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惊弓之鸟
薛云欣站在屋中央，咧唇而语，柔软稚嫩的声音清晰无比的飘入到薛老夫人的耳中：“是呢。祖母，云欣想你。” 薛老夫人停下手中的动作，打量着一脸笑意盈盈的薛云欣，还真如蔺氏所言，这丫头变了许多。往年来，都不曾说话，更别提如此亲昵的与自己言语。尤其是那双眸子，如水般清澈，哪还有曾经迷茫的影子。 只是，蔺氏不是说这丫头最爱装得怯懦胆小吗？ 薛老夫人侧首睨了眼一边的二夫人蔺氏，眼里是人猜不透的神色。转而又和蔼的开口：“过来，让祖母瞧瞧可是长高了。” 薛云欣欢笑着奔向薛老夫人，来到其跟前，又是甜甜地唤了声：“祖母。” 薛老夫人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声色一如既往的和蔼可亲：“长高了，长大了。也晓得为自己做事儿了。” 薛云欣心微颤，微垂眸，撇开老夫人的凝视，不愿将自己的情绪暴露在这个老女人面前。 果然二夫人都将近儿个发生的事都告诉了老夫人，与其说刚说得话是无心，倒不如说是警告。也许在外人眼里，眼下正是演绎着让人羡慕的祖孙情，但事实上她能够感觉到老夫人声下的威胁。 “祖母，云欣知错。”说着，薛云欣作势欲在老夫人面前跪下来，“云欣不该惹事生非，给爹爹和二娘添麻烦。” 薛老夫人眉头一蹙，伸手拦下她的动作，神色更是复杂，幽幽道：“若要是让你爹瞧见了，怕是会以为我一回来就在训斥你们。” 薛云欣唇角轻勾，但下一刻依旧还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乖乖地直起身子，软绵绵的声音充斥着撒娇的味道：“是。祖母才不会训斥云欣，从小到大，祖母从来没有怪过云欣，更没有骂过云欣，云欣都记着呢。” 闻言，薛老夫人心不禁“咯噔”了下，说得如此动听的话语如同一颗石头扔入平静的湖水中，泛起涟漪。不，像是一记咒语，紧锢着心脏。对上那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时，她又恍然觉得是自个多想了。 这些个年来，虽说不曾疼过她，却也不曾亲自让她受罪，这丫头该是不晓得。一番自我安慰后，薛老夫人红润的面容上更是散发出慈爱的神采，亲和的开口道：“你这丫头嘴真甜，往昔没听着，还真是错过。” 伸手不打笑脸人，薛云欣见老夫人话音放软许多，心下一笑，这一招算是半成功，面上却是甜甜一笑，而后不再言语。该表现的她都表现了，就看她们要欲做什么。 二夫人已恢复平静，打一开始闻得薛云欣撒娇的声音，她是非常的疑惑，还以为是自个听错了，直到老夫人暗暗递来的神色，她才一直默不作声。 这时，她掀唇而语，恭敬言道：“老夫人，你可瞧见了？这四丫头如今嘴儿甜得很，最是会哄人开心。”稍即，转首笑望着薛云欣，温柔道，“来，过来二娘这边坐。” 薛云欣踟躇片刻，面露一丝胆怯慢幽幽地靠近二夫人，却迟迟不敢落座。 这一幕光景无疑打了二夫人一耳光，硬生生地让二夫人唇角的笑容僵硬。 薛老夫人将这一幕全然看在眼里，眸色更深一沉，好久掀唇而语：“四丫头，你二娘让你坐，你坐便是，不必这么拘束。” 薛云欣轻颔首，战战兢兢地磨蹭到二夫人身边，小心翼翼的坐在一边，屁股并没有完全着在凳子上，就是一受气包的模样，气得二夫人心里恨不得将她给掐死，偏生还动不得，老爷他如今将她看得甚紧。 “你呀，瞧你这样子，若要让人瞧了去了，还以为二娘我委屈了你。”二夫人强颜欢笑得说道，说话间，还装得很是宠溺得拉了拉她的手。 薛云欣陡然如同一惊弓之鸟般，身子猛地一颤，竟是生生地从凳子上跌在地上，而恰在这一刻，薛知荣与薛三郎抬眼望了进来。 