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憋不住
在家中又呆上了四五日，何氏明显已经烦躁到了极点，日日催问着何时回去。 姜月每每听到，只管装聋作哑，能伺候阿爹的日子时时刻刻都是珍贵的，能多延上一日便是多一日的好。 到了第七天的时候，天儿还没亮，内室的木门便是被狠狠的推开了。 姜月从睡梦中惊醒，半支起身子去看门前站着的人。 何氏气的发懵，眼底浮着疲色，好似一夜未睡的模样，对上姜月的眸子便是急赤白脸的开了口：“你到底是走不走了，咱们之前允的好好的，你这样子是想拖到我死？” 何氏惯是说话不好听，姜月根本不在意，坐正了身子，一边儿系着衣带，一边儿不急不慢的应声道：“吃罢早饭便走。” 心中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还想借着这个由头好好的痛骂她一顿，但是却没料到，仅仅是一句，便是定了结果。 何氏没缓过来劲儿，姜月由着她在门前儿发呆，自顾自的穿好了衣裳，开始收拾包袱了。 眼瞅着她是动了真格的，何氏早预备下的话儿也给咽了下去，交代了句‘你收拾好了快些去做饭’，便是讨没趣儿的离开。 耳朵听着何氏的步子渐远，姜月收拾的动静停了下来，长长的吐了口气重重的瘫坐在榻沿儿上，手撑在榻上，姜月抬起头四顾环视着屋子，细细密密的看了个够才鼓了气儿的站了起来，将包袱包好，便是出去了。 早饭用罢，吴mama去厨房收拾去了，留给了姜月时间和姜文良道别。 何氏再不好掺合，但是脖子探得很长，到底还是看到了姜文良背着身子递给姜月那包的紧密的暗红碎花的小包袱。 姜月将手中的包袱攥的紧紧的，连带着阿爹的手。 姜文良心中自然悲切，但是何氏还在旁边，他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隐晦的说道：“月儿，昨日阿爹交代的你的话你定要记在心中去。” 姜月点头，自然知道姜文良说的什么，“是，月儿记住了。” “不要记挂阿爹，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 絮絮叨叨的话总也是交代不完，姜月听得心中揪着发疼，有那么一刻，她差点就忍不住将自己将要嫁人做妾的事儿说出口，最终到底还是咽了下去，阿爹这一辈子是多么骄傲的人，这事儿若是能瞒着便是永远瞒着吧。 再伤感的告别也阻挡不了分离。 谢小禾已经找来了架子车，等在了门前。 何氏先一步出去，姜月咬着牙丢开了阿爹的手，央了吴mama招呼着阿爹回了屋子。 眼瞅着房门被阖上，姜月的心好似也随着那扇门被关上了，抹掉眼角涌着的泪珠子，姜月揉了揉自己的脸蛋儿，促步走出了院子。 何氏已经上了车，谢小禾站在门前，等着姜月出来。 扭身关了门，姜月两步走到谢小禾的身前，温温一笑抢着话儿问道：“卓儿说，你过两日便是要回新安去了？” 谢小禾本想说的话被姜月堵到了心中，顿了下，才顺着这问话应道：“正是，我要回新安去了。” 姜月直盯着谢小禾的眸子，今日一别，有生之年怕是不能相见了。 悲切的情绪被压在心底，姜月唇角一勾，笑的如儿时一般灿烂：“小禾哥哥，我走了，你可老大不小了，去了新安，抓紧时间娶个贤惠的女子才是。” 谢小禾许是被姜月的笑迷了眼，早就想好的话儿一句也没有说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步子轻快的登上架子车，灰尘扬起，熟悉的人的身影最终还是渐渐的消失了。 谢卓来回的看着消失的架子车和发愣的阿爹，忍不住还是抬手拉了拉谢小禾的袖子，引得阿爹回头看过来的时候才仰着头问道：“阿爹，你可是舍不得月姑姑走？” 谢小禾盯着卓儿看了看，随即抬手揉了揉他的头，掩住眼角的落寞换上朗声笑意：“卓儿说的是，阿爹是不愿你月姑姑回去受苦的，但是，你月姑姑有自己的主见，阿爹还要顾着你和祖父祖母不是，所以，咱们回新安去吧。” 谢卓到底还是孩子心性，谢小禾的话儿他没有听多么明白，却也是知道他们马上就要回到新安去了，在孩子的心中，繁华的新安郡比上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的月姑姑要更有吸引力一些。 送走了姜月，谢小禾交代谢卓先回去，自己又重新进了姜家的院子。 “是不是走了？”姜文良眼朝着东厢的窗子看了看，朝着进屋的谢小禾问了一句。 谢小禾远远的站在门前，并没有进屋，“诶，走了。” 说完这话，谢小禾本欲是扭头离开的，但是身子都扭过去了，却又折了回来，三步五步的走到姜文良面前，直直的盯着老人，皱着眉头问道：“姜伯，您心中明白月丫头的苦，为何不去留住她。” 姜文良将手中的拐杖抬了起来，戳着谢小禾的胸口，逼他退后了三余步，看他神情落寞，姜文良沉吟了一阵儿才缓缓开口问道：“那你呢，你又为何不留她？” 似乎被问到了什么不该问的，谢小禾猛地抬头，有些激动的回应道：“我又怎么没留她，但是我该怎么说才合适，她才会听了我的话心甘情愿的留下来？” 面前的年轻人很是激动，姜文良忍不住长叹一声，久久才开口答道：“你深知她的脾性，若是强留她，只会让她被沈琰的死困住一辈子，与其这样，还不如等到那一天，她自己想通了想放下了才是。” 谢小禾听着，想再说些什么，却攥了攥手将话儿咽了回去，再不犹豫，挑了门帘便是扭身离去了。 姜文良听着那道步子声渐行渐远，眸子便是渐渐的眯了起来：那一天，到底有多远？月儿又会为此付出什么代价？只希望她不要如自己一般，等到一切都不可挽回的时候才幡然悔悟就罢…… 这边儿阿爹与谢小禾的对话，姜月自然是听不到的，一路之上，嘴从也不闲着的何氏却是破天荒的安静的厉害。 但是姜月却是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她的眸光总在自己怀中的包袱上纠缠。 心中吐了口气，姜月只得微微的侧了侧身子，阻挡住那道饱含着强烈贪欲的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