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喜讯连连
“噼啪噼啪。”声音正是出自几案上的一方枣木棋盘。 子夫母女三人盯着棋盘上数十个泛着红褐色光泽的棋子，皆是惊疑非常：在没有任何外力作用的情况下，这些手指头大小的棋子，居然会彼此相互触击不休。 子夫诧异地看向得意非凡的卫步：“这是怎么回事？”又低下头看了看仍然碰撞不停的棋子，子夫面色古怪地问道，“总不成，真的像你所说的，是神君降下的奇迹？” “为何不可？”卫步不服气地反问了一句后，又示意小黄门将另一件东西摆到几案上。 接到命令的小黄门先将一块木板放到几案上，接着将一枚竹钉直立在木板上，最后将一块黑漆漆的木块放到竹钉上。 小黄门刚退下，阿双就马上凑到竹钉前面，伸出小手轻轻碰了一下黑木块，高兴地嚷道：“龟龟，是龟龟。” “不对吧。”阿元认真打量了一下竹钉上的木块，不太肯定地说道，“三舅舅，这个不会是玄武吧？” “长公主果然聪慧。”卫步说着，轻轻拨弄了一下竹钉上的龟型木块，等到木块停下后，才得意样样地说道，“玄武司北。” 众人辨别了一下方向，发现玄武的头果然是指向南方，的确是应了卫步的那句“玄武司北”。 阿元和阿双被卫步接连拿出来的神奇玩意唬得一愣一愣，可一旁的子夫却终于从中看出端倪来。第一件玩意是怎么做成的，子夫仍然没能弄清楚。可是第二件玩意，对于后世的人来说，一点也不算神奇。所谓的“玄武司北”，不过是将指南针放到龟型木块的腹部罢了。唯一让子夫好奇的是，这木块中的指南针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自打上一世初次接触到罗盘至今，子夫一直好奇指南针为什么能指示南方，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有机会揭开这个谜团。 子夫伸手拿起一根细木棍，拨弄了一下仍然相拒不休的棋子，百思不得其解。没了耐性的子夫扔下木棍，对卫步说道：“这东西，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 子夫话音刚落，阿元和阿双抬头催道：“舅舅，快说呀！” “三姊可还记得，前几个月曾托小弟找的一样东西？”卫步不慌不忙地说道。 “你是说，这些东西都是用磁石做的？”子夫拈起一颗棋子，放在手中细细观察，却发现手中的棋子和寻常的铁珠在手感上居然有几分相似。 “制作玄武司北，只需要将一块慈石放入龟型木块的腹中即可。至于这些棋子，是用捣碎的磨针铁粉末和上鸡血后，涂在雕琢好的慈石上，晒干即可。”卫步言语简洁地解释了种种异状。 鸡血？子夫一想到手中的棋子曾涂过鸡血，便觉得胸口一阵恶心，连忙将棋子抛回棋盘中，又拿出手巾细细拭檫双手。 见状，甥舅三人俱是会心一笑。 阿元一边拨弄着所谓的玄武司北，一边好奇地问道：“舅舅，为何慈石能够指示南北？为何涂上磨针铁粉末还有鸡血后的慈石又会碰撞不休呢？” “这么难的问题，舅舅怎么可能会知道。”卫步最大的优点之一，就是从来不会隐瞒自己的不足之处。 “可是，东西是你带来的呀。舅舅你怎么能不知道呢？”阿元不满地看向卫步。 子夫细细打量了一下卫步：“这两件东西，总不可能是你想出来的吧？你就没问问，他们是怎么想到要这样处理磁石的？” 卫步无奈地说道：“我让下人寻找慈石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一位墨家后人，玄武司北就是他出的主意。至于斗棋这东西，淮南王那里早就有记载了。这些东西为什么会这样，我也问过他们，可谁也说不清楚。” 阿元摇头晃脑，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叹道：“古有屈平，今有刘元，能不叹哉？” 一时间，卫步没能忍住，喷笑出声，然后毫无意外地收到外甥女一枚大大的白眼。 子夫勉强压住笑意，将话题扯到了卫青身上：“阿青明年该有二十了。你回去后，和长嫂长姊她们说一声，让她们先留意一下，看看京师之中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卫步点点头：“对于你未过门的弟妇，三姊可有什么要求？” “你应该去问阿青，他对未来的妻子有什么期许？” “我估计，应该和长兄一个样，无所谓。” 