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幸好不是你
太液湖边宴席之上,太后与镇北侯夫人、南安王妃等人正闲聊家常,太后道:“这几个孩子各有各的好,哀家真是一个也舍不得,若能都留在宫里陪陪我这孤老婆子就好了!” 将军府诰命魏氏乃太后的侄儿媳妇,正低了头为众人添酒,听了这话方笑道:“老佛爷既喜欢,只管留下瑶儿就是了?在宫里跟老佛爷学学规矩,也是她的福气!” 镇北侯夫人也道:“正是这个话,老佛爷若教教萱儿,便是我全家的福气呢!” 南安王妃却道:“承蒙老佛爷错爱,我家静儿从小娇惯坏了,不及镇北侯和将军府两位小姐温婉知礼,恐会扰了老佛爷清净!” 太后略有些纳罕,尚未答话,却听前方一阵喧闹,隐约听见有小太监着急忙慌的来回话,似是出了大事! 正光帝也是正与朝臣饮酒,忽然听说镇北侯府大小姐溺死在太液湖中,大惊之下,先命众妃嫔扶了太后回慈宁宫,此时大家也都得了消息,个个唬得面面相觑,几个公主嫡女更是惊得花容失色,唯镇北侯夫人听了这事,嚎啕大哭,以致昏厥,正光帝忙命人搀了她去附近的镜湖小筑歇息,又遣了太医前去医治。 因事发突然,正光帝便带了相关人等,包括彼时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一道前往查看。 墨凌与怀杉正验看尸身,见正光帝赶来,墨凌忙禀告道:“父皇来得正好,刚刚我与杜淮山路过此地,忽见湖中有一女尸,捞上来才发现,竟是镇北侯府的江小姐!” 正光帝道:“此事我已听说,可曾发现什么?” 怀杉道:“根据尸体僵硬的程度,她的死亡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也就是说在半个时辰之前,她,还是活的。” 乐灵不忍看那尸首,落泪道:“不错,紫萱jiejie的确是半个时辰前离席的,只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墨凌道:“这湖水看似平静无波,却也是流淌的,若时间推算的不错,她落水的地方应该就在宴席附近!” 慕容静姝奇道:“若是在宴席附近落水,为何我们竟没有听到呼救之声?” 怀杉道:“这就是此案奇特之处,皇上请看,这尸身肌rou僵硬,胳膊与腿俱都僵直若木棍,完全无法弯曲,除了手掌握拳外,身体关节竟都似冻住一般!如此看来,江紫萱落水后不知被人用了什么手法,竟完全没有挣扎,也没有呼救!” 乐灵奇道:“这怎么可能?实在是匪夷所思!而且,紫萱jiejie刚来京中,什么人与她有如此深仇大恨,竟要致她于死地?” 却听马诗瑶突然叫道:“你们快看,她手里好像有东西!” 墨凌等人赶忙围上去,却见江紫萱的手紧握着,隐约可见有一角白色露出,墨凌小心的去掰她的手指,才发现江紫萱的手竟是死死抓着那东西,他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她的指缝中抠出那团白色,展开看时,竟是一方信笺! 此时一旁静观的马诗瑶与慕容静姝脸色微白,慕容静姝叫道:“这个信笺……” 马诗瑶忙跪地瑟瑟道:“皇上容禀,这个信笺……臣女也有!”说着便从随身的荷包中取出一张一摸一样的信笺来,递与正光帝。 此时慕容静姝也道:“皇上明鉴,这信笺,静儿原也得了的,只因觉得不妥,便随手给了我的丫头啼鹃,让她拿去烧了。” 丫头啼鹃忙跪地道:“正是,此前宴席之上,不知何人在公主碗盘之下藏了张信笺,公主只看了一眼,便给了奴婢,奴婢还未来得及处理,便是这个!”说着也从袖中拿出来,呈给正光帝。 正光帝展开三张信笺,江紫萱手中的那张因浸了水,字迹有些模糊,却也依稀可辨认,与另外两张所写的内容,笔迹,一摸一样,皆是:太液湖边,镜湖小筑,约佳人一聚!落款是一个‘凌’字! 正光帝惊怒交加,一把将那三张信笺甩到墨凌面前道:“逆子,你好好看看!” 墨凌捡起一张,大惊之下,忙跪地道:“父皇明鉴,儿臣从未写过这样的书信!且儿臣与江小姐不过一面之缘,如何会害她?” 怀杉也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又反复闻了闻,面色一顿,跪地道:“皇上明察,若太子真有意约会佳人,为何会三人一起约?岂不是自找麻烦么?且此信笺笔迹与太子虽相似,却绝非出自太子之手,这信笺上沁着一股脂粉香气,下笔腕力轻浅,若臣子猜的不错,这信笺是女人所写!”说着便命人去取来太子平日所写书信,呈给正光帝对比。 正光帝仔细看了,沉吟道:“不错,这信笺上的字迹略显漂浮,太子之字却力透纸背!” 