一道锐利的视线在薛云欣身上落定，不必多疑，便知是薛三郎，她能够清晰的辨别出薛知荣的目光并非如此，薛知荣更多的是深沉。 “你们这是在作甚？”薛知荣沉声道，幽幽深沉的目光在屋里人的身上逡视了番，最后落定在二夫人身上。 薛云欣赶紧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言不发的挪回到凳子上，掂着屁股坐着，怯怯的目光时不时的瞄一眼进来的两人。 二夫人正欲开口解释，却是让薛老夫人抢先，闻得她慢悠悠的启唇道：“知荣，一回来就问话？” 薛知荣当下收起眸间深沉之色，恭敬而语：“娘，儿子不是这意思。” 薛老夫人轻哼了声，但言语间竟是慈爱：“你这孩子……别以为娘什么都不知道。” 二夫人也是个聪明人，见老夫人率先她开口，就知晓其不想让话题再回道薛云欣身上了，于是开口道：“老爷，三郎，你们别杵着赶紧坐下来，听陈嬷嬷说，这饭菜过会就好。” 不出所料，薛知荣果然没再开口询问事儿，只与老夫人母子两个拉扯着些许家常，二夫人则是笑呵呵的偶尔穿插几句，这一屋子的气氛倒是融洽的很。 薛云欣在唤了他们各自一声后，便是默不作声，只暗暗打量着一直置身事外的薛三郎，皮肤黝黑，黑眸如寒星，面色冷峻如冰，脸庞轮廓棱角分明，隐隐还有一丝柔美，想来是遗传了那五姨娘的容貌。不知如今的他可是还念着多年前的事儿，可想过为五姨娘报仇？ 在她打量薛三郎的同时，他也暗中审视着她。多年未曾见过的笨丫头，如今似乎伶俐许多，只依旧还是瘦弱的很，一阵大风怕都能够将她吹走。 未过多久，薛蓉倩便是兴匆匆而来，眉眼间竟是喜悦之色，但在瞧见薛云欣坐在她娘亲身边时，眸间闪过恼怒之色，呵斥道：“谁让你坐这儿的？” 飞扬跋扈的声音惊回薛云欣的思绪，也成功将所有人的目光拉了过来。 “二jiejie，是二……”薛云欣低声欲解释，瘦弱的身子却已经让薛蓉倩用蛮力从凳子上拽了下来，身体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幸得一旁的薛三郎伸手拉住，这才免了她再次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谢谢三哥哥。”她低声道谢了声，转而侧头望了眼一言不发的老夫人，鼻子轻轻一抽，一行委屈的泪水如期而至，潸然落下，“祖母。” 薛老夫人眉头一蹙，神色闪烁了下，声色威严道：“二丫头，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那位置你meimei坐不得？” 薛蓉倩一愣，难以置信的望着老夫人，似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又看看她娘，见其对自己微摇摇头，她总是强压下心头的诧异与恼怒，暗暗瞪了眼薛云欣。 这臭丫头如今越发涨本事了，连得祖母都对她好了。 二夫人拉着她坐到薛云欣让出的位置，笑着揶揄道：“你这孩子，都可以嫁人了，怎么还跟meimei抢，羞不羞。难不成为娘还不能疼meimei了？” 吃一堑，长一智。 这会子薛蓉倩终算是听了二夫人的暗示，不再任性胡闹，抱着二夫人的手臂亲昵道：“娘，蓉倩这还不是想你呢，爹爹禁了蓉倩的足，蓉倩好多天没有见着你，所以才做了这样的事儿。四meimei，原谅二jiejie，可好？” 薛云欣已坐到薛三郎的身边，闻其所言，轻颔首，心中却是冷笑许久。 此时，薛老夫人面色一整，眸光严厉得紧盯着薛知荣：“禁足？蓉倩做了何事，竟是让你禁足？你倒是与我好好说说，说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