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重回建邺
船行驶了好远还能看见司马绍与司马裒两兄弟使劲儿地冲王初挥手。 王初闷闷不乐地在船头待了片刻,风吹得她无法站稳,有淡淡腥湿地江水味随风而至,阿袆出来劝她回船舱,李桓也上来劝她,但王敦却始终不曾出来,他还在生王初的气,王初也生他的气,巴不得看不见他。 为了不使李桓他们担心,王初便回了在船上自己的房间,见阿袆跟着她,王初自嘲地笑道:“难道你怕我想不开?” 阿袆赶紧道:“阿袆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小娘乍一上船还不习惯,所以想侍奉在小娘左右。” “你回去吧,去照顾阿父。” 阿袆还要说什么,王初看着她,低声道:“难道你成心要将阿父推给紫玉吗?” 阿袆面色一变,匆忙道:“阿袆回去了,小娘保重。”又对王初身边的侍女吩咐道:“好生照看小娘。” 船在江上行了十几日,天气越发的晴朗,王敦收到一封自洛阳来的信,他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终日不见笑容。 又过了些日子,王敦突然来到王初的房间,他板着脸,极为严肃地说:“你还想回建邺吗?” 王初有点不知所云地看着他,王敦叹了口气,道:“阿父让李桓送你回建邺去。” 王初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心想他是不是发烧了。 他年过四十,膝下只有王初这一个孩子,去哪都带在身边,连王初自己要求留在建邺都不肯,在江上行了这么久,今日怎么发神经叫她回去? 王初思量了一下道:“阿父,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敦沉默。 王初道:“女儿虽年幼,却不是不晓世事的孩童了,阿父若有事烦难,何不说出来,或许女儿能与阿父分担一二。” 王敦略感欣慰地笑道:“阿初真是长大了,”他又叹了口气:“阿父接到消息,叛贼王弥半月前攻下许昌,近日又接到消息,他已往洛阳去了。咱们此时回去,或许会遭遇危险,阿父实在不放心,你先到建邺去安住些时日,待平了王贼,阿父在接你回来。” “这,”王初大感意外,她一直以为永嘉之乱时匈奴汉国首次攻击洛阳,没想到现在就开始有另一拨人打洛阳的主意了。也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 她也明白自己是奢望,整个魏晋南北朝一直到隋,这期间哪有多少不打仗的日子啊!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该在这么危险地时候离开王敦,况且她知道王敦还是十几年的好日子,怎么会这么早就死呢,她劝道:“阿父别担心,一定会没事的,阿初陪阿父一起回洛阳。” “好孩子,”王敦这下感动的热泪盈眶,“阿父一会儿就安排船只送你回你茂弘阿叔那里,他那么疼你,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不,我要留下来陪阿父。”王初坚持道。 “阿父不会有事的,你安心待在建邺等阿父。” 王初还要说什么,王敦不容置疑地叫了李桓与阿袆来。 李桓跟着她自然是没问题,叫阿袆跟着王初却有些左右为难。 “不如让阿袆留在阿父身边吧。”王初道。 “阿父身边还有紫玉,你放心就是。”王敦道。 阿袆倒没说什么,她自己也不放心王初独自留在建邺,虽然舍不得郎主,但毕竟王初自小便是她照顾着。 王初心想:“这紫玉虽然坏,但对王敦却不像有什么坏心,她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也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倒不可能对王敦怎么样。离得这么远,也可以使阿袆免受紫玉暗算。” 此时也无甚可说,王敦交代阿袆一些琐事,嘱咐她看顾好王初。 紫玉看王敦神色,似乎对阿袆颇有些恋恋地,眼里几乎飞出刀子来。 她突然对着王敦盈盈一拜,在一边说道:“郎主与阿袆meimei如此便要骤然分离,连妾看着也不忍心,不若妾留下了照顾小娘,让阿袆meimei与郎主同会回洛阳吧。” 王初刚要答应,王敦道:“这怎么行,阿袆是惯常照顾阿初的,还是她跟去我放心些。” 王初恨恨地想,明知道王敦不可能让她替阿袆留下,这女人偏要抓住机会卖乖。 王敦蹲下身来叮咛王初,她看见王敦身后的紫玉得意地斜睨了阿袆一眼。 紫玉见王初看她,依然带着那种让人不舒服地笑容对王初微微颔首。 王敦顺着王初的视线回头,自以为了解地笑道:“阿初不必担心为父,阿父不在你身边,凡事都要小心,若是谁惹恼了你,你也不要生气,将来阿父自会为你做主。” 他似乎又想起一事,略一沉吟,便又叮嘱道:“多和你从兄一道玩耍,与司马家那黄头鲜卑奴离得远些。” 这时候有异族血统和长相的人多得是,况且王敦又决定要扶持司马睿,也不知为何他偏偏这么蔑视司马绍。
阿袆当下也不愿生事,她对紫玉道:“请jiejie好生照顾郎主。” 紫玉微微一笑,道:“meimei放心,这是做妾侍的本分,jiejie我自然会照顾好郎主的。” 王敦道:“阿父已经派人前去通告你茂弘阿叔,快到的时候你再派人去叫他接你即可。” 临别依依,王敦虽然不舍,也只得硬下心肠,叫李桓带王初踏上回建邺的船。 本来回建邺是王初一直希望的,但此时她于心不忍,倒是很担心王敦即将回到兵荒马乱的洛阳。 船在江面又行了月余,这一日,总算到了建邺。 王初不由得叹了口气,阿袆道:“小娘怎么了?怎么咱们到了建邺你反倒不开心似的?” “无论何时,长途旅行都是一件极累人的事啊。”王初完全是有感而发,虽然一路上众人服侍妥帖,船上布置的也很舒适,还定期停泊靠岸,采购蔬菜rou食,以便让她能随时吃到最新鲜的食物。有时还会在比较繁华安全的城镇停上一两日,使她能游玩舒散,不至于因为坐船太久而生病,但毕竟不同于居家生活。 “小娘你看,”阿袆指着不远处的一艘小船叫道。 “有什么好看的,咱们在这江面上这么久,什么样的船没见过?”王初不明白她起个什么劲儿。 “小娘你快来看呀。”阿袆还再叫她。 阿初无奈的走到她身边:“到底怎么了?不就是一只船!” “不是的,小娘,你看那船上面的旗帜。” 王初仔细看了又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你看那上面的字。” 王初白了她一眼道:“你说话能不能一次说完。” “琅,琊,”王初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道,“王。” “琅琊王?怎么不是琅琊王氏?”王初再向下看,又从头看了一遍,还是只有‘琅琊王’这三个字,没有她以为的第四个字了。 虽然东晋第一任皇帝是司马睿,但王初丝毫也没有与他交好的意思,一是年龄辈分有差距;二是王初不想这么早就开始参与到政治里;三自然是这司马睿入不了她的眼,他死的时候自己还小着呢,结识他也没什么大用处。 眼看那船越驶越近,明显是往自己这边来的,王初想总不能躲开,且看看他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