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伺寝（下）
夜色渐近，华灯四上。 慕贤殿，亦是灯火通明。 王爷明言要齐姜夫人伺寝后，段管事就点了十六丫鬟来此，床单被褥，一应换新，本就净无一尘的殿室，又重新擦洗，就连院子里的花草，也重新置放。而后明盏全点，更是焚起炉香。 “夫人，温水备妥了，奴婢伺候夫人沐浴更衣！”丫鬟对一直躲在窗口角落里的洛心一礼，道。洛心平时候就少言缓行的，不是坐着出神，就是躺着睡，有时就是依了窗子发呆，所以洛心一个下午站在窗角沉默，没人多想去，自以为夫人性子就是如此，恬然的很。却不知，洛心今此的沉默，却不是装，是心里惶恐和焦急。 伺寝！她是没听过这二字，但是丫鬟已经向她解释了，直白了说，就是陪王爷睡觉，而且还是生娃娃的那种！ 洛心被他宇文恒昶封为什么齐姜夫人，除了不能自由的出到外头去，其它的一应没有什么不妥。初时洛心身上中毒又带伤，在床上一直昏昏沉沉的，那时候王爷日日夜夜留宿在慕贤殿，她病仄仄的未觉。等醒了神，擎王在时，丫鬟大夫都在旁边一整晚的伺候，洛心自是不会觉得不自在。后来她身体好起，能下床了，王爷过来，也就是小坐就走，再几天，她身体好利索了，王爷也就迷起媚夫人，不来她这里了，别人瞧着以为她齐姜夫人要失宠了什么什么的，洛心却是欢喜的紧，他不来才好，他来了，洛心深怕自己身子里的狐狸精发威，让王爷兽心大发的把她怎么怎么了。做个挂名的夫人还能接受，要在床上什么也不穿的生娃娃，洛心打死也不愿意。 所以王爷今天来，她僵硬死板，不巴结讨好，是因为心里一直在担心发生个万一，她侥幸的想，自己屁股还伤着，不会有事的，而且媚夫人才是他喜欢的人，都说王爷最宠爱的就是媚夫人了。但是怕什么来什么，一顿饭本就吃的咯肚子，他还来那么惊心的一句“你伺寝吧！” 伺他的大头寝啊！！！就算他是王爷，就算他长的确实很好看，但是她就是不想和他生娃娃！！ “夫人！”丫鬟见洛心出神不回话，抬了头又唤了声。洛心这才回神过来，“我等下自己洗！” “夫人！”丫鬟惶恐的跪地，“伺候夫人是奴婢之责，如何能让夫人自己洗，况且王爷随时都会过来，若发现奴婢等人伺候不周，定是饶不了奴婢的！”丫鬟声颤抖着。 洛心看她一副害怕焦急的模样，感同能受，在她还是何洛心时，为了帮着家里，给何员外家的二小姐做个丫鬟。那时候，不知受了多少那二小姐的欺负。有时候单是二小姐耍性子不吃饭，何家人也准是拿了洛心说不是，哪里会说自家女儿半句。所以丫鬟如此一说，洛心便没有抗住，到底随了丫鬟去偏室沐浴。 三面屏风，围住一只大桶，热水氤氲，水上头还漂浮着不少玫红色花瓣，好看，还有股子香气直窜鼻子。洛心没让大群人伺，自解了外裙，红着脸，穿着亵衣就快速的爬进了水桶。那些丫鬟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洛心看她们的神情，知道她们在担心什么，便要二人过来帮她擦背，而剩下的二人，她让她们随意忙去。 水温很舒服，替洛心捏肩的丫鬟手艺也很好，肩颈的地方被她捏的酸酸麻麻，让洛心起了种昏昏欲睡感。但是她到底心里担心的老紧，伺寝二字，占满了她心。 “当啷－－－－－”一声响，打破了这一屋的安静。