一直到刘彻回来时，阿元和阿双仍孜孜不倦地拨弄着卫步送来的两件玩意。刘彻惊异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了玄武司北上：“这东西，真的能一直指示南北？”刘彻口中问着，手却没有丝毫停顿地亲自验证传言的真实程度。几番尝试过后，刘彻终于忍不住欢颜大笑：“果真是上天庇佑！有了这等奇物，区区大漠，何足惧之！何愁北疆不平！” 子夫这才反应过来，指南针最大的用处，是指示南北，免去世人迷失方向的困扰。见刘彻这般开怀大笑，子夫也送上恭贺：“恭喜陛下！” 刘彻伸手点了几下龟型木块，意气风发地笑道：“同喜，同喜！” 等到卫步再次入宫时，已是九月上旬了。 发觉弟弟没有随田瑜一同出现，子夫好奇得问道：“阿步呢？他怎么没和你一同入宫？” “前两日，墨苑传来消息，磨制麦粉的石硙已经改进成功了。夫君现在，应该正在向陛下禀告此事。” “这么说来，这几年之内，宿麦就可以在关中推广开来了？”听到这个消息，子夫也为自己弟弟一番苦心没白费，感到欣喜非常。 田瑜略微想了一下，才说道：“如果试种不出岔子的话，过几年应该就会将宿麦推广开来。” “对了，你方才提到的墨苑，是什么地方？” “墨苑，是夫君专门为墨家子弟修建的庄园。” 子夫眉心一跳，失声问道：“墨家？诸子百家中的墨家？阿步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子夫虽然对诸子百家没有太多的了解，可是也清楚自古儒墨针锋相对。而非常不巧的是，儒家成为显学，正是从如今当政的世宗陛下开始的。 “夫君这么做，正是奉了陛下的旨意。”田瑜连忙出言解释，“这庄园，不过是挂在夫君名下罢了。夫人你也知道，墨家的主张，素来都是与朝堂相悖的，可许多事情偏又离不开他们。妾揣度着，陛下让夫君修建墨苑，为的大概是让他们为朝廷所用，却又不必担心他们的主张影响到朝堂的决定。” 只是这么一来，阿步岂不是要被人认为是“墨家”的一员了？子夫皱了皱眉后，就将话题转到卫青的亲事上。 田瑜一边将准备好的竹简交给子夫，一边说起宫外的见闻：“前些日子，我和长姊、二姊去长陵为长嫂祈福时，在神君那里碰到了一位世家女子。”田瑜有些感慨地说道，“其实，妾觉得那位女子和中兄看起来极为相配，可惜她家祖传的侯爵早就被夺了。” “世家？是哪一位功臣之后？”子夫不解地反问道，“既然能被称为‘世家’，怎么没有得到绍封呢？” 在西汉，“世家”一词多指子孙世世代代有资格承袭祖先爵位的家族。因为高祖曾与萧何、陈平等开国功臣剖符盟誓，其列侯爵位“世世勿绝”，故但凡能被称为“世家”者，就算因子孙不肖被夺爵，皇帝也会降旨绍封旁支。 “就是留侯张子房的后人呀。”田瑜同样也是满脸不解，“妾也是问过旁人才知晓，留侯一脉在文帝五年，就被夺爵除国了。” “这样呀。”子夫低叹一声，看向田瑜，“那位女子，真的和阿青很相配？” 见子夫言语中有要成全的意思，田瑜兴奋地连连点头：“不单妾这么认为，连长姊和二姊也是这么说的。” 兴汉四百年的张子房呀！子夫掩住心中的激动：“你与阿步回去后，将这事和阿青说一下。反正，这件事我没意见。”顿了一下，子夫接着说道，“对方可是开国勋臣的后人，若这事真的能成，算起来还是我们家高攀了。总之，这件事能不能成，就只看阿青他的意思了。” 高攀？田瑜偷偷撇了一下嘴，不过在看到子夫闪闪发亮的双眼后，顿时了然：说起这样一位才华绝世、淡泊名利却又貌若妇人好女的奇男子，又有多少人能不心生敬仰之情呢？平心而论，田瑜自己也觉得，她会对那位张姓女子另眼相看，某种程度上也是因为那位女子是留侯的后人而已。 又过了数日，御史大夫韩安国将计吏收集到的资料上报：汉国境内，今年粮食大丰收。 喜讯连连之下，刘彻下诏，令民大酺五日，天下共庆之。 【斗棋制作方案，在《椎南万毕术》中。西汉有没有司南，似乎并无定论。文中的指南龟，应该是宋朝才出现的。咳咳，这里是蝴蝶翅膀~~~ 墨家的许多主张，比如“兼爱”“非攻”，都是非常非常不受皇帝待见的。至于墨家的另一支，游侠，就更让历代统治者深恶痛绝了。 给卫青杜撰了一位发妻。张良呀，俺要花痴~~~】 周末有考试，下一章可能要等到星期天晚上，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