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度霞山
奎舍傍山而建，依势造有拾阶，山顶则建有楼台亭阁。 山下是一片平旷地，春日里草色青青，其间设了马场和射技场。每日骑兵都要做枯燥的集训。日落时分，则拖着疲惫，依阶而上，至楼台歇息，日日相复。 此刻，擎王正在奎舍大殿之中，等闻萧连虎回来。早在洛心伺寝事发生前，木良按插在京里的眼线就上报，说有不少外族细作涌入京都，频频接触一些官员，并有不少细作，暗自潜伏在擎王府四下，隐而不动，不知有何图。 擎王闻此，下了杀令，让闻萧连虎带人。将这些细作一一格杀。而就在围杀隐窥王府的细作时，连虎却是遇上了“老熟人”。那就是在雪地带着洛心，却被朊人追杀的蓝眼人。虽说当时仅是远远一见，但因此人的高超的武艺留给闻萧连虎的印象是极深的，所以他的脸，连虎也铭记在心，这一次，只加深而不减。 擎王当下就把洛心和此人再联了起来。 所以，他让洛心去什么观音庙，并让连虎作侍。他抛下饵，就是想看看鱼是不是对勾。 殿外，马靴的嗒嗒声，重重敲进耳。擎王听得脚步，便知是连虎回来了，他抬头瞧了眼天色。天尤未黑透，不过似蒙了层薄黑纱。 连虎雄步跨进殿中，跪地叩头，礼毕后，拱了手，低头道，“王爷，查到了！” “确定是掳劫过夫人的那人？” “是！就是他！夫人的轿子一出府，那个人果然尾随而至！若非是木良伺在后头，属下根本发现不了被其跟踪！”连虎道，“可惜那人后来觉出了端倪，未再尾随，木良觅他而去，属下则护夫人去庙中，详细事，要等木良回来后才能知道了！” “恩！”擎王点了下头，眉间带出一缕思意－－－－－齐姜洛心，真能高明到将自己也骗过？ 按平时，连虎这时候本应退下了，但是此刻，他却还在原处站着，神色虽无异常，擎王却是一眼就明晓了他心里所思，他是在担心他的兄弟连龙，连龙此一去，已有半个来月了，按行程算，是回程。可按连龙的行事，一旦事情有了结果，必是先飞鹞简报，连龙的鹞子，都是他自己驯养的，传信不似鸽子，无需纸条，解读也自需奎舍里的专人才行，擎王记得，连龙走前，带了二只！如今人信全无，绝非好事。擎王想，若此一去不顺的话，那齐姜洛心这个人，他就要重新认识了！ 擎王到是想安抚一下连虎，可是话从嘴出，却成了“退下－－－”的命令。 *********************************** 慕贤殿。 “你们都先出去！”洛心一个急转，看着一步不离的尾随自己的几个丫鬟，道。 丫鬟们不敢问事，应了是，便出了门。 丫鬟们一走，洛心眉眼一眯，忙不迭的伸手从袖中将三只缀了红棉线的黄色小三角香符取出来，手合掌放在嘴边，碎碎念叨，“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妖精莫作怪！妖精莫作怪！”如此念罢。虔诚的对着西面三拜，而后走到镜子前，将这三只香符中的一只戴上脖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看着镜面好一会，再戴上第二只，看着镜子又是半天，再戴上第三只，又看镜子老半天，并嘀咕道，“没有变身，看来法力还是不够大，可应该够压的住她出来闹腾吧？保佑！保佑！” 洛心抚了抚香符，深出一口气，转走到床上躺就，虽说来去都是坐轿，自步不足百步，可是骨头也依旧酸疼的紧，加上昨天一晚上没能安睡，此时一躺下，只觉浑身懒洋洋，不多时就昏昏睡去了。 这一觉睡的很不塌实，洛心一直在做梦。她梦到镇上的元宵灯会，好多漂亮的灯盏点燃挂着，男男女女人手一只面具，络绎穿行。她也在其中走，一手被爷爷紧紧的牵着，一手，拿着漂亮的娲女面具。越走，街上的人，越来越少，灯盏，也越来越暗。等她侧身想和爷爷说“我们回家吧！”，却惊然的发现爷爷不见了，四下，没一个人，没一盏灯，茫茫的的一片黑色中，就只有她洛心一人。而她手里拿着辟邪的娲女面具，却变成了狐狸面，一下戴带她的脸上，火热火热的。洛心急的就伸手去拉，可不管怎么拉，都拉不下来，她的面前就似出现了很多面镜子，镜子里的她自己，长了二只耳朵，尖尖的鼻子和嘴巴，屁股后还有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摇甩，完全一副狐狸样。突然身后又出现很多村民，拿了火把就要烧死她，说她是狐狸精出世害人。梦里洛心怎么也跑不动一步，生生的被人扯住头发，渐渐的向熊熊燃烧的火焰拉近…… “不要烧我，不要烧我，我不是狐狸精，我不是……”洛心拖着哭腔，舞手蹬脚的从梦中醒来。早有丫鬟“夫人夫人”叫着，惊围过来。