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洛心也吓了一跳，连带着身子都打了个抖，她睁开眼，只见透了屏风，瞧着外头有一丫鬟跪地，声声焦急而惶恐，她的身旁，滚了只小瓶，撒出一地的粉末。刚替洛心捏肩的丫鬟也停了手，一脸惊慌的在旁侧伫着。 “没事，拣起来，把撒地的扫扫就成了！”洛心宽慰的道。那丫鬟连连磕头，说“谢夫人恩典，谢夫人恩典”，而后站起来收拾，其它的丫鬟却不曾过去帮她，不过是忙着她们自己的事。 “夫人，奴婢帮你更衣起了吧！”一旁的丫鬟柔声低问。洛心点了点头，刚想让她们都出去，她要自己换衣，却听外头一声唱报，“王爷到！”刹那间。乱了洛心的方寸，她原本微露在外的身，直往水里藏，连带着下半唇也都浸没在了水中。 “夫人，夫人，奴婢伺候起更衣！”丫鬟也有些急了，王爷来了，夫人却还没准备好，到时候责怪下来，定全是她们这些做丫鬟的不是。可是洛心慌的很，哪里肯起来，丫鬟又不敢硬拽，一时间俯了身子，急的欲哭。 外头的脚步声踏踏响起，王爷王爷的礼呼声不断，然后，宇文恒昶就出现在了门前，屋里的丫鬟早已全都跪下，一个个王爷声后，便噤若寒蝉。 有那么一秒，整间屋里无半点声响。 洛心向水里又缩了几分。隔着屏风，她看到他进来，心跳的飞快。 “都下去吧！”宇文恒昶反着手，淡淡的一句，一屋的人都急急离开，单剩了洛心，在水里，想出而不得出。 宇文恒昶一步一步的走近，透着屏风，他的清朗包裹的朦胧，洛心却是不敢相看，整个人，除了鼻子以上，皆缩在水中，满脑的都是一句自问“怎么办？”她耐了很久，擎王却不曾走近。 洛心小小心心的抬眼去看，四下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到是她，一直傻傻的泡在水中。她又稍等了片刻，才慢慢的起身出桶，身上的亵衣湿漉漉的粘在身上，将她的身材曼妙，勾现无疑。房里也是通了地龙的，所以洛心到并不觉的冷，可当她四下里瞧明白，身子忍不住的阵阵发寒。整个屋中，居然没有一件能换穿的衣服，就连一块干的巾布都是不见，刚才丫鬟说伺候她更衣起了，她还以为，要换就的衣服就搭在这屋里某地的。 “完蛋了！”洛心急的一跺脚，她若想要换衣，就要去内殿，丫鬟们平时候收整物件她也是看在眼里的，她的裙裙袄袄，都放在内殿那几口红木箱中。但是洛心又不想去内殿，擎王刚才确实是来了，为什么没有直接进来，洛心不清楚，但是她知道，他一定没有真正离开这里，定是在内殿里等着。他今天是要等她伺候的啊！ 刚想到这里，洛心感觉屁股处传来阵阵疼痛，刚才还不觉得，现在一阵阵的疼，还带着一跳一跳的感觉。是了，屁股的伤口还没有好完，平时候不见疼，是因为上了药，那大夫人也说过的，半个月内不要见水为好。她因满心思是伺寝事，到是把这一桩忘记了，等这会子疼起来，才复想起。心里越发觉得那擎王爱折磨人。 “你要本王等你到什么时候？”冷冷的，带着微恼的声又响起，洛心抬眼，见擎王不知何时候又立在了门边处，他的手反在后，发垂散着，一身水色长衫，镂着粼粼水纹，眉头紧簇着，带着些恼意。话落，又向里走了三步。 洛心下意识的向后退去，慌乱之中，眼角扫到了桌上的银色烛台，她的身体暗的向那烛台处退，心里已下定了主意，若他要强来，她就用烛台狠狠的砸他，就算他是王爷，那又如何？ 