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亲挽发
瑶镜烛光，玉梳泻莹，洛心对镜弄发，已有片刻。青黑的发丝从她头顶流淌而下，如一瀑黑泉，裹住蜜色烛光。 宇文恒昶看着她的背影。她一直拿着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着，并不见急着挽发束辫，插笈弄簪。他看不到她的脸，不知道她这样耗下去，却是为何？ 又等了片刻，他终是按奈不住，才想开口，却突然起唇而笑，他想，他知道为什么她不挽发的原因了－－－－－－因为，根本就不会吧！女人的发，不都是由丫鬟伺弄的么！ “好解却不好束了么？”他轻飘飘的问出一句，声音里有几分看笑话的得意。 洛心红着脸，咬着唇，低了头不语，手紧紧的纂住木梳子。被他说中了，她确实不会挽那些个高高松松的发髻，刚松簪的时候，她想，弄二个简单的团髻总不是问题的，以前她自己的头发，还不是自己伺弄的，但是真正的试了才知道，完全不能。如今的发，滑润细腻，厚实密集，又长及腰际，哪里是以前那黏湿及肩，又稀松的短发能比拟的！她一直对着镜，说是在梳头，实际，是在暗查宇文恒昶的脸色，最后，他不耐的样子，让她连镜子都不敢看了。 此刻听他这样一问，洛心整个人顿时的紧张的要死。她想，又被他看笑话了，好夫人的形象，又大起差意了吧？她瞄了眼镜子，见到他已站起身，向着门处走。 如果一直这样胆怯，那么一辈子也离开不了了吧？今天不能和他走近些，以后，自己就能有这样的胆量去接近么？洛心手捏着梳子，放在胸口自问。她咬了咬唇，然后松开，唇上深深的牙痕。 她骤然的转过身，大吸一口气，对着他的背影，叫出，“你帮我弄吧！” 宇文恒昶的步子生生止落。洛心在说出这话后，那提的一口气也泻尽，终究又懊恼悔恨起来，终是低了头，似犯错的孩子一样，缩着身等待着莽撞一语所带来的后果。 满屋的静。就连屋外的风声，也静了下来。 宇文恒昶转过身，望着洛心。让他堂堂王爷梳头，她也敢想，王府中除了一个司康乐语说过外，她，齐姜洛心，是第二人。司康乐语是正妃，又有父亲姑姑的背景在，而且新婚之时，有那样的小女儿情怀也说的过去，但是她齐姜洛心，凭的什么？一个夫人，如此这般的要求，是逾了纲常的。若是换成别的夫人，这话出，他擎王以后怕是再不会宠幸其一分了。当然，若她齐姜洛心不是有太多秘密，并又有诱饵价值的话，他压根，也不会有空和她斯文慢礼的周旋。 看上，就要了；倦了，就弃了。这才是他擎王一贯的风格。 洛心暗得咬牙，她想，话既然已出，收不收回来都一样了，那就是撑到底吧。 她抬起了头，硬迎上他的目光，笑挤出几分，拿着梳子的手，慢慢的前伸并上抬，“可以吗？” 他开始缓缓的向洛心走。洛心才觉得，他的脚步声，居然这般的响亮，声声似踏在自己的耳膜之上，连带着他的心，都震动起来。 他到她面前，摊开，掌心朝上，低头俯看洛心。洛心抬头看了看他，忙的将梳子放到他掌心，然后扭转身对镜。她心下忐忑而问，堂堂王爷，果真能行挽发事？她边疑问边拿眼睛借镜瞄他，柔和而不失刚性的脸线，集尽五官之美，上天必然是对他极偏心的，如不然，如何会将他生的这般…...这般……洛心甚至想不出一个恰当的词汇来形容他容颜的绝美。她又偷偷看镜，镜中的他，神情寡淡，只是唇抿开了些，二颊的酒窝，清晰展现，洛心很多次看到过他的酒窝，她也曾好多次的想，如果他开怀露齿笑起的话，酒窝必然更深，容颜定是更加的好看吧！这一时刻，她又这样想了。她甚至又荒唐的起了那个念头，如果真的做他的夫人，也很好，他人虽冷漠孤高了些，但是并不算太坏，而且，真的很好看很好看，这样一张脸，怎么样都很有胃口啊！ 宇文恒昶自是知道洛心在瞧他，也从镜子里，看到了她傻笑的模样，他一面熟练的将发挽成迎仙式，一面忍不住的也偷眼看镜子里的洛心，她的笑，好干净，和他所见到过的，所有女人的笑都不同，没有谄媚意，没有巴结味，没有虚假情谊，她的笑，羞涩里带着些少女的天真，带着些迷梦一般的遐思，恰似她眸子的那抹薄蓝，清新的如雨后的天空。 “你的手真巧！” 洛心突然出声说了这样一句，让宇文恒昶手一滞，手巧？难得她没有和司康乐语一样，说那些个礼俗的“谢王爷恩典，谢王爷情眷”话，也没有对镜娇滴滴的问“美不美啊，王爷，美不美啊的！” 洛心是一心想要增进和他之间的距离，所以是在无话找话，想了很多句，出来就是这句夸奖的。她从镜子中见擎王没有说话，但是神色并无怒气，心宽了不少。她又通过镜子看到身后桌上的菜肴，几乎没动，不由的又接问了句，“不吃饱就睡的话，做不了好梦呢！而且万一半夜又饿肚子的话，很难受的！光喝酒，难道能长力气么？等下你吃一些吧，明天我给你做些不一样的东西吃！”她越说，越发松，也越急切的想表出一个“好”字来。 “哼－－－－”他鼻里冷哼一声，手用力的板住她的头，暖暖的手温瞬间从那么一点皮肤相触间传来，让洛心心生摇曳。“别动！”，他的口吻是命令式的。心里却是满意，她在努力的讨好他了。不过，这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拙劣的讨好方式！ 他的冷哼将她打回原形，僵缩了脖子，再不敢吱声。 窗外，冷心看着窗上倒影出的二个紧贴的影子，暧昧的紧，他成拳的手，噶蹦作响，一枚针悄然滑落在食指和中指间，只消一发力，就能瞬间取宇文恒昶的性命。 胆敢亵渎她一分毫发，他冷心定要他死不能，生不得。她，是他冷心永远的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