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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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宫女哭得差点哽住:“今日刘阜立不当值,一回到庑房就开始喝这个东西。奴婢正要回房,在窗外看见他这样,便吓坏了。奴婢一时也不敢回去,又不用回去当值,只好在附近徘徊。刘阜立服食了那些脏东西后四处找不到奴婢,大约是药性发作,发了狂似的跑了出来,奴婢这才敢偷偷回庑房。” 兮妃气得满面紫涨,跪倒在皇帝膝下,忍不住泪如雨下:“皇上,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刘阜立敢在宫内服食这种**之物,冲撞臣妾,简直应该碎尸万段!” 小乐子听到此节,方才指着小太监手里的黄杨木盒子道:“皇上,奴才奉旨去;刘阜立房中搜查,一搜便搜到这一大盒污秽东西,奴才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奴才不敢擅专,立刻捧来请皇上过目。”说罢,他亲自捧过盒子走到皇帝身边,只对着皇帝一人打开。 皇帝只看了一眼,脸上的肌rou不自觉地搐起,和太阳xue突起的青筋一般,昭示着他发自心底的愤怒。小乐子立刻盖上盒子。 皇帝唇齿间吐出的话语如尖锐的冰凌:“召集满宫的内监入慎刑司,看着刘阜立挑断筋脚筋,再‘贴加官’,看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敢秽乱后宫!” 所谓“贴加官”,便是由司刑之人将桑皮纸揭起一张,盖在受刑之人脸上,然后嘴里含着一口烧刀子,使劲喷出一阵细雾,桑皮纸受潮发软贴服在脸上,紧接着又盖第二张,如法炮制。直到七张叠完,受刑之人便活活窒息而死。那七张纸叠在一起一揭而下,凹凸分明。犹如戏台上“跳加官”的面具,保留着受刑之人临死的可怖形状。 我保持着矜持沉静的容色,略含了一分厌弃与嫌恶,只是在视线与小乐子对上时,露出了一分不动声色的笑容。 皇帝看着有几分漠兮妃然的疏远:“好了。朕已经处置了刘阜立,你也不必哭了。先回宫去吧。” 兮妃满腹委屈,想要再说什么,皇帝只是那样淡漠而疏离的口吻,挥挥手道:“朕会再去看你的,你回去吧。” 兮妃只得依依告退。我看着地上跪着的神色悲戚宫女道:“皇上。此事刘阜立有大罪,这宫女只是无辜受害。还请皇上看在她在宫中伺候多年的份上,不要再责罚她。” 皇帝微微颔首:“朕知道。朕不会责怪她。”他的目光里有浅浅的哀悯 皇帝端过茶水慢慢啜了一口,起身道:“天色不早,朕还要去苏嫔处。你早些歇息吧。” 我送皇帝到了廊下,屈膝道:“臣妾身陷流言之祸,乃禁足之身。不宜相送太远。在此恭送皇上了。” 那宫女本跟在皇帝身后出去,听得这句,忍不住回头道:“姝妃娘娘所言,是关于黎嫔生子的流言么?” 我淡薄的笑意如绽在风里的颤颤梨花:“流言纷扰,本宫亦只能静待水落石出而已。” 那宫女“扑通”一声跪下,伏下身爬到我脚边。忍不住痛哭道:“姝妃娘娘,请万万宽宥奴婢……奴婢的隐瞒之罪。” 我一脸疑惑:“你可曾向本宫隐瞒了什么?” “奴婢……奴婢知道黎嫔生子的流言的的确确不是您传出,而是刘阜立那日做完了差事喝了几口黄汤。自己喝醉了胡说出来的。只是……只是奴婢从前深受刘阜立之苦,所以一直不敢说出来。请娘娘恕罪……”她说完便像捣米似的不停地磕头。 皇帝立时停住脚步,转身道:“是刘阜立?那为何宫人们都说最早是在景仁宫一带传出?” 她一脸诚挚:“景仁宫是王钦回庑房的必经之路,他那日喝醉了躺在景仁宫外的甬道边满嘴胡说,奴婢找到他时他还烂醉如泥呢。怕正是如此。所以旁人经过听见,还以为是景仁宫传出的流言呢。” 皇帝似是相信了。问道:“此话当真?” 她忙磕了头道:“奴婢不敢妄言。皇上圣裁,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皇上皇贵妃自然不会告知奴婢,奴婢与景仁宫也素无往来,若不是刘阜立胡说让奴婢知道,还有谁会说与奴婢听见?” 