宇文恒昶顺着洛心的眼神，倪了眼烛抬，鼻子里冷哼一声，齐姜洛心么，看似胆怯可欺，可是骨子里，却狠似母狼，当初，她那样紧紧的将他拥抱，想要拉他一起去死，现在，她又想用烛台要他的命！这个世上，想要他宇文恒昶命的人何其多。算起来，就她想要杀他的理由最是可笑！ 他这样想着，停了步，转了身又向外走，边走边道，“人来，伺候夫人更衣！” 说是更衣，却并没有给洛心穿裙添袄，而是拿了身柔薄的纱衣，四个丫鬟也不管洛心愿意不愿意，扒却湿湿的亵衣，就给她将这身纱衣穿就，而后半推半求着，将洛心推到了内殿，丫鬟们这才急急的关门告退。 一进屋，洛心就臂环在胸，蹲下身去，这纱衣穿和不穿一个样，仅一眼就能将里头看个通透，她死的心都生出来了。她缩在那角落里，哆嗦着身，害怕是害怕的，眼却还是在四下搜寻，看最近的烛台在什么地儿，等下能保保清白。 宇文恒昶就坐在桌旁，桌上又摆了酒壶和杯子，他一钟一钟自饮着，也不说话。偶然瞄看洛心一眼，唇角向上牵起。他心里觉得好笑，让她伺寝，不过是因为她身上还有些疑团没弄明白，他想要用伺寝让王妃暂不找她麻烦。 爱不爱，那都无关紧要，他是男人，她是女人，阴阳合和乘兴之事。若以后查出她确实来历有谋，一刀杀了去也不可惜，若真的是清白秀女，以她的姿容，承他一时****也可，至于再以后如何，他是不想的，若每个被他宠幸过的女人都要想想以后还会不会宠爱她们，那他早就要烦恼死了。 他贵为一国之王，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拥有过，而且将来，就算他七老八十，床第间的女人依旧是鲜嫩的二八年华。他如何会有时间去想那些年老色衰之人？！ 宇文恒昶又看了眼洛心，同时候一口酒落肚。他想，以前那些女人，无一不是使着手段的讨他欢心，纵是那些满口礼仪廉耻的世家千金，再床纬之间，褪却衣裙之时，亦不过是垂睫羞涩，像她这样明目张胆躲避的，甚至因伺而起杀意的，谁人有过？又谁人有这般的胆子？他宠幸她们，是她们的荣耀才是。 他看着洛心这般战战兢兢的模样，原本想要实宠的兴致全无，他是习惯了女人乖顺如猫来调起他的情绪的，洛心这个样子，让他什么感觉也没有。 他收了最后一杯酒，然后看着洛心，饶有趣味的道，“和上回在抚阳一样，不想让我教你，你就自己来吧，我不喊停，不许停。当然，若我不满意的话，会让你亲身体验怎么是男欢女爱之声！明白吗？” “明白，明白！”洛心一听他这话，心里的恐慌回落大半，她连连点着头回话，神情虔诚而乖巧。 他一站起来，一甩袖，走向床，和衣躺就。半晌，道，“怎么还不开始？” “就开始就开始！”洛心猛点头，舌头圈舔了下唇，作了个深呼吸。 “恩恩－－－－啊啊－－－－－啊－－－－－－－” “哦－－－－哦－－哦－－啊－恩啊恩” *********************** “娘娘，老爷来信了！”东歌将手上的信鸽放飞，拿着从鸽子身上取下的字条，急急的进了思谦殿。 司康乐语正在作画，一副鸳戏水，栩栩如生。听得东歌言，梅香忙上前接了她手里的画笔。司康乐语接过字条，站到烛火下细细看看，眉渐显喜色，梅香池莲对看一眼，也算安了心。 “太好了，这下，我定是能让王爷回心转意！”司康乐语一昂脖，激喜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