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定要等着我
当你陷入选择，哪个答案才是最好？ 云若看着眼前强忍哭泣的女儿，心里也是绞痛不安，看她一路成长到现在，终于盼到她快要化形了，或许今天、或许明天、或许就在下一刻，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生意外呢？但是如果不回去，可能会留下终身的遗憾，如果回去，看不到女儿真正出世也仍是遗憾，更何况这里是危机重重的苍茫山，他们如何忍心将她独自留在这里。一边是为人子孙，一边却是为人父亲，该如何选择？ 月露咬着唇看着陷入为难中的银雾爹，酸气还是一股一股往上冒。前世她有个美好的家庭，虽然因为父母弟弟身份特殊而导致童年寂寞，可他们都爱她，爱得几乎要把全天下都捧在她手中，所以她很知足了。意外死亡重生在陌生的世界，她能很快接受这一切，全是因为她再次有了疼爱她的父母，他们默默地保护她，默默地看着她成长，关心和爱护在不知不觉间投注，她如何不感动？家的温暖让她真的不想放手，不想啊。 云若叹息一声，把她搂在怀里：“一直都没和你和银雾说过，现在不说也是不行了，原想等你化形后就带你们回去的，唉……” 他合上眼帘，思绪渐渐飘远，回到了过去：“月月，你未出过苍茫所以不知，除了一些散修灵族外，天下几乎所有灵族都合居在玄灵山脉，与有翼族为邻。我出生那年月华谷的素锦花全开了，就像白云铺满整个月华谷，爷爷就为我取名云若，可惜我却没有像他希望的那样高洁淡雅，完全一副顽皮模样，惹事生非让他们头疼不已。” 他的嘴角挑着一抹闲适的笑，似乎为想起了儿时记忆而快乐：“素锦花开无常，有时一开数年有时却无数年也不开花。阿娘常说我便是素锦花蕴了万年的花灵转世，才得了它们的青睐。那时年幼，阿娘说什么我便真的当成什么了，所以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离开素锦开遍的月华谷。那一年，阿爹接到讯简传书，他的一个至交兄弟得育一女，希望我们前去观礼祝贺。那人虽然同属月华鹿一族，却是个野外散修，婚后一直定居于魍冥河附近强者汇聚的多罗小城。阿爹与他已有百年未见，其是想念，便知会了爷爷备了份厚礼带着我和阿娘启程了。” “月月，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当初没有走上这一遭，我多么想一直留在素锦灿烂的月华谷，那里有我的家、我挚爱的家人和亲友，有我所有不想割舍的一切。可这世上哪有事能随着你的意？更何况爹娘爷爷都只是普通的灵族而已，没有大能的未卜先知，怎么也不料……不料这一遭我们竟会，竟会天人永隔……” 云若抬着头将左手按在双眼上，声音黯淡低哑，带着硬咽，听得月露揪心扯肺，忍不住后悔方才的行为。良久，等他平息一些后，才犹豫地问：“那以后呢？难道是……” “以后？以后的事谁也无法预料到。贺礼那日苍茫山深处的浓雾倒卷而出，几只凶恶的上古异兽突袭魍冥河，魍冥河河水瀑涨千丈高淹没了多罗小城，小城高手各尽其能却依然逃不过凶险的灾难。阿爹和那位叔叔倾尽毕生所能方护住两家人的性命，却被水中奇异的力量困在水底，不见天日。我被这滔天巨变吓得魂飞魄散，却还要小心照顾叔叔的女儿，也不知在水底浑浑噩噩了多久，连爹娘都已经开始绝望的时候，一道剑光劈开禁锢的力量将我们救出。” “救出我们的是爷爷和灵族几位长辈，他们看到谷里的素锦花突败便预感我们出事了，一路奔波千里而来堪堪救出我们，却不想惊动了水里的上古异兽，它们发怒起来天崩地裂，深山的浓雾再次倒卷而来，将我们卷向苍茫山深处。爷爷和几位长辈却因为异兽的纠缠被击出很远，生死未知。大雾卷着我们一直向深处冲去，一路凶兽、陷井、空间裂缝、力量乱流到处可见，为了保护我们两个，爹娘、婶娘相继力竭身亡，被吞噬进无边无尽未知的空间中。叔叔拼尽一切将我们扔进一个气息尚算详和的古殿，便被力量乱流切成碎片消失在浓雾中。” 或许是年代久远，或许是已经看破往事，云若的语调渐趋平淡，但仍让月露听得心惊胆颤或喜或忧，抓住他的手臂，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心事。 “那座古殿在浓雾和破碎的空间中一闪而过，以后随波逐流在大地上时隐时现，我们被困在其中无法离开，只能跟着它到过深海，到过神氏废墟，甚至到过玄灵山脉。