的,只是什么话都喊出来,也不怕自己吃亏么?” 那宫女不卑不亢道:“奴婢自己吃亏不要紧,不能让没钱的姐妹都吃了亏。” 宓姌见她被打得灰头土脸的,仔细看相貌却也端庄整齐,落落大方,像是个有主意的,想着涅筠伤了腿之后自己身边也没个得力的人,便道:“你这样的性子是吃亏,可本宫喜欢。等下洗漱干净了去翊坤宫等着,留在本宫宫里当差吧。”她说罢,便急匆匆去了。 待赶到璞链府里时,一众的福晋格格们都跪在地下,嘤嘤地哭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