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未遂
自那天起,知秀便很少出西跨院,更没有再去花园,一是她自己怕遇见柳新丰,二是曹氏记着她偷溜的事情,对她管得更严,而且防着她再度逃跑。 成天被拘着学习礼仪规矩的日子,快让她发疯了,好在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月底将至,二十八日的晚饭后,老太爷召集大家。 “按照信中所说,金家今日应该出发了,若是路上顺利,明日中午前便可抵达,一应事务,你们都安排好了么?”老太爷用一贯神仙飘渺的语气问,眼睛总像睁不开似的眯着。 柳氏抢先道:“都安排妥当了,东城的园子已经收拾干净,被褥用具等也都搬了进去,伺候的人手也安排下了。这次买了这些个新用品,倒花了不少银子呢。” 老太爷淡淡道:“不过是些被褥用品,能花几个钱,公中支取便是。” 柳氏立时眉开眼笑:“是,都听老太爷的。”公中支取的话,她多报一点,又能谋下一些利润。 曹氏很是看不上她贪图蝇头小利的模样,自向老太爷道:“回禀老太爷,媳妇负责的是东城园子的门户修缮、花木剪修、车马出行等事务,均已打点安排,这里有清单明细,可供查看。” 她拿出一份清单,老太爷旁边的老仆接了过来看了看,说了一句:“果然清爽,二夫人真有心了。” 老太爷眯着眼睛道:“她在美罗城帮衬二老爷,自然学了些治家的本事。” 曹氏笑了笑,柳氏酸溜溜地瞥她一眼,老太爷难得夸人。 西门宗实道:“儿子近日都在筹备菊花盛会的事,已经觅得上品绿牡丹、万寿菊各一盆,这次前三甲是志在必得了。” 老太爷嗯了一声道:“有好的,自然可以争一争,不过花鸟一事只是玩物,不必较真。” 西门宗实应了。 老太爷这才直起了身子,睁开了眼睛,大家都赶忙坐直身体竖起耳朵。 “明日金家到来,这是西门家的贵客,同时涉及两家联姻,你们都要打起十分的精神来,不可慢待了他们。延昭、绣心、红袖,你们三人明日也要盛装迎客,好好接待与金家的公子小姐们。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大家都齐声应了,神态非常恭敬。 老太爷很满意这个效果,摆了摆手道:“那就散了吧。” 以大老爷西门宗实为首,大家都站起来,鱼贯出了松柏堂。 大房、二房的住所方向不同,两房人分道扬镳,天色已经全黑,下人在前面打着灯笼,西门宗英在前,曹氏和知秀在后,路过花园的时候,有一段路两边都是灌木丛。 知秀落后曹氏半个身体走的,感觉有人拉了一下她的袖子。 她侧头,见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眼生的丫鬟跟到了她后面。 “奴婢是三小姐房里的,有话跟二小姐说。”这丫头压低了声音对知秀说。 不知道小红袖又想做什么,怕不是又要她帮忙偷溜玩耍什么的。知秀微微点头,放慢了脚步,拉开距离,看前面西门宗英和曹氏都转过拐角了。 “是红袖叫你来的?”知秀问那丫头。 “是,三小姐有事拜托。” “什么事?” 丫头左右看了看,道:“二小姐请跟我来,三小姐在等你。” 知秀不疑有他,跟着这丫头走,走的都是僻静的小路。她愈发以为是红袖又想偷溜出门什么的,不过这夜很快就深的,出门也太危险了,得好好规劝一下。 “你们三小姐不会又想出门吧?夜里出去可有些危险。”知秀随口说道。 前面的丫头却只顾低头走路,并不回答。 知秀有点奇怪,道:“你怎么不说话?” 那丫头仍然不吭声。 这下知秀起了疑心了,一把拉住她,站住了脚道:“你到底是谁?谁要你来找我?” 那丫头惊慌地看她一眼。 “是我让她来找你!” 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把知秀吓了一跳,她猛地回过身去,见幢幢树影里,柳新丰壮实的身体显得十分高大,他的脸被树荫遮在暗影里,更是有种鬼魅之感。 知秀回头,见那丫头已经不知去向,左顾右盼,见这里十分僻静。不必多想,柳新丰让那丫头冒充红袖房里的人,将她诳到这里,一定有不轨的企图,她根本不与他对话,扭头就跑。 柳新丰想不到她反应这么快,赶忙几个箭步冲上去,知秀走得急,被他一拦,就撞在了他身上。 柳新丰趁机双手环抱,把她困在怀里。 知秀立刻惊叫起来:“你干什么!” 柳新丰一手勒住她的身体,一手去捂她的嘴,压低了嗓音道:“别慌别慌,我就想跟你亲热亲热。” 知秀愈发惊慌,不住地扭动挣扎起来。 “放开……”她的嘴被柳新丰捂住,只能在躲闪之际发出破碎的字眼。 “流氓……” 柳新丰不管不顾地要把她往树丛里拖,知秀哪肯让他得逞,拼命地挣扎。