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下地

    等到兰叔祺把地里的农家肥撒开的时候，兰老爷子早就吆喝着牛，已经耕了有一米宽的地了。

    种庄稼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简单，看似简简单单的犁地，总是有这样那样的讲究，种子之间的稀疏问题，麦种之间的行距，那都是老农们有一辈子的生活，慢慢积攒起来的经验。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掌握的，更不是在下一秒就能熟能生巧的手艺。看似一门简单的活计，是慢慢的琢磨，慢慢的摸索，更甚至是反反复复的简单动作的重复。

    兰老爷子在这个活计上，都不知道重复了多少年反反复复的这种活计，所有的耕作模式早就在兰老爷子的脑海里成型，在不知不觉中，那么显然的表现出来。兰老爷子在村子里是数一数二的种田好手，村子里的老把式。

    兰叔祺走了过来，看着似乎有点跟不上的任氏，伸出手，要取她手里的斗。可任氏一躲，对着他摇了摇头，又跟着兰老爷子犁的巷沟，撒着种子往前走去。兰叔祺看着她的样子，只好跟了过去，说道：“爹，要不我来扶犁，您休息会儿？”

    “行了！才这么一会会儿，我老头子还硬朗着呢！等会儿再说。”兰老爷子不为所动的说道，“你呀！还是换换你媳妇儿，让她现休息休息。”

    “爹，不用了，我也没有那么娇贵。再说了，咱们村子里，又不是没有怀孩子的。她们的月份比我的大，都能下地干活，我怎么就不行了？”任氏说道。

    任氏这会儿说的倒是实话，其实，在村子里也有怀有身孕的媳妇，有的比任氏的月份还要大，她们这会子挺着大肚子，在田地间忙碌着。

    “行了。你先歇会儿。等会儿就让老三换我！”兰老爷子的一句话决定了之后的分工，让任氏先在那歇会。自己和兰叔祺两个人忙碌着。

    今年的雨水比较往年的要充裕的多，在春种之前都下了好几场春雨。地里的墒还是很好的，翻过的泥土散发的春天的味道，注定今年是个收成较好的年份。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在不知不觉之中，地已经耕了四分左右。随着太阳越升越高，空气变得热了起来。而兰花花和兰昭儿姐妹两个人也收拾好家里，拎着东西往地里走去。

    兰花花帮着兰昭儿，手里拿着一个布袋子，布袋子里面装着用牛皮纸包着的早上烙好的面饼，这个活计对于兰花花来说还是较轻松的。而兰昭儿则提着一个瓦罐，瓦罐里面装着的是烧好的鸡蛋汤。对于这样的汤汤水水的东西，兰花花表示就自己目前的三寸丁身体，拎是能拎动，可是在路上走着的时候，却是最难拿的，摇摇晃晃的，那些汤汤水水更容易洒出来，不仅会烫到自个儿，还更重要的是会洒在路上，浪费吃食。

    当然了，兰昭儿是不会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兰花花的，当然是她自己拎着呢。

    兰花花姐妹两个出了村子，往自家的田地里走去。

    这个时候，村里的老的少的们，都力所能及的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在这时节，正是莺飞草长的季节，蔓蔓的野草摇曳着它们的身姿，顺着春风，扶摇而上，长出叶子，含出花苞。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欣喜的摇摆着身姿，被它们的热情所感染，兰花花也顿时觉得脚步轻盈的许多，迈开的步子也大了些许。

    兰昭儿看着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兰花花，无奈的笑着说道：“花儿，你慢点！跑什么？等你到了，我还没到，这不是让爹他们等着呢么？过来，你帮我拎篮子来！”

    “好的。”兰花花一边说道，一边往回走去，心里不禁暗自懊恼，怎么这会儿自己的情商就下降了呢，不知道帮着兰昭儿干活，以为自己背着的那些面饼就是自己的责任么？什么时候，自己的这种自私的本质还是没有改变呢？难道自己的骨子里还是自私自利的人么？

