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主仆密议
梅夫人脸色发红,手握的更紧了,“奶娘,我想去看看那水袖,你和我一起去,这一看不就知道了吗?” 方嬷嬷忙道:“可别!”看梅夫人不满,又解释道:“老爷是荆州城一城之主,又素来清廉。那钱县丞却只是个八品小官,又是捐来的。你这冒然一去,别人不要生出千般万般的猜测。没得累了老爷的清名。。。何况,当年那事可是要人命的大事。。。你要是露出什么苗头,那可怎么是好。这一大家子恐怕都跑不了。” 梅夫人渐渐松了手,两行热泪从眼窝里流了出来,“为了这个,为了那个。只苦了我的孩儿。。。一想到我的孩子从小不在我身边,跟着那人东躲西藏的不知受了多少苦,我这心里就跟千万个刀子在剐似的。。。当初都怪我爹。好恨心的爹,好恨心的外公。” 关于夫人父女之间的敏感话题,方嬷嬷不好插嘴,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梅夫人哭过一阵,擦了眼泪,抬起头来,坚定的道:“我不管,这孩子我真看着亲。虽说奶娘你这样说那样说,我心里却有一种感觉,定是不差的。。。我一定要想个法子看看那水袖。。。就算就算最后不是,她既救了二郎,我认她做了干女儿也使得。” 方嬷嬷闭目沉思,知道不好再拦着夫人了,道:“我倒有一个法子,虽然唐突了些,但好歹能遮掩过去。。。秦家妹子也是见过水袖的,不如,寻个借口让她跟着钱太太一行去江陵。。。到时见了那水袖,再作打算。” 梅夫人眼睛一亮,“这使得。” 竟是一刻也等不得了,拿帕子把泪痕轻轻擦掉,又仔细补了粉,扑了胭脂,待遮了看不出什么了方才放心。 想了想,又开了首饰盒子捡那好的拿出几样,镯子,坠子,钗子都有,和原来准备的那些一起放到了一个镶镙钿红木匣子里头,方扶着方嬷嬷的手一起去了花厅。 花厅里自梅夫人走后倒也没冷了场,秦嬷嬷想着趁机为夫人的失态找个好理由,笑着和钱太太道:“我还难得见我们夫人跟哪家太太这么投机。” 钱太太面露喜色,“蒙夫人看重是我的福气。” 秦嬷嬷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说起来太太当我们夫人怎么对名字有袖字的女子感兴趣?” 看见钱太太如愿露出大为好奇的样子,才仿佛有些难以启齿似的,“却是因当年的一桩旧事。。。我们夫人一位长辈府上也有一位叫水袖的,却是身边的大丫头。。。夫人那长辈对那水袖好的跟亲女儿似的,谁知那水袖却伙同外人骗了夫人那长辈的钱财逃走。害得夫人那长辈为此抑郁了好几年,我们夫人从此就恨上了叫水袖的。。。所以一听到太太提到府上姨娘叫水袖,就想着为那长辈多问几句。” “真的?”钱太太咧嘴一笑,一时被最后一句引得仿佛找到了知己之感,下一秒才觉得有些幸灾乐祸似的,忙收敛了神色,露出同情之色,“那叫水袖的丫头真正是可恨!” 看秦嬷嬷没有不悦之色方接着道:“要我说这天下名字叫水袖的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秦嬷嬷眼睛闪了闪,同仇敌忾的道:“可不是嘛。” 又拿了别的话引开,她是个长袖擅舞的,又会说话又会逗趣,倒让钱太太觉着同梅夫人在时更自在,倒把刚刚梅夫人的失态抛到了脑后。 “这就是府上二姑娘?真正是花容月貌,美玉一般的人儿。又娴静又稳重。。。太太是怎生养出来的?。。。这以后怕不要被媒人踩烂了门槛。。。”秦大娘把钱贞嫒一阵好夸,钱太太比听什么话都高兴。 嘴角有忍也忍不住的笑意,“她呀,也就是面上光。倒是知州姑娘,长的又好又如此娴静,让我好生羡慕。。。我家贞娘倒也有几分聪明,什么东西看过两遍没有不会的。只可惜却是个姑娘。。。她要是个小子,我这辈子也就不愁了。” 秦嬷嬷就劝她:“姑娘又如何?以后找个好婆家风风光光的嫁了,不比什么都强?”