柳新丰大约料不到她如此烈性,一时疏忽手上打滑,被她挣脱开去。 知秀挣开之后,抬手就往他两只眼睛上戳去,两根葱管似的指甲顿时成了利器。 眼睛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之一,柳新丰吓得一下子就闭上了眼睛。 知秀趁机一膝盖顶在他胯下。 “啊……”柳新丰发出一声鸭子被掐住脖子一般的惨叫,身体也佝偻下去。 知秀紧跟着一手肘打在他背上。 柳新丰哪里料到她有这样接二连三的手段,差点一个狗吃屎扑到地上。 “王八蛋!”知秀的拳头雨点一般落下来,虽然力量不大,但她不打身体,专打头脸,柳新丰眼睛上、鼻子上、耳朵上、颧骨上都挨了好几下。只是胯下被顶的伤害实在太突然太惊人,他一时半会缓不过来,若在平时,十个知秀也不够他收拾的。 好在知秀也不敢打太久,怕他缓过来,那就该换她倒霉了,所以打了将近十下,最后又踢了一脚,骂了一句“人渣”,便拔腿跑掉了。 柳新丰色\欲未逞,又挨了打,哪肯善罢甘休,稍微缓过神来,便追了上去。 这个贱表子,他非抓着她,好好折磨不可。 被yuhuo和怒火冲昏脑子的柳新丰,全然没把西门家的贵族身份放在心上。 知秀毕竟是个女孩子,跑得没有他快,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扭头一看,还有四五丈就被追上了,当机立断地大叫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 尖锐的声音在空旷的花园里传得特别清晰。
柳新丰深怕惊动西门家的其他人,脚下就有些迟疑,正好这时候旁边树丛里窜出来一个人,一把拖住了他,差点没把他绊倒。 而知秀则不停留,跑过拐角去了,大约是感觉到不会被追上了,也就不再大喊救命。 柳新丰喘了口气,扭过头,见拦住他的是西门延昭,便把火气都发泄在他的头上。 “这贱人居然敢打我,你看看我这脸!”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脸颊,往西门延昭眼前凑。事实上,最让他震怒的并不是脸上的伤,而是胯下受的那一膝盖,这种耻辱,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西门延昭道:“我早说过她不是好惹的。” 柳新丰一口唾沫吐在他脚下:“我柳新丰什么女人没见过,这个贱人不识抬举就罢了,竟敢对我动手,我看她是活得不耐烦了。我告诉你,这贱人我非得手不可,不让她在我胯下求饶,我柳字倒过来写!” 西门延昭皱眉道:“你一口一个贱人,不要忘了,她是我们西门家的小姐!” “呸!你以为西门家还是以前的老贵族啊,别做梦了!” 西门家的没落是事实,西门延昭怎么会不知道,放在二十年前,别说柳新丰了,就是柳奔,也不敢在西门家面前放肆。 “就算西门家不比从前,西门家的小姐,也不是你随便就能动的!”西门延昭忍着怒气。 柳新丰冷哼不已:“我就是动了又怎么样,我看你们家大房和二房很不和的嘛,你对这个meimei好像也没什么感情。若是她从了我,你不就成了我的大舅子,亲上加亲,到时候你想做什么差事,我爹一句话不就给你搞定了,还用得着求什么刺史?” 他这话是信口开河,西门延昭却是心里一动。 没错啊,柳家是自己的舅家,按理可比东方刺史要亲近得多了,干嘛舍近求远,放着柳家的关系不用呢。 不过很快,西门延昭就冷静下来,西门绣心可是马上要跟金家议婚的人,这时候让柳新丰动了她,岂不是得罪金家。他西门延昭可没这么傻。 “你还不知道吧,我这个二妹,可是跟金家长房大公子有婚约的,金家明日就要来了,你这时候动了她,就是跟金家为敌。你们柳家难道还敢跟金家对抗吗?” 柳新丰皱眉:“金家?哪个金家?” 西门延昭冷笑:“自然是卢布湖城的金家。” 柳新丰顿时吓了一跳。他虽然草包,但也知道,金家是世袭罔替镇国公,比起西门家可是要显赫得多,何况他还知道金家大老爷在帝都任职,也是个实权人物。如果说柳家坐镇一方,堪比诸侯,那么金家就是身处朝堂中心,影响千里之外。 看到柳新丰沉默下来,西门延昭就知道,金家这张牌成功地吓唬住了他。大棒过了,还得胡萝卜嘛,他放缓了声音道:“白马城又不止我meimei一个美女,明天接待完金家,我陪你去喝花酒,到时候美女任你挑选,个个千依百顺,岂不痛快。” 柳新丰哼了一声,他脸被打成这样,明天说不定就成了猪头,哪里还好意思出门。 就在西门延昭将他半哄半吓的劝住之时,突然一声凄厉的呼叫划破夜空——“救命啊!” 两人顿时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