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相思单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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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妃派人接我出辛者库已是四日后,正是春光潋滟晴方好的时日,长巷中溢满阵阵的繁秾花香,香味馥郁,沁人心脾。因着太后的寿宴将近,幽深的朱红巷壁上新漆了百凤朝阳,五福贺寿等吉祥添彩的描金图绘。整条从顺贞门通往慈宁宫的大理石路面已被重新整修,缮葺成用汉白玉为原材料采用上乘精益的手艺雕刻五福捧寿的白玉路面,光是瞧着便白脂如雪,光华照人。整个宫宇褪去了往日的庄严肃穆,洋溢着吉庆喜气。 再入延禧宫,此时的我与往日时的心境已大不相同,举目望去,这座繁华富丽宫宇满园锦绣盛开的繁花五色绚烂,映着赭红烈烈犹如天宫中琼楼玉宇的瑶池仙境,可是在这明丽如练的春色背后,是多少含冤九泉之人所余下的苍白的死亡。我不敢想象! 还未进秾玉殿,婉儿急匆匆便迎上来,她脸色含笑,执着我的手道“好meimei,你终于回来!瞧你都瘦了许多,在那辛者库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吧?”她说着面色又愤愤不平道“那里的奴才都是登高踩底,见风使舵的主儿,定是日日难为你了!”她身后跟着迎柳,她也是一脸欣喜的微笑,上前笑道“这也是皇宫中见惯不怪的常事了,”她望着我,笑眸含有深意“好在最重要的解决了,其它便也无关紧要了!” 我奕笑着,望着她微有感激“是啊!眼下总算是最棘手的解决了”说罢与迎柳相视一笑清明于心。 婉儿听着我们的话不明其意,疑惑道“你们俩个在打什么隐语?我怎么听不明白?” 瞧着她一脸深究到底的样子,迎柳笑说“慎儿刚回宫还需向娘娘请安,你我莫耽误了正事” 婉儿一听轻拍脑门,傻呵呵笑道“瞧我,欣喜的都快昏了头脑,还是迎柳细心!娘娘刚刚小憩醒来,现下由内务府新选上来的丫头陵喜伺候着在喝参茶,慎儿你快进殿罢!” 我笑着应过,缓步走直秾玉殿口,又整了整仪容方进入殿内。 年妃正坐在花梨木雕喜梅福春圆木墩上,她穿着一身家常的枣红暗花纹锦内衫,神情微微倦怠,想来是刚午睡起身不久,紫檀木嵌螺钿雕花圆桌上正放着一青色的翡翠如意碗,碗中热气袅袅,药味浓郁。旁边一个穿翠色春衫的宫女躬身站着,面上局促不安! 我轻步上前,跪身行了大礼,叩首道“罪奴慎儿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年妃瞧着我,倦乏的杏眼带了几分笑意,淡笑道“回来便好,许久不见本宫瞧你如今清瘦了许多”她说着伸手带扶起我。 我恭敬笑着回道“多谢娘娘挂怀,奴婢是待罪之身不敢言苦,况且奴婢身在辛者库,却承蒙娘娘的牵挂体恤,奴婢心是热的,其余便什么也不觉得了”说罢,自然得捧起桌上的翡翠如意碗用玉匙轻轻搅动着,又回头嘱咐这那新来的宫女陵喜“去小厨房那些糖糕蜜饯来,娘娘不喜苦。”陵喜应着退了下去。 年妃笑意可掬的望着我,婉言道“难为你还记得本宫的习惯,这内务府新选上来的丫头笨手笨脚,到底是比不上你的,本宫瞧着便厌烦,还是你最合本宫心意!” “娘娘谬赞了,奴婢毕竟也是伺候娘娘多时的,若要论起来奴婢还要逊上合媛姑姑许多呢!”我说道此处轻抬眼眸环视了内堂却不见合媛的身影。 将温凉的参汤呈给年妃,她接过用玉匙微舀着,轻叹道“合媛替本宫把抄录的佛经请到灵善寺去请主持灵妙大师开光了,几日后才回,其余剩下的这些个宫女们伺候的本宫心中烦闷,还好你回来了!”她顿了顿接着道“合媛对本宫说太后的寿礼是你想到的?” 我颔首如实道“奴婢粗苯,想不得高明的法子,还望娘娘莫要怪罪!” 年妃笑道“你这谦谨的性子还是一如往日,丝毫没变。”她说到此处话锋微转“只是有时这谦谨也未必都是好事,以前的你便是太过谦谨了,锋芒隐晦的连本宫有时也瞧不出来!” 