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治伤
此刻帐内九歌和孟衍依旧小心翼翼的走着每一针,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次破坏了周围血管组织造成出血,九歌下的每一针都无比慎重。 仅仅是个刀伤,在这落后的时代都需要这样大费周折,九歌两鬓的汗珠缓缓的滑下脸颊。 伤口在九歌喂完那碗止血药以后,血流在慢慢变小,伤口也不复刚才那般血腥。 刚才还张着血盆大口的伤此刻被九歌整齐的缝合在一起,像是一条歪歪曲曲的红丝线附在胸口,而每每相隔一横指的地方又会有一条灰色的线将其横刀切断。因为在军队,九歌只能从补给处要了缝补衣服的丝线,有粗有细,有红有绿。 对比着七皇子的伤口,九歌果断选了一条相对不是很粗的灰色线。 已经缝合的伤口,再也没有源源不断的出血,只有还未缝合的地方,依旧敞开着,时不时堆积的像个小水坑一样,慢慢的溢出来,只是这速度较之前来说已经大大减小了。 洛云随着上官逸进账的时候,正看见上官彧半裸着上身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而无力。而九歌和孟衍则一人手持剪刀,一人手拿绣花针,满手血污的在床旁窃窃私语。 “七哥!” 想着平日里七哥对自己宠爱有加,自小也总爱跟着七哥屁股后边转,曾经他的声音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乐曲,后来,他的手掌便是这世间最温暖的港湾,如今几月不见,七哥竟落到这步田地,那些人说七哥受伤的时候,她根本不信,七哥自小什么都是最出色的,他那宛如流星一般的剑术,怎么会受伤。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自己定不会相信。 “七哥,你醒醒啊,洛云来迟了,七哥,你别吓我!”洛云摇着上官彧手臂,面色苍白,豆大的眼泪不停的落下,被打断的九歌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虽然作为一名医务人员,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她都想两下拍死挡路的人,但是碍于眼前之人大有来头,还是按耐下自己内心的冲动。 上官逸见洛云一进来就飞奔而去,中断了九歌的治疗,脸色不免更加难看,但依旧平静的叫着洛云。 “洛儿,快过来,不要打搅云九给你七哥治伤。” “我不,我要陪在七哥身边。”洛云头也不转的抹泪道。 “洛儿,听话。” “就不,七哥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定很疼,我要陪着他。” “洛儿,我再说一遍,过来。”此刻上官逸已经脸色如锅底一般,气势也有些摄人。 见场面如此剑拔弩张,九歌不禁出言打断。 “启禀将军,公主在这守着也不是不可,毕竟公主担心兄长也是有情可原,还望公主看在救人要紧的份上,静立一旁就好。”九歌恭敬地说道。 “我只想陪着七哥。”洛云言辞,一脸委屈的看着上官逸,眼泪成串的洒落,俨然一副受伤的小猫。 上官逸见此无奈,只得作罢。 “待你七哥醒来,我再好好惩罚你。” 九歌见洛云终于安静下来,便又准备一心投入疗伤。 谁知洛云只是无意想看一眼七哥的伤势,就见眼前带着面具的人拿着针就往七哥身上扎。洛云也不由分说,一脚踢飞了九歌屁股下的凳子。 此刻九歌正不明所以的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揉着自己可怜的屁股,还没等九歌反应过来,洛云一脚便已踩上九歌胸口。 “九歌。”孟衍此刻反应过来便要去拉九歌,谁知洛云从腰间抽出一条皮鞭,霎时间便向孟衍抽去。 说时迟,那时快,孟衍生怕九歌再有不测,便奋不顾身的扑向九歌,结果皮鞭准确的落在孟衍背脊上。 “孟衍,你没事吧。”九歌忙问道,虽然自己摔了一跤,但远不如这皮鞭来的重。 “没事。”孟衍抬头回答。 “洛儿,快给我住手!”此时上官逸和云锦一路赶至床边。 “二哥,我看这两人八成是敌军的jian细,混到我们大军里,以此想害死七哥,不费吹灰之力损我一员大将。”洛云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此刻云锦扶着孟衍站起来,而九歌依旧被洛云踩在地下。 “洛云,给我放了他。” “二哥,哪有这么给疗伤的啊,你看他们又是剪刀,又是针的,他们肯定会害死七哥的。” “是不是救人,我自有分寸,洛儿,快让开。” “我不让,我不会给他们机会害死七哥的。” “洛儿,二哥再说一遍,给我放了他。” “二哥,你看清楚,他们是来害七哥的。” “好,洛儿,休怪二哥无情。云锦,给我把她带出去。” “我不出去,你们休想赶我走。”云锦此时也是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云锦,还不动手,再耽误下去,你家主子的命你担待的起吗?” 云锦思量再三,对着洛云抱歉说道,“公主,对不起了。” 洛云虽说贵为公主,但这小丫头从不闲着,出神入化的功夫没有,三脚猫的玩意倒是不在话下,云锦也不下狠手,只是渐渐的将洛云引出九歌的范围。 云锦一出手,洛云的注意力全被云锦分散去,地上的九歌自然也就释放了,孟衍见此赶紧将九歌扶起。 “九歌,怎么样?”