皇帝立刻伸手止住小乐子:“不必传辇轿,朕今晚留在景仁宫,不去苏嫔宫中了。” 她与小乐子知趣,立刻退下。 皇帝目中的愧疚泛起于眼底的清澄之中,握住我的手:“姌儿,是朕误会你了。” 我嫣然一笑,明眸中水波盈动,已微微含了几分清亮的泪意:“那臣妾是不是该唱一曲,以显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皇帝执着我的手:“朕不怀疑自己,也没有疑心皇贵妃,甚至来不及疑心刘阜立,他就带了人言之凿凿地过来,让朕只能疑心你。所以朕只能禁足你。” 委屈又如何?怨又如何?我再清楚不过,在君恩重临之时,自己过多的委屈与哀怨都是春风里的一片枯叶,不合时宜的。 我将心底的委屈按捺到底,露出几分浅如初蕾的笑意,那笑意薄薄的,好像春神东君的衣袖轻轻一拂,也能将它轻易吹落:“皇上曾经对臣妾说过,要臣妾放心。哪怕这一次的事皇上没有说,臣妾也会认定皇上会让臣妾放心。所以臣妾也知道,禁足这些日子,臣妾的供应一概不缺。事情的水落石出只是早晚而已。臣妾相信,哪怕真到了所有人所有事都指着臣妾的那一日,皇上也会保护臣妾周全的。” 皇帝轻轻拥住我:“你说的,便是朕想的。若真有那一日,朕也会护着你的周全。” 夜色如同幽暗海洋,一望无尽。浮云散去后,一轮新月愈发明亮起来,满天繁星更似一穹随手散开的碎钻,天上的星月光辉与琼楼玉苑内的灯光交织相映,仿佛是彼此的倒影。璀璨夺目,迷乱人眼。月华洒在皇帝的赭褐色织锦龙袍上,慢慢生出一圈朦胧的光晕来。 我伏在皇帝胸前,看着廊下风声萧瑟,吹动枝影委地,自己无心去想前因后果,也知道自己不该去想。便索性,露出了一丝如愿以偿的微笑来。
我的禁足解了之后,渐渐有了一枝独秀的势头。刘阜立冒犯兮妃被处死后,皇帝甚少去钟粹宫。“ 这一日我正坐在窗下,看着日色晴明如金,不觉笑道:“春天来得真快,这么快桃枝上都有花骨朵儿了。” 惠儿捧着晒好的丝线进来,笑得娇俏:“可不是?人人都说春色只在景仁宫呢。若要放宽了说,苏嫔宫里也是。所以人人都指望着东六宫的恩宠呢。” 我笑着道:“什么东六宫的恩宠,皇上不过多来咱们这儿几次罢了。你告诉底下人,不许骄矜。” 惠儿将晒好的一大把丝线堆到紫檀几案上慢慢理着,抿嘴笑道:“这个奴婢自然知道。只是从前陶妃,兮妃最得宠,如今皇上也不去她那儿了。” “这次是把香味都染进去了,终于可以用了。”我伸手拨了拨丝线,轻轻嗅着指尖的气味,徐徐道,“兮妃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若真是聪慧,那日被刘阜立冒犯后就该一言不发,一滴泪也别掉,静候皇上处置。” 惠儿托着腮好奇道:“小主为何这样说?但凡女子受辱,可不都要哭闹?” “是啊。她越是当着皇上的面委屈落泪,皇上听莲心说起刘阜立如何肆虐之时,便会想起兮妃的眼泪,想起她那日差点受了刘阜立的冒犯。作为一个男人,如何能忍受?” 惠儿抿着嘴,藏不住笑意似的:“所以那日娘娘是选准了兮妃会经过咱们宫门前奚落,才特选了那样的时机。” 我冷冷道:“我的初衷不只是为了搭把手救宫女,而是除了刘阜立这个隐患,当初流言之祸,皇贵妃表面要救我,请求皇上只是将我禁足,实际上是将我置身于不能自救之地。既然如此,我小惩以戒,既是保全自己,也不能让人将景仁宫践踏到底。” 惠儿暗暗点头:“也只有搅清了这趟浑水,皇上才会相信娘娘与流言无干,才算真正安心了。” 我慢慢挑拣着丝线比对着颜色,笑道:“你看这一把丝线,光一个红色便有数十上百种色调,若一把抓起来,哪里分得清哪个是胭脂红哪个是珊瑚红。非得放在了雪白的生绢上,才能一目了然。” 惠儿会意微笑:“所以娘娘得留出空当来,让皇上分清了颜色,才好决断。” 我微微一笑,缤纷多彩的丝线自指尖如流水蜿蜒滑过,轻巧地挽成一把,悬在紫檀架子上,任它如细泉潺潺垂落。“禁足也好,幽闭也好。外头既然流言纷乱,直指于我,那我便顺水推舟,稍稍回避自然是上上之策。” “可是娘娘真的从不担心么?娘娘被禁足,外头自然就由得他们了,万一娘娘受了他们的安排算计,坐实了黎嫔诞下妖孽这一流言滋扰宫闱的源头,即便皇上要保全您,也是保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