我身体一凛,自然明白她暗意所指,此刻大方也不是,嗔怪也不是,左右为难,到底露出了几分小儿女情态,“奴婢只是想这宫中的老人教导,多嘴必然给自己和娘娘引火上身,这才…” 年妃这才笑起来,温煦如春风“你到底也只有十六七岁,若是太谨慎了,也不像个真人儿了,”年妃目光锐利一扫“不管是无意也好,有心也罢,本宫只希望你今后只安分做好自己的事便可,本宫身边的婢女不需要太过聪慧的,你明白吗?” 我心中微凛,颔首道“娘娘的教诲,奴婢铭记于心!” 出了秾玉殿我心中焦虑,不知纤巧现下如何,她虽是年妃指派过去伺候秋贵人的,但到底是个外来者,在那里若是秋贵人无意抬举自然要处处碰壁,若是秋贵人抬举了,且更要招人妒忌,当真是处境为难。 “慎儿” 一声轻唤将我从思绪中拉回,只见迎柳紧了几步上前与我并肩走着,她瞧我神色恍惚忧虑,以她的心思自然是猜出几分。 “慎儿,你并不必如此担心,纤巧在钟粹宫并未受人排挤”我闻言心中一喜,问道“你怎的知晓?” 迎柳浅笑道“我随娘娘去瞧过秋贵人一次,纤巧只是在殿外侍奉,并不侍奉秋贵人近身,并无可招人嫉妒之事!” 听到她如此说,我虽然心中坦然却略有疑惑,年妃与秋贵人素来较好,且位分又远在秋贵人之上,年妃派遣宫人去她那里,自然是抬举体恤。但秋贵人只让纤巧在殿外伺候,做些杂七杂八的粗活岂非有意打年妃的脸面,伤了她们只见的交情!这般不恰当的事秋贵人怎的如此安排?我虽是疑惑也并未询问出声!迎柳瞧着我目中略有迟疑,仿佛有话对我说,却终未出声。 我温婉笑着,和颜道“jiejie有话便说,你我之交本不必如此” 她沉吟了半晌,终于道“这些话我本不想说,可却如鲠在喉让我不得不说”
“jiejie直言,我洗耳恭听着呢!” 她犹豫了半晌才接着道“前些日子许太医来为娘娘请平安脉,他总有意无意得问起关于meimei的事宜,按说宫中规矩森严,以娘娘的性子,对他的颇为易见的话语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但娘娘却并未责怪他之意,反而与以往一般和颜悦色,可能也是我多想的,可这宫中的风仪女官得自己主子的疼惜指嫁给太医侍卫的也不在少数,虽然这等归宿对于咱们宫女来说已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但我还是想提醒提醒meimei…” 听到这里,我已是心惊rou跳,对于许太医的情愫我自然了然于心,可只当他是一时的新鲜罢了,却没想到他竟如此不避嫌,这般的明目张扬,实在是我预料之外的,而迎柳的一番话也为我提了惊醒,年妃对我直至现在,态度虽也转变却还是有些晦暗不明,若是有一日然将我指嫁给许太医,到那时让我情何以堪!为今之计只有对他讲话挑明,绝了他那胡思乱想的心思。 太医院后亭怪石嶙峋的假山林种的粉桃已恣肆盛开,我立于桃花下,望着那花簇粉如少女嫣红羞涩的笑靥,迎着微风阵阵花瓣簌簌而下,如粉雨纷飞般煞是好看。 须臾,一身藏青色宁绸朝装的许太医匆匆赶来,他清秀的容颜间染了一团浅淡的红晕,想来是疾步赶来的原因,他望着我,眸中满是欣喜,面上的红晕也更加绯红。“慎儿姑娘,你…你怎来了?” 我躬身向他福了礼“奴婢见过许太医!” 他见我行如此郑重之礼,微微上前几步伸手想将我扶起,又觉得如此有些唐突失礼,双手只得停在半空好不尴尬,他轻咳一声,道“慎儿姑娘不必如此见外,我…我与慎儿姑娘”他说道此处愈发腼腆。 我接过他的话,神色恭敬而疏离,将他的余下的话堵入口中“许太医是太医院吏目,朝廷堂堂正八品官员,奴婢只是宫中一介卑贱丫鬟罢了,这礼数自然要周全必不可少!” 他自然听出我语种有意声明疏离之意,他上前一步直眉微颦,望着着我神色诚然“慎儿姑娘就如此厌烦我吗?我…我对慎儿姑娘的心意,慎儿姑娘难道还不知晓吗?我…” 我打断他的话,有意与他拉开距离,语气清冷道“奴婢并不知晓,奴婢也不想知晓,直至今日奴婢都不明白,世上丽姝佳人不在少数,奴婢这样卑微的身份又其貌不扬,如何入得了许太医的青睐侧目,奴婢实在心中惶恐!” 他神色一变,恳切道“慎儿姑娘,我知道我对你的情意唐突你心中尚存疑虑,可我是真心诚意的,自那****第一次与你相见,你晶莹的眼波和那温婉的细语,便深深驻进我的心里,我便知道这个姑娘便是我一生所求了,我知道自己只是一介小小太医,前途并不锦绣,可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