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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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了点头,心神刹那清明,朝筠涅叮嘱道“莫忘了法师之事,务必安排妥当。” 涅筠掖了掖我的被角“娘娘只管安心。” 受了这番惊吓,第二日便起不来身了。满嘴嘟囔着胡话,发着高热,虚汗冒了一身又一身。太医来了好几拨儿,都说是惊惧发热。更有一个小丫头惠儿,一夜之间眼也直了,话也不会说了,只会缩在墙角抱着头嘟囔:“鬼来了!鬼来了!” 冷宫那场平白无故的大火,宫人们私下里难免还有议论,如今听着“鬼火”两字,不免让人想起年妃是上吊死的。更加之冷宫一带这两夜常有人听见女子怨恨哭泣之声,越加觉得毛骨悚然。于是,景仁宫闹鬼之事,便止不住地沸沸扬扬闹了开去,成了宫人们茶余饭后最津津乐道的谈资。 妍嫔领着彤答应一同来探望,看到我受惊之态。只安慰我莫要放在心上,并未有鬼神之说,然我只一副魂不守舍的仲征模样,她叹息一声也只得作罢。 回到宫中,妍嫔便有些乏力,正见内务府的几个太监送了安息香并新做的被枕来,便伸出涂了水红蔻丹的手随手翻了翻道“是什么?” 为首一个太监堆着讨好的笑容,谄媚道:“开春了,庄妃娘娘嘱咐宫里都要换上新鲜颜色的被褥枕帐,所以内务府特挑了一批定好的来给妍嫔娘娘。” 妍嫔见锦被和软枕都绣着她最喜欢的石榴、莲花、竹笙、葫芦、藤蔓、麒麟的图案,不觉露了几分笑容“这花样倒是很好的。” 那太监赔笑道:“这锦被上的图纹是由葫芦和藤蔓构成吉祥图案,葫芦多籽,借喻为子孙繁衍;‘蔓’与‘万’谐音万代久长。这个帐子满绣石榴和瓜果,多子多福,瓜瓞绵绵。娘娘您瞧,最要紧的就是这个软枕了。是骑着麒麟的童子戴冠着袍,手持莲花和竹笙,寓意为‘连生’,又有麒麟送子的意思。”那太监神神秘秘道,“这里头填的全是晒干了的萱草,是‘宜男萱寿’的意思,气味清香不说,且画妃和兮贵人怀龙嗣时的软枕是一模一样的。兮贵人就是枕着这个才有福气怀上龙胎呢。” 妍嫔爱不释手,抚着软枕上栩栩如生的童子图样“画妃是出了名的阔绰,用东西也格外挑剔。她素日也不把众妃都不放在眼里。怎么也会和小小的贵人用一样的东西呢?” 那小太监忙凑趣儿上来道:“娘娘您想啊,若不是真有用,画妃哪里肯呢。”他见妍嫔眉心微蹙。越发赔笑道,“其实皇上当日那么宠爱画妃,不过是因画妃貌美善言,又怀了龙胎,而如今的兮贵人也不过是刚好巧得龙胎罢了。就算有皇后娘娘的提携又如何?那皇后娘娘如今自个都不行了。依凭娘娘如此美貌,阮大人又手握重权,在朝中如日中天,如果娘娘怀上,管那兮贵人生下的是位皇长子呢,还是皇长女。都是给娘娘提鞋还不配的。” 妍嫔听得满心欢喜,却到底是谨慎的性子,阴脸低斥了几句“愈发没了规矩。好歹也是中宫皇后,由得了你这般诋毁?仔细旁人听见,要了你小命。” 那内监忙忙叩首“是是,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妍嫔悠然道“起来罢。”剪水秋瞳睇一眼那小太监,抿嘴笑道。“若真应承了你们的话,本宫自当好好打赏你们!” 那太监连忙欢欢喜喜答应了,又道:“这安息香是内务府的调香师傅新配的,新加了一味紫苏,有益脾、宣肺、利气之效,于娘娘凤体最为相宜。还请娘娘笑纳。”说着便也告退了。 妍嫔便让近身宫女菱荞带着小丫头碧珠、碧玉收拾了被铺床帐,又试着点上了新送来的安息香,果然又甜又润,闻着格外宁神静气。她心下十分喜欢,吩咐道:“也算内务府用心,只是这样宁神静气的香,配着那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倒是俗了,也和新换上的颜色床帐不相宜。你们去把库房里那架皇上赏的远山水墨素纱屏风换了来,这才相衬。” 宫女们答应着利索换了。