此时马诗瑶盈盈一拜道:“初时,诗瑶得了这信笺,也以为是太子所赠,只是我闺阁女儿怎能与男子私会,且诗瑶坚信太子断不会做此等不合伦常之事,故并未当真。只怕,萱儿她……当真了!” 慕容静姝道:“诗瑶jiejie所言极是,只是,为何这信笺只我们三人有?” 乐灵看了一眼墨凌,推测道:“难道……此事跟东宫选妃有关?” 墨凌皱眉道:“你是说……凶手是……为了我?”说罢便似有若无的看了一眼张婷婉。 马诗瑶则颤声道:“诗瑶想想也觉后怕的很,若是静公主与我也去赴约,恐怕此时河中的尸首便是三个了!谁竟如此狠毒要害我们三个?” 张婷婉脸色微白,却仍笑道:“婷婉已是死过一次的人,早就认命了!此生誓不再入太子府!凭他太子妃是谁,与我何干!” 慕容静姝冷笑道:“若我们三人皆遭毒手,谁还敢再入东宫?” 正光帝皱眉喝道:“现在尚无证据,谁也不许瞎猜!” 怀杉见正光帝脸色不虞,忙跪地道:“圣上无需烦恼,此事也不是毫无线索,山儿幼时曾为粉蝶轩做过药妆,故对胭脂水粉颇有研究,若山儿猜想的不错,这信笺上的香味正是粉蝶轩今年新出的媚红娇!” 乐灵听了这话,大惊道:“粉蝶轩的媚红娇?宫中妃嫔女眷们日常所用,皆是内务府特制的,唯有……唯有……”说着便不敢置信般看着张婷婉。 张婷婉此时脸色苍白,忙跪地泣道:“圣上明察,这无瑕宫上下谁人不知,婷婉日常所用皆是粉蝶轩的脂粉,这媚红娇也是婷婉素日爱的,若婷婉真要行凶,岂会如此不小心?且这媚红娇并非婷婉一人才有,对了,前几日婷婉还送了紫萱jiejie一盒!”
马诗瑶忙道:“婉meimei所言不错,前几日在无瑕宫,婉meimei确曾送给萱儿一盒脂粉!” 慕容静姝冷笑道:“据婉meimei的意思,是江紫萱自己写了这信,然后把自己打晕,又把自己推进了水里?哈,真是笑话!” 张婷婉突然喝道:“你也别装的跟无事人一般,你整日在宫外闲逛,什么东西不能得?何况区区媚红娇!哼,在座的,只要是有意于太子的,都有嫌疑!”又纤手一指怀杉道:“便是你杜淮山,也脱不了干系!” 正光帝大怒道:“放肆!”又深吸一口气:“此事还需详查,事关太子清誉,尔等不得妄自揣测!传朕旨意,厚葬镇北侯江威之女江紫萱,追封镇北侯夫人林氏为忠勇一品诰命夫人,赏金百两,以示慰藉!钦此!”又看了一眼张婷婉,冷声道:“张婷婉嫌疑重大,即日起禁足无瑕宫,此事移交宗人府,凶手查出来之前,谁也不许妄动!” 直至正光帝甩袖上轿走了,两个小太监方上来朝张婷婉行礼道:“张小姐见谅,既是圣上有旨,咱家就不得不委屈您了,咱们走吧!” 张婷婉狠戾的看着周围的人,最终盯住了怀杉,恨道:“杜淮山,你好高明的手段!我张婷婉真是小瞧你了!你给我等着,咱们走着瞧!” 怀杉却只定定看着张婷婉,不发一言,心里却不免疑惑:难道真不是她做得?还是这只是她的障眼法?若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见众人散了,太子墨凌兀自苦笑:“又是这种事,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怀杉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找出凶手!” “凶手?凶手不就是她吗?张婷婉!”说罢竟捡了一颗小石块,狠命扔进水里!又大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放过我?哈哈,我才是凶手!” 怀杉忙扯过他,急道:“不,这不关你的事,墨凌,你不该怪自己!” 墨凌却猛然抱住怀杉,紧紧将她揽在怀中,竟浑身颤抖,良久才闷声说道:“山儿,幸好……幸好……不是你!” 怀杉微微一怔,才明白了他的失态,不由心中一动,含泪道:“你放心,我命大,不会那么轻易死掉的!”又自嘲道:“况且,我是个‘男人’啊,不可能做太子妃的,没人会对付我!” “山儿,你忘了刚刚的事了吗?有人给你下了媚药!她是要让你生不如死!” 怀杉不由哆嗦了一下,却仍是笑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再说,她都已经被关起来了,我还怕她什么!” 墨凌盯着怀杉说:“山儿,今日之事不可能是一人所为,张婷婉必有帮手,如今这宫里边怕是不干净,我不能让你冒险,你必须搬到我东宫来,我这就去向太后请旨!”说罢不等怀杉答应,拔腿便走。 怀杉忙叫道:“喂,不行,我答应了太后的,你等等……”任凭怀杉呼喊,墨凌却充耳不闻,直奔慈宁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