把话题往自己想的地方引,看向沈西,“要我说钱太太你就是会调教人,不光姑娘教的好,就连身边的丫头也一身的本事。” 钱太太被夸的有些晕乎,笑的合不拢嘴,“哪里,哪里。” 秦嬷嬷淡淡笑笑,转向沈西,笑着问道:“那天一片忙乱,没顾上问小娘子。不知小娘子是怎么帮我们二郎止的血。就连后来请的孟大夫都说幸亏伤口处理得当,血止的早,不然二郎的伤就危险了。” 沈西心中一咯噔,来了,还好她这两天已经想好了说辞。定了定心神,道:“说来也是侥幸,我曾听府中一个嬷嬷说按膻中和曲池两个xue位可以止血,当时心中惊慌的要命,只知道拼命按住那两个xue位,又拿帕子使劲去堵伤口,也知怎么地,那血渐渐就止住了。” 钱太太插话道:“是牛嬷嬷吗?” 如今只能推给牛嬷嬷了,谁叫她的人际关系实在单薄的可以。沈西硬着头皮道:“是。” 秦嬷嬷若有所思,“原来如此。”又问:“小娘子当时是怎么走到偏院的?可看到歹人长什么样?” 沈西陷入追忆,道:“当时我们太太和两位舅太太去听澄心大师讲禅,就放我们这些丫头各自去耍。我和要好的玩伴小梅几个约好去后院扔香囊,途中我看那块俊貌石,就多看了一会儿,谁知一转头就发现小梅几个都不见了。。。我就一个人往后院走去,谁知走着走着,却走到了一个几近荒芜的院子,心里想着不对,正要退回去,谁知脚下却碰到一个东西,险些摔倒。我定睛一看,却是一个半边身子染了血的血人,当时真是吓死了,魂都差点没了,想要跑走,到底不忍,不能见死不救,所以就留了下来。。。至于嬷嬷说的歹人,我却没看见,不然也不敢留下来。”
真正的假话就是有真有假,而且话说的越详细越让人觉得是真话。 这一番话沈西对钱太太讲过。钱太太点了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秦嬷嬷心中思忖,这一番话倒听起来没什么可疑的,笑着道:“小娘子这路真是错的好,这么巧的事,真正是菩萨保佑。” 沈西暗吁一口气,总算蒙混过去了。 钱太太和秦嬷嬷又说起了话。 梅采华端端正正的坐着,钱贞嫒则很是拘谨,也一直规规矩矩的坐着。 沈西有心和梅姑娘梅采华多亲近亲近,只可惜对方好像不知是清高还是腼腆,竟比她还拘谨似的。客气的说了两句,“两位姑娘喝茶。”“两位姑娘尝尝这点心。”就又端端正正坐着了。 沈西绞尽脑汁,方想到个不错的话题,“不知贵府二郎伤势如何?” 梅采华脸上不由露出了几分感激,“大夫说无甚大碍了。幸亏小娘子你帮我弟弟及时止了血,等请来大夫都说万分庆幸,那么大的伤口,不然光流血都要流光了。。。小娘子大恩,真不知如何感谢才好。” 嘿嘿,沈西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当时她的目的不那么单纯。不过现在看到梅夫人和梅采华,她不由庆幸当时救了梅二郎。“只是刚好碰到了,总不能见死不救不是。。。” 那边钱太太好容易把话带到了自家老爷的前程上头,“。。。做事仔细,差使上头与旁人绝不差什么。。。论威望也都是尽够的。。。将离任的吴县令也赞过。。。我家老爷一直心仰知州府大人。。。只可惜知州大人贵人事忙,一直无缘觐见。” 原来是揣着这个心思,秦嬷嬷暗嗤一声,“我们老爷素来公正清廉。。。” 正要把话堵死。 却听重新出现在在花厅门口的梅夫人道:“我们老爷素来公正清廉,公务繁忙。不过大家说起来也是同僚,钱县丞若是得闲。。。我们老爷也不会拒人于千里。” 钱太太狂喜,连声道:“闲的很,闲的很,近日一定到府上拜访。” 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失态,关切的问道:“梅夫人感觉可好过些了?” 梅夫人走来坐到原来的鸡翅木雕梅花大椅上,“吃了一丸子安神丸,却是好多了。。。”和蔼可亲的和钱太太攀谈起来。 ———— 多谢掷笔画爱童鞋的平安符,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