菱荞知晓妍嫔的心意,便在帷帘处疏疏朗朗悬了三五枚镏金镂空铜香球,将安息香添了进去,丝丝缕缕缠绕的香气错落有致,又均匀恬淡,幽然隐没于画梁之上。 因着妍嫔素性怕冷,又叫添上好几个铜掐丝珐琅四方火盆,直烘得殿中暖洋如春。她眼见着四下也无外人,便低声道:“皇上养心殿外伺候的刘阜立与小乐子,别忘了送些银子去打点,这些人虽然油盐不进,可千万得罪不起。” 菱荞答应道:“奴婢都省得。” 这几日天宫不作美连着几日阴雨绵绵,我的病势便越发沉重。原先不过是鬼神乱心,此时又多添了许多人事的惊惧,一来二去,便认真成了大症候。又恰逢湖州地带连遭天灾,瑄祯微服出访,也只能屡屡派人慰问。 庄妃去看了两次后亦喟然叹息“好好的人成了如此,也是皇帝了心尖子,本宫看着也怪可怜见得。” 品红笑道“娘娘就是宅心仁厚。宫里出了这样的乱子,人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也是咱们娘娘肯垂怜。”罢了又试探着问“内务府的意思是,既然姝嫔娘娘病至如此,便想宣家中主母探望,皇后病重无暇理会,便由娘娘拿主意。” 庄妃拨着手上的素银护甲,沉吟道:“即便是本宫病了,也没有母家常来探望的事。对外便说皇上对姝嫔很好,让他们放心,探望就不必了。多给些补品也就是了。” 品红答应了一声,便道:“娘娘,蜀中新贡了一批颜色锦缎,花样儿可新奇呢,说是比前明的灯笼锦还稀罕!内务府总管已经来回禀过,让咱们永和宫先去选一批最好的用。” 庄妃微微低首,看着身上双色弹花湖蓝缎袍,正色道“蜀锦价贵难得,更何况是胜过灯笼锦的。本宫一向不喜欢这些奢靡东西,妍嫔素爱这些,兮贵人如今身怀龙胎也不能厚此薄彼了,先送给她们俩宫里一些罢。”她见品红低着头,又道,“你既要去内务府,便告诉他们,快入夏了,长春宫该领夏日的衣裳了。”
品红忙道:“按着规矩,娘娘的贴身宫人是八身衣裳,余者是四身,奴婢会一应吩咐到的。” 庄妃扶了扶鬓边摇摇欲坠的绢质宫花,凝神片刻,道:“做这么些衣裳,谁又穿得了这么多,都是靡费了。告诉内务府,别的宫里也罢了,永和宫人的衣裳,一应减半便是。” 品红呆了一呆,很快笑道:“娘娘克己节俭,奴婢不是不知。只是旁的小主好歹有珠花簪钗,娘娘好歹是众妃之首,一应只多用这些通草绢花,实在也是太自苦了些。” 庄妃轻叹一声,含了几许郁郁之情:“嫔妃们爱娇俏奢华,本宫有心压制却也不能太过。只能以身作则,才能显出高位者的身份。也好教皇上知道,本宫与那些争奇斗艳之人是不一样的。” 品红勉力抬起下垂的唇角,绷出毫无破绽的笑容:“娘娘用心良苦,已经够为难自己的了。且不说别的,永和宫上下从娘娘开始,到底下的宫人,素来连月例都是减半的。娘娘也别太苦着自己了。” 庄妃也不放在心上,只道:“你们都在宫里,没个花钱的去处,月例少些也不妨。且不说别的,外头的名声,可是使银子也不能得的。” 品红应承了,一脸恭顺地道“娘娘的嘱咐,奴婢即刻去内务府知会一声。” 直到她出了正殿,才慢慢沉下脸来,闷闷不乐地沿着长街要拐到内务府去,却见妍嫔带着侍婢菱荞,正往永和宫方向来。品红见了妍嫔,亲亲热热行了一礼:“妍嫔娘娘万安。” 妍嫔扬一扬绢子,见并无外人,忙亲手扶住了品红:“没外人在,快别闹这些虚文了。”她细细打量着品红神色,“怎么方才瞧你过来像是受了委屈,可是庄妃娘娘又要一味节俭拿你们作筏子了?”她放柔了声音,“真是怪可怜的,你额娘的痨病少不得用钱吧。若是还要用山参吊着,你尽管来告诉本宫。” 品红眼圈一红,转过头低叹一声道:“都是奴婢命苦罢了,额娘得了这么个富贵病,光凭奴婢的月例银子,够买几支参请几次大夫的?还好额娘身边有meimei照顾着,只不过都望着奴婢的月例罢了。本来月例都减半了,如今连季节衣裳都要减半。庄妃娘娘是一味慈心得了贤良名声,可苦了咱们底下的人,说是伺候妃位的,穿的戴的竟比那些伺候贵人小主的都不如。若要向娘娘求恳恩典,一回两回也罢了,若是多了,庄妃娘娘还当咱们是变着花样儿使钱呢,奴婢更不敢说了。” 妍嫔听得连连叹息:“好丫头,难为你一片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