孟衍关切地说道,眼神溢于言表,似乎那一鞭是九歌受去了般。 “不碍事。” “云九,可能继续?” “启禀将军,小人这就继续为七王爷疗伤。” 九歌担心的看了看孟衍,孟衍安慰她似的点点头,两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继续埋头将刚才打断的继续接着干。 好不容易将剩下的伤口缝完,已经是下午了。 九歌和孟衍正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看着整齐缝好的伤口,九歌心里颇有成就感,拿了碗里的酒将伤口再擦拭一遍,便让孟衍将上官彧扶起来,做最后的包扎。 当孟衍将上官彧缓缓放下,九歌收拾东西之际,洛云再次冲了进来。 看着九歌已经开始收拾工具,洛云愣在当场,一心以为九歌杀了上官彧,想着七哥刚刚流了那么多血,他们还不放过他,一气之下,挥着鞭子就要抽来。 孟衍二话不说便拉着九歌藏在他身后,而上官逸便三步并作两步挡在了孟衍身前怒道。 “洛云,你闹够了没有?” “二哥,他们真的是要害七哥啊,你怎么能不相信洛儿。” “洛儿,你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私入军营我还没治你的罪。” “二哥,只要七哥能醒过来,你怎么治我都行,但是现在你先让我手刃他们再说。” “洛云,你还不知错,长兄如父,今日我就替父皇管教你这丫头。来人,给我拉下去打……二十军棍。” 云锦闻声上前,说道“将军息怒,公主也是担心七皇子伤势,求将军三思。” 而洛云此时已是愣在当场,她从未想过,一直宠她的太子哥哥今日会下令责罚她。 “军令已出,不容悔改。来人,拖下去。”就在刚才,洛云还寄予一丝希望,以为二哥只是吓吓她,谁知他压根没有想过。 “将军!”云锦喊道。 上官逸不忍心的背过身去,负手而立。洛云见状也决然的转身出了营帐。 待帐帘一角刚刚垂下,上官逸转身向云锦使了眼色。云锦立即起身向外走去,看来终究是不忍心啊。 “将军既不忍心,又何苦难为公主。”九歌出生打断了上官逸的思绪。 上官逸思忖良久,并未回答,只是说道。
“在七王爷没有醒来之前,不许离开营帐一步。”说完便自顾离开。 “云九谢过将军的信任,定不负将军所托。” 上官逸走出帐外,见洛云此刻正趴在长凳上受刑,差点没忍住上前将她扶起,纵然云锦打过招呼,二十军棍下去,不残也够这小丫头修养好一阵子了。 洛云自小就犟,今日老七出了这事,难免洛儿心急,但自己不仅身为将军,更是太子,在自己的帐中岂能让女人不知轻重的混进来,洛儿,希望你能明白太子哥哥的心意。 只见洛云双手死死的抓住长凳,贝齿将下唇咬的毫无血色,眼睛里泛着水雾,却是倔强的不让它流下来。 背上的衣物已经泛黑,洛儿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小时候自己摔一跤都要哭上好久,今日却硬是忍了回去。她不服,为何太子哥哥要这样对她。 背上的感觉已经渐渐麻木,火辣辣的像是放在滚水锅里煮过一般。 “二哥,洛儿没错。”洛云气若游丝的说完,头便耷拉在一边,眼见洛云一点点失去往日的精神,最后晕过去,上官逸心如刀割。 云锦将一切看在眼里,扑通一声跪下地。 “将军,公主千金之躯,不像属下皮糙rou厚,看在今日公主知错的份上饶了他吧。求将军开恩。” “来人,将公主送入帐内,让云九看看。”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谢将军。”云锦连忙起身,将洛云抱进帐内。 上官逸一路回去,心里有些难过。如今老七重伤不醒,洛儿又来添乱。敌军仍不罢休,再这样下去,军心必有所混乱,这一战在所难免,只望洛儿和老七早点好起来。 上官逸回帐处理了一些军中事宜,便派人将军中上好的金创药给老七和洛儿送去,踌躇了半天也无法鼓起勇气去看望洛儿,只得心不在焉的继续处理折子。 营帐内,九歌为孟衍处理着伤口,嘴里时不时的嘟囔着。 “一个小丫头脾气怎么那么火爆,下手也没个轻重,孟衍,你疼不疼啊?”九歌问道,背上受的那道皮鞭此时已经印出一条血印子,只是还未破皮,嫩白的皮肤上像爬着一条红色的蛇。 “不疼,不碍事。”孟衍答道。 “真不知道你上辈子享了几辈子的福,这辈子净受罪了。” 九歌正为孟衍打抱不平,云锦就神色着急的抱着洛云便进了营帐。 “云九,快看看公主怎么样了?”云锦小心翼翼的将洛云放在软塌上。 “她不是挺有能耐吗?这么这会不折腾了。”九歌还在为孟衍的伤嘟囔着。 “放肆,岂容你这般诬赖公主?” “我诬赖?你看看孟衍身上的伤难道不是拜她所赐吗?” “你……” “我什么我?她的伤我看不了,找别的大夫去。” “云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管得着吗?” 眼看九歌和云锦的对话越来越偏激,孟衍实在忍不下去了,如今在人屋檐下,九歌也不知收敛些。 “我来看。”孟衍无奈的摇了摇头。 “孟衍……你。”九歌惊讶的看着孟衍说不出话来。 “我说,我来为公主看伤。”孟衍淡然的起身说道。 “孟衍,她打了你,你还……” “九歌,我相信公主只是无心之失。”孟衍步态优雅的走向公主。 九歌愣在当地,孟衍脑子傻掉了吧,洛云打了他,他还给她治伤?要自己铁定是做不到的。 九歌突然觉得此刻孟衍就像天使一样神圣,他的背后一定有一个隐形的光环,无比圣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