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筹划
我淡淡地笑了笑，道：“因为，三足鼎立是最稳定的局面。当年三国争雄，若不是有那个扶不起的刘阿斗，将蜀国河山拱手相让，怕是曹丕、司马懿之流，也无法打破三分天下的格局吧。” 屋内一片安静，只余窗外沙沙的风响。 邬思道低头思考着先前的说法，眼中陡亮，情不自禁地拍腿赞道：“妙极！妙极！如此奇闻高论，当浮人生一太白！” 我被夸奖得有些不好意思，摸着鼻子，低声嘀咕道：“不过是这么一句话，值得这么大反应么？” 不过，沉浸在深深震撼之中的邬思道，并没有听到我的自言自语，仍是一脸意犹未尽：“三足，哈哈，三足，我怎么没想到呢？心尘，看来当如你所说，皇上十有八九，便是这样的考量。” 我笑了笑，没有接话。心中却是异常清楚，自己的所言，也确实应验了历史上的康熙所为。 小半响之后，邬思道终于从满脸讶色中恢复了平静，沉声道：“心尘，虽然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但我还是要再确定地问一句，你当真决定了吗？若是你不想陷进去，现在抽身还来得及；若是义无反顾，那我也会陪你走这一遭。” 如水的眸中掠过无奈，苦涩，不甘，再看时，已是满目的坚定：“先生，我决定了，无论风雨坎坷，都要逆流而上；无论结局如何，都会永不言悔。” “好。”邬思道点点头，终于提出自己酝酿了好些时日的建议：“若是当真要入局，甚至去影响和改变局势，那么，精确快速的消息，是重中之重。仅靠德昭传来的这些，怕是会远远不够，而且，如果德昭被外派了什么任务，那我们的消息也就断了。这一点的疏忽，或许就会导致结果的改变，可是马虎不得。” 我认同地点头道：“不错，消息是所有计划动作的基础，若没了全面的消息，或者时间上耽搁了，都会影响结论的提出。德昭的消息，限制太多，束缚也不少，若是过于依赖，怕是偏失不小。如今的局势相对还算平稳，但已经有些风雨欲来山满楼的味道了，看来，我们也得抓紧点了。” “我曾经考虑过，以我们现在的力量，不如着眼于小处，只要用心，也能得到不少的收获。而且，我们的优点便是隐于暗处，几近无人知晓，这样也方便我们的行事。”邬思道开口说出了自己多日的考量。自从江宁一别后，他这一路行来，便一直在细细地思索这个问题，来京的这些日子，也在一直暗暗地留心观察，设想着最佳的方式和地方。 邬思道的思想的确缜密，见识也极为不凡。但身为士子书生，即使弃儒学法，仍有些学子的局限性。而正是这份书生傲气，让他偶尔会忽略一些人，一些事，一些地方。 顺着他的思路，我在屋里来回地走动着，嘴里低声地喃喃着：“要消息丰富，便于收集，那就得是人员流动性大的地方，最好还能时常的遇到官员士卒，还得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消息撬出来。最好的，应该是酒楼、戏院之类的。 要暗中行动，不为人所知。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么，最明显的地方，应该也是最隐蔽的地方。” 我沉吟着，到了这里，不禁两目发亮，回头看向邬思道，只见他的眸中也带着几分欣喜。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丽春坊！” “以丽春坊如今的热闹程度，若是好好利用，当是一步极为巧妙的棋子。”虽然住在柳心苑，这个相对独立的别院里，但毕竟也处在丽春坊，对于这里兴隆的生意，鼎沸的人气，邬思道也是有所目睹的，“那些过往迎来的人中，京中的各方势力都有所涉及，就连那些回京叙职的，也能遇到不少。若是坊里的人留点心，要弄到一些消息，自然是又快又准，还不怎么费力。” “不过，要丽春坊上下配合，怕是不太现实呢。”我则是在思考事情的可行性。 在这里生活了一年有余，我比邬思道更清楚，芸娘的心机和手段，她将丽春坊看得跟自己的性命一般，这样有些危险性的事情，若是被她知道了，别说是帮忙，没有弄出些阻力来已经算是不错了。 那么，跳过芸娘呢？ 直到第二天，我仍在考虑这个问题。在这丽春坊里，想瞒过芸娘，本就不易；而单凭自己，又无法有过多的作为。毕竟，自从去年入宫献唱之后，我几乎不曾再登过台，也鲜少在园子里走动。如今，便觉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晴见我心事重重的样子，又担心了起来，还以为我沾了暑气，身子又不舒服了，跑进跑出地了半天，见我还是那般神色淡淡的，急得直跺脚，想了想，便匆匆出去找李姨商量。 李姨本就是质朴本分之人，听了小晴的叙述，也急了起来，想要过来看看，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李卫心细，拦住了母亲，想起昨夜一直亮到深夜的灯光，决定先去邬思道地方探探口风。 虽然心知对李卫的看重，但邬思道也不曾明言事情的始末，只是隐晦地提议，让李卫自己去问。踌躇了片刻，李卫敲开了我的房门。 “小姐。”刚走到门口，便看到斜倚在软榻上假寐的我，原本提起的脚步又退了回去，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出。 微微睁开眼，看到李卫犹豫不定的样子，不禁轻笑了一声：“进来吧。有什么事么？” 闻言，李卫轻轻地走进屋子，来到我身旁不远的地方，低头答道：“小晴说你有些不舒服，我便过来瞧瞧。” “我没事呢。小晴也有些不懂事，大热天的，居然把李姨给惊动了。”嘴里轻声的斥着，眼里却蕴满了笑意，“回去跟李姨说声，让她别多心，也不用跑一通了。” “好，我会跟娘还有小晴说的。”李卫点点头，好奇地问道，“小姐，不是身子不舒服，那是因为你有心事吗？昨晚，……” 刚一开口，便想起先前先生高深莫测的笑容，和话里有话的隐晦，原本想要问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一时间，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