洛心被她们一通叫，醒了魂，她睁眼见到的不是床顶子，而是从几张人脸里漏过来一只火把，然后是那一抹高远的浓黑色。 她一个激灵，翻身坐起，发现自己根本不在殿中，也不是睡在床上，身上盖着棉火的袄子，身下是被八名男子蹲扛着的藤塌。前后都是些执火把的人，绕的人眼直晃。洛心借了火色将四下一打量，她也说不出此地是哪。 “夫人！”一个丫鬟看着洛心的神色，禀道，“这里是度霞山，王爷见夫人睡着了，没让奴婢叫醒”。 [度霞山？]洛心暗的复了下这三字，她心里跟着忐忑，自己好好的睡在王府的，如何跑来这里了？四下都是火把，难怪刚才做梦，梦到到处都是拿着火把的人。“王爷呢？”她怯怯了问了句。 “王爷本是一起过来的，可是临出门的时候，闻萧大人来了，好象有什么急事，王爷就跟着过去了，王爷说了，让奴婢们先安置好夫人，等他把事情忙完了，他就回过来的！”那丫鬟也想拍一拍洛心的马屁，语道，“夫人真是好福气，奴婢在王府这些年，还从未见王爷带哪位夫人一道出来过，就是王妃娘娘，也不曾呢！想来王爷定是钟爱夫人的很！” 洛心列了二下嘴，低了头不再言语。抬塌的人忙的站起，火把似一条游龙，引着洛心前行。走不多远，就见了一坐高府阔邸，夜沉火光色里，越是金碧辉煌的紧。洛心被人抬着走，眼没直看却也瞄着四下，心里还依丫鬟碎步子为据，默数着数，等停落了地，心里也有了数，这地儿虽大，到底不及王府，从进正门起到这歇息处，一共二千三百五十五步，不及王府的三分之一啊！ “夫人好生歇息，奴婢等就回了！”洛心心里计着，却听一丫鬟道。 洛心听了一急，“回，回哪里？” “王爷吩咐，送夫人到庄子里后，奴婢等人就都得回了，夫人放心，庄里也有丫鬟，只不过王爷的命令，不传不得进，所以夫人若是需人伺候，传叫她们便是了！奴婢现在就去传她们来！” 洛心听此，忙摇着手，“不不不，不需要。” “那奴婢们就告退了！”几个丫鬟说着，同时一礼，便退了出去，“轰隆”一声将丈把高的门带上。 四下，顿时安静下来。 洛心打量四下，这里的布置和慕贤殿院类似，纱帘将屋隔成里外二间，都摆屏风，设锦毯，描仕女画，放香炉，置花兰，内间为寝，外间作居。布置错落，看着却没什么生气，就连空气就带着微薄凉意，若不是借通殿的灯火暖色，直叫人冷心冷意。洛心环顾着四下，想，这便是富贵之家，大也华美不可及，可是却空，空洞的让人感觉不到温暖，远不及寒门陋户，其乐融融的小户之家来的快乐福气。难怪爷爷总说，福气这东西，富贵帝王家未必有…… 洛心游神间，突听“砰－－－－－－哗啦－－－－－－”一声，紧接着，一阵风，吹的洛心的长发纷纷向左侧斜飘，屋里靠近窗的灯火呼啦灭去，远一些的，更着明明灭灭起来。洛心起先也是一紧张，等侧头发现是风将刚合着窗子吹开了而已，便过去，想将窗关起，可手碰着窗柩，却迟迟不合窗，只因眼，被窗外那美景所深深吸引。 天色，已微亮，窗外，极目所见，浓绿坚翠如地上海，雾迷气蒙似天中云，雾气似女子，绿翠似男子，二者纠缠相绕，而二者之上，绿色于天交接际，是一团金霞之光，似锦，又带着火焰红，将一片雾气都度上一层蜜糖色…………. 洛心自小就在小镇小村生活，此等日出之景，顿时让她看炫了眼，瞠目结舌。 目睹完日出云之美景后，洛心也没了瞌睡意。吃力的拽开丈把高门，想趁了擎王未来，四下的先熟悉熟悉。 这里和擎王府邸到底还是有区别的，擎王府的山水都是靠人依建，巧妙却失了自然的韵味，但是这里，依山点亭，邻水建桥，青石台阶连接殿院，一路翠竹蔼蔼，更有云冠老木，下垂挂秋千一二，还有三二群雀儿，扑腾着翅膀，引颈脆啼，欢闹枝间，花圃里的花草树木，没有擎王府所见的争春嫣红，但是每一分绿色，都格外的夺目清晰，连带着让洛心觉得，呼吸的都是绿色。而且，洛心发现，打从她出来转了这里大半圈，都没有一个丫鬟像影子一样尾随上来，弄的她怎么都觉得不自在。她路上到也遇着一二，单是一行礼便闲然行她们自己的事，无半分伺候叨扰的意思。 洛心打心里的喜欢这里，一切都自然随意，清新而安宁。她的步子不自觉得的越走越快，一步步带起跳跃的活泼来，恰似一股平和的水，开始变的湍急起来。她手伸出，自然的采摘了一些长藤，边走边编制，很快的将一顶叶冠，戴在头顶，绿叶依依，将她的黑发，忖显的如同绸缎…… 宇文恒昶一直远远的跟着洛心，看着她从缩头缩脑的模样，渐渐的欢腾起来，看着她走姿从平和端雅，到一步一跳，看这她以木藤编冠戴到头顶，看着她伸出手，向着天空笔挺的伸展……他的唇角，带起一丝笑意来。*********************感谢夏雪风情和雪凝玫的粉票和PK票。也感谢其他不知名童鞋的收藏。今天还会有一更，在下午三点半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