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画皮
(明天要回老家祭祖,更新可能会晚一点,若是当日没有来得及更新,第二日定及时补上,各位看官请多多见谅~~~~~~~~~) 穿过小花园,一脚跨进了宽敞的大院子,院里很安静,与方才在红杏小院不一样,那里是萧索和冷清,而这里是一种有意维持出来的宁和。 院子里面种了许多花花草草,红红绿绿的煞是好看,若是再细看一番,便会发现,这些花草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能够入药医人。 脚下不由自主地向正屋走去,大门没有关,我探头往里面瞄了两眼,发现这里是一间书房,中规中矩的摆置,还有屋内那张画艺不凡的屏风,估摸着这里就是那位顾大人的专用书房了,只可惜里面看不到一丝人影,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入了耳朵,吓得我急忙躲到回廊的拐角处 不时,一位身着墨色锦衣的中年男子,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了院子,只见他高冠束发,星眉朗目,神色间带着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感觉,虽然没有穿上官服,却立时让我就坚定了心中的猜想——他就是顾明贤! 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低眉顺眼,头发略带灰白的老年男子,亦步亦趋地跟着顾明贤走进了书房。 我眨了眨眼睛,将自己变作一只小蝴蝶,悄悄飞进了书房。 顾明贤踱步走到书案前,随手拿起上面的一纸书信,锐利的目光扫过上面的字迹,低沉的声音随即响起:“老余,你怎么看这件事?” 我扑扇着翅膀,飞到书信上方瞄了一眼。内容却是前方军营传来的情报,齐王已经开始在军营内部大肆换血,顾明贤之前在军队里留下的一些心腹,都被齐王以各种名目或调或贬,此时,那些残存的老将急切希望顾明贤能够想出应对良方。 那名姓余的老者微微低下头,看不清眼中的具体神色:“老奴只是学士府的管家,这些大事老奴怕是不懂。” 顾明贤冷冷一笑,将书信扔到书案上,眉目间颇有些不高兴:“你这老奴才,竟然也跟着那些墙头草们跟我打起了官腔!” 余管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显然是被顾明贤的威严吓到了,身子禁不住颤抖:“主子息怒,老奴知错!老奴只是不敢对主子的心思妄加猜度。主子向来英明无比,有些事情就算老奴不说,主子也已经早就有了对策,老奴服侍了主子数十年,今后无论是主子要做何事,老奴都只管为主子料理好这学士府,就算是死,老奴也值了!” 听到这番话,顾明贤的嘴角不经意地勾起一抹笑意,挥手让他退下,等到余管家退出书房,并将房门带上之时。顾明贤方才缓缓走到窗前,沉静的双眸落在院子里的花草上,面上含笑不语。 学士府的前院早已是宾客满朋,酒杯交错间,笑语声不断。 然而这场寿宴的主角顾大学士,却独自一人站在这里,静静欣赏着满园的草药花木。 我见他不说话,一时找不到时机可以现身,便在书房内转了一圈,与学士府前院的奢华不一样,这里的布置一切从简,所有的器具都是以实用为主,所以,除去满屋子的藏书以外,还真没看见什么其他特别的玩意儿。 最后,我将视线落在了屋中央的那扇屏风上。 屏风上画着一名紫衣素面的女子,姣好的身段显得楚楚动人,犹如一朵初初绽放的雪莲,柔顺的乌发与雅致的紫衣交相辉映,加之线条的极度柔美,更是将此女的美丽勾勒得惟妙惟肖。假若再仔细多瞧上几眼,便会很容易被她奇美的眉目所吸引,仿若藏着一颗勾人心魄的灵魂,令人深陷其中却不自知。 眼角一飘,瞥见屏风的下面还题了一句诗。 “嗟余只影系人间,如何同生不同死?” 而在落款处,则清清楚楚地写着“明贤”两个字。 笔力雄浑,笔迹飞扬却不张扬,简单地将这画中人已经逝去的事实说了个通透,而这“不同死”的人,怕就是眼下正在赏花的顾明贤大学士。 我不禁唏嘘一声,好一对生死相离的痴男怨女,稍一凝神,就将元神钻入了画景之中,与这画中人融为一体。 一伸手一眨眼,我便施施然地走出了屏风,白嫩纤手与腹前叠交放置,尽量摆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模样,莲步轻移到顾明贤的身后。 