奇怪的是，它却从未被发现过。一直到我们成长到结丹时，它终于停在了地底深处一眼地泉旁边。我们离开心切，不知外面已何年何月，便顺着地泉一直向上，来到一个小谷。可是受到古殿的影响，小谷也被未知的力量封住无法进出，而且从此后再无季节分属。” “无数年便这样过去了，我们两个在这寂静的小谷里独自生活，日久天长暗生情意互许终身，只以为要在这里天荒地老的时候，禁锢小谷的力量却慢慢消减，终有一****飞过山头，出了小谷，细细探查后才发现小谷位于苍茫外山。月月，你无法想象我们那时再见天日的感觉，几乎要喜而泣、跪天拜地。站在小峰我远眺南方，想起了幼时记忆中那素锦开满的月华谷，思念和牵挂催促着我们立刻动身要回家去。可是这时，她却发现怀了身孕，无奈之下，我们只得再度停留只待孩子出生。” 月露听到这里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如果这个小谷就是银雾爹说的小谷的话，这里又没有可以称为“她”的第三个灵族，难道会是……忍不住脱口而出：“她是银雾娘！” 云若的眸子里染上些笑意，苦闷的心情舒缓了些，深深地看了一眼月露：“我和青叶一直等到孩子出生，却又不能带着刚出世的他奔波千里，只能再等他大些。谁想这时，在谷里发现了一个刚刚凝灵修出意识的小生命，孩子与她也十分亲近，她更是自作主张地为孩子起了名字。在等着孩子长大的时间里，我们的心一点一点投注到她的身上，从幼年便孤独寂寞的我们竟忍不住将她当做了自己的亲生骨rou。想着有朝一日定要带着她一起回去，回去看看月华的清雅美丽，看看素锦花开遍野的家乡，所以回家的想法便又耽搁下来，只待她化形出生便立刻起程。” 月露抿着唇定定地看着云若的脸，心里的情绪竟放下来了，原来你们不是要抛弃我，原来我不是可有可无的那一个，太好了、太好了。 “月月，我们是最期待你能化形成功的人，你是也是我们最亲爱的孩子,我们如何会舍得离你而去，实在是……此次巧遇凤歌阿姨，却从她那里得知了一个让我心神不宁的消息。爷爷当年虽然和族中长辈逃出生天，却留下致命暗伤，更加儿孙遭遇不幸，心里创伤巨大，身体竟一年不如一年。到得如今，如今……”云若的眼睛开始红起来，月露感觉到他的身子在微微地颤抖，显然已经忍不住感情了。 “凤歌阿姨说，他身体每况愈下，眼见就要不行了，无论如何，定要赶在他离开前看他一眼，好叫他知道孙儿不仅活着，还娶妻生子成家了，也好让他安心，没有遗憾。”他怔愣起来，长长叹了口气，“若是回去，留你在这儿我们不忍，若是不回，爷爷若已不在，更是不孝，我心情何以堪。月月，这叫我如何选择、如何选择啊……” 月露心里翻起巨浪，不知怎的就想起了mama和爸爸殷切关怀的脸。她死的时候爸爸生死不明，mama和轩有没有脱离危险？每次想起这些都是心里揪着，她很害怕，她害怕等她终有一日寻到回家的路后，回去看到的却已物是人非。将心比心，银雾爹此刻的心该是如何难过，她能想像得出。 我该这样自私吗？她扪心自问，银雾爹娘爱她，她何尝不是爱着他们，看着他们痛苦难过，她感同身受。银雾爹说月华谷的素锦花开满山谷，山里就像铺满了云彩，那一定很漂亮吧。我还年轻，我有时间，可那位爷爷却不能再等了，素锦什么时候都可以看，不会差这一时的。 远方的风轻轻吹来，带来一阵阵焦急委屈的叫声，一道银光闪电般疾射过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冲到她怀里。银雾的眼睛红通通的肿着，看向父亲的眼神很愤怒，不安地踏动四蹄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月露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摸摸银雾的头心里下了决定，抬眼看着银雾爹，绽开一抹笑，语气坚定地对他说：“玄灵山脉的月华谷吗？你们一定要在那里等着我，我会很快化形脱身，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你们的，一定要等我。” —————————————————————————————————————————— 对不起，这一章有些晚了，不过还是逮个时间把它发上来了。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