    兰昭儿可不知道兰花花在那里的自我反省，她只是笑着伸出那只拎着篮子的手，让兰花花抓住篮子把手的另一端，姐妹两个人好一起拿，这样也显得省力气些。

    篮子里装着是碗筷，用一块干净的布遮着，这是怕刮风，把土弄进去。她的另一只手里还拎着瓦罐，显得有些吃力。

    “姐，要不，我来拎篮子吧！”兰花花看着，自信心一下子爆满，觉得自己力大无穷。

    “行啦！你呀，就别再跳腾了。小心别把碗给摔了。到田地里，看你怎么交代？”兰昭儿拦住了兰花花的痴心妄想。

    兰花花只好顺着兰昭儿的意思来办事了。

    “花儿，花儿！”身后传来一阵叫声，兰花花转过身子一看，原来是许久不见的桃花。

    桃花的身边跟着一个红光满面的老妇人，看起来精神抖擞，走路都显得很有力气。这就是桃花的奶奶，一个在村子里所有人羡慕的老太太。

    桃花的奶奶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乡有名泼辣妹子，只是因为爹死的早，留下孤儿和寡母，可以想到日子的难处了。若不是桃花奶奶年轻时泼辣的性子，说不得早就被周围的各种极品亲戚生吞活剥了。可就是这样的她，保护了包子似的寡母，还有几个嗷嗷待哺的幼弟幼妹。等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她的年纪也就越拖越大了，亲事也就不容易说了。可是谁又能想到，千里姻缘一线牵，最后找到的是桃花的爷爷。如今，桃花奶奶的日子可是过得别人羡慕，可谁又不能说，这世事无常呢，有谁能想到，当初大杀四方的泼辣妹子，如今过着夫妻恩爱，母慈子孝的日子呢。

    “桃花，是你啊！你和奶奶也要去地里送饭么？”兰花花笑着说道，“姐，要不咱们等一会儿，咱们和桃花一起走！”

    兰昭儿显然也是有此想法，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篮子和瓦罐，甩了甩手。笑眯眯的看着往来走着的桃花和桃花奶奶。

    在兰花花眼中，盯着这个自己有些崇拜的桃花奶奶，和兰昭儿两个问好。

    “你们两个也要去送干粮？”桃花奶奶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虽然说是桃花奶奶年轻的时候如何的泼辣，可是，她的声音低沉的，柔柔的，带着清凉，扫除一切烦躁，可又觉得像是太阳的温度，暖暖的，窝心。

    “嗯，奶奶。我和jiejie要去给爹送吃的！”兰花花说道。

    在村里就是这样，大家怎么算，都是七拐八拐的亲戚，都显得亲近。兰花花和桃花交好，也随着桃花喊桃花奶奶为奶奶，这样显得亲近。

    “花儿真乖！现在呀，可懂事多了！以后，可得这样保持，知不知道？”桃花奶奶笑着说道，“昭儿，来，我帮你拎点！就让桃花和花儿两个小皮猴子在前面蹦跶吧！”

    “奶奶，这怎么好意思啊！我还是和桃花一起拎吧！”兰昭儿说道。

    “你这孩子，怎么就怎么倔呢？你这不还要喊我一声奶奶呢么！那就这么定了！小姑娘家家的，还是接受点别人的帮忙，别什么事都自己扛着。”桃花奶奶说道。

    兰花花不好意思的应了一声，只好妥协了。

    “花儿，咱们两个走吧！”桃花在那里笑眯眯的，用她那软糯糯的声音说道。

    “好！咱们，这就走！”桃花奶奶笑着说道。桃花奶奶一笑，似春风拂面，甚是温暖。虽说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印记，可是，这是时间沉淀在她身上的睿智，让人在不自觉之中，沉溺其中。

    兰花花家和桃花家的地头相隔不远，她们在岔路口分开了。

    等兰花花和兰昭儿到自己家地头的时候，田地里已经耕了不少。兰老爷子正坐在那里，叭叭叭的吸着他的宝贝旱烟斗。

    “爷爷，你怎么来了！”兰花花有些惊喜的说道。

    “哦。小花儿送饭来了，做的什么好吃的？”兰老爷子难得慈祥的说道。这几天兰花花一直都在兰老爷子面前刷着存在感，看样子还是有成效的。

    “爷爷，不是我做的。我昭儿jiejie做的！特别好吃。”兰花花马上狗腿的说道。

    “行行行！都不错，赶紧让你爹他们也吃饭休息会儿了再弄！”兰老爷子说道。放下了他手里拿着的旱烟斗。

    “好！”兰花花就喊了一声，看着兰叔祺和任氏过来了。兰昭儿从篮子里拿出碗筷，勺子来，准备舀饭了。

    “爷爷，你闻着香不香？”兰花花说道。

    “嗯，好香！那爷爷可是要多吃点的！”兰老爷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