阳光透过窗子,将他的背影勾勒得修长而伟岸,被梳得一丝不苟的青丝因此而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若是除去我的存在,将那画中女子与他站在一起,倒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傻傻看着他的背影,一时竟不敢打破这番被阳光浸染出来的温暖气氛。 不知过了多久,他兀自叹了一口,缓缓转过了身,眼睛却在瞧见我的一瞬间,就定格成了永远。 我没有说话,只管轻轻地笑着,将他眼中的诧异,惊喜,疑惑,还有茫然一一收入心中。直到他颤抖着双唇,疾步冲过来一把将我揽入怀中,小心翼翼地捧起我的脸,痴迷的眼神几近疯狂。 “紫鸢,真的是你吗?”他的手指在我脸上轻轻滑过,布满茧子的指腹划得我的皮肤有些疼,“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愿意来见我了!” 我依旧不说话,看着他俊朗而深沉的眉目,愈发觉得他与霄离相像。 他将额头抵住我的前额,声音因为开心而变得颤抖:“你不能再走了,整整十年来,我都在念你想你。只要你留下来,我们就能重新开始,我以前答应过你的,一起去看那黄山的日出,还有南山的云海!” 面对他急切的目光,我继续是浅笑不语,只管淡淡然地看着他。 见我不说话,他开始着急了,皱起眉头自责:“对不起,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没能保护好霄离,让他不明不白地死去,这十年来,我每晚都在为这件事情而悔恨得睡不着觉,所以直到现在,我的膝下都没有一儿半子,我对不住你们母子两!除了你以外,其他女人生下的孩子我都不想要……” 我的心中猛地一惊,难道说之前一直在谣传学士府内有鬼魅作祟,生下的孩子都会接二连三的消失,眼下看来,这些竟然是顾明贤自己干的好事! 眼前这个温柔至极的男人,真的是对紫鸢痴迷得被迷了心智。
我微微皱起秀眉,轻启贝齿:“你且等一等。” 他惊异地看着我,不知道此言何意。 我挣脱掉他的怀抱,拉起他的手走到屏风前面,指着上面空白的画面:“你看。” “你……”他不可置信地转过脸,错愕的目光直贴在我脸上,“你究竟是人是鬼?” “呵,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说我是什么?” 他开始撒开我的手直往后退,口中不停地呢喃着:“这一切都是梦,这个世上怎会真有鬼神!我不相信,我绝不信……” “你信与不信都已不再重要,现在的紫鸢不过是一缕幽魂,此刻前来与你相见,不为别的,只希望你能够找回我们的孩子,毕竟……他是无辜的。” “你是说……霄离他还活着?”顾明贤立时一惊,就连先前的惧意也都一并散去。 我应声点点头:“他现在就在汉阳城内,待会儿就会有人将他领上门,你且亲自去接他回来,也算是了了你父亲和紫鸢的最后一桩心愿。” “我爹他……” “生死有命,这些在紫鸢死去之时,你就应该参透了,”我稍稍侧过身,作势准备回到屏风中,“此时正是青天白日,紫鸢身上阴气过重,呆久了要不得,怕是会污了你身上的阳气,这就要回到阴间去了,你……保重。” 话音刚落,他下意识地拉住了我的手腕,在一瞬间的呆滞过后,他忽然将我再次拉入怀中,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我脖颈间:“不要走,好不好?” 我微笑着点点头,身体却开始渐渐消散,如同沙粒般崩溃。 然而他却始终都不曾动过一下,依旧保持着抱住我的姿势,天长地久。 “忘了我,你会幸福得多……” 待到我完全散去,屏风上的女子又显现了出来,身姿婀娜,眉目如画。 我的元神再次变回蝴蝶,静静看着顾明贤缓缓靠近屏风,手指来回地在屏风上抚摸,小心翼翼的神情,似是在对待这世上最为昂贵的一件珍宝。 罢了罢了,痴情之人本就不大正常。我悄悄飞出窗外,朝着学士府外边飞去。 找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里变回人形,直奔客栈而去,二话不说便拉着霄离往学士府赶去,至于桑行,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将他留在了客栈内,他的身份太过于尴尬,只能尽量减少与顾家的接触。眼下虽然能够瞒得了霄离,但是顾明贤却久经官场,只怕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等到了学士府,我没敢走正门,而是悄悄绕到后门,给开门的小哥使了几两银子,让他替我去向顾明贤吱一声。 结果,等了半天也不见顾明贤出来,后来还是余管家带着那位开门的小哥,将我们迎了进去。直到正式入了后院,我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