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巢之砂
难道还真被我给算准了？ 我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诺大的坑室里遍地黄金沙，光束打在上面，就像太阳照在金色的海滩上，熠熠生辉，耀眼璀璨。 黄金砂砾堆就的地面上摆着九口青铜宝箱，每口铜箱都有茶几大小，上刻伏虎猛兽，兽身百态，使得铜箱看上去更显霸气厚重。坑室中央有一棵黄金树，树上结有拳头大的金桃，其树身、树叶通体皆为黄金打造。 宝箱和黄金树呈现出众星拱月的排放方式。也不知道这种排列是不是另有其意。 黑牛见我停滞不前，在后面一个劲催问我什么情况。 “很难形容，还是你自己看吧！”说罢，我纵身跳下黑洞。 金沙铺就的地面离洞口大约三米高，我双脚着地的瞬间激起很多砂砾，顺手凌空接住一些，放在眼前看了看，发现这些砂砾还真是一粒粒细碎的黄金！ 通过这一跳，我还发现了一个问题：陨石之前对我们的排斥力已经彻底消失了，此处，应该就是陨石的核心。 紧接着，顾奕芯也从洞口跳了下来，站在我身边，环顾着坑室自言自语道：“天啊，这不是幻觉吧？” 显然，她也被眼前这个超乎想象的黄金坑给震撼住了。即便从小端着金饭碗长大，估计顾奕芯也是平生第一次被这么多真切的黄金包围着。 “靠！”随着黑牛一声发自肺腑的感叹，他卯足了劲跳进沙堆。随即跪在沙堆上，把两条前臂插进金沙之中，来回摸索着。那样子，好像饿狼见了肥rou一般，既想一口吞进肚子里，又有点舍不得吃。 自打进了益州刺史墓，一路上看到的尽是些妖异恐怖的东西，如今见到这么多黄金，不免有一种亲切感，这种亲切感让人觉得心里很踏实。 我一屁股坐在沙堆里，心里说不出的快感和惬意。 金钱对每个人都有着强大的吸引力。那些自诩视金钱为粪土的清高人士，多半是因为摆在他们面前的金钱还不够多，当目所能及的地方全是黄金，再坚挺的意志也会动摇起来。 我看着眼前的这些黄金开始胡思乱想：如果有了钱，我先把欠银行的二百多万房贷还上，再给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亲人朋友每人一百万，然后买辆路虎，把苦逼哈哈的工作辞掉…… 想着，想着，我竟然乐出了声，随即发现顾奕芯正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老苏，你不会也心动了吧？”顾奕芯笑着试探性的问道。 我干咳了一声，极力否认道：“哪啊，我是那种满身铜臭的人吗？这……这也就是些金子而已嘛。” 说着，我身不由己的抓了满满两把沙子，金砂砾从指缝间滑落下来，那感觉美妙至极。 黑牛嘴角上扬到最大限度，忍不住笑出声来：“老苏，你丫快打我一下，我好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娘的，就算做梦以前也从没梦到过这么多金子！” 高墨离打一进坑室就没有理会这遍地金沙，而是径直朝那几口绕成一圈的铜箱走去。此刻，他正俯身观察着那几口铜箱。 我从沉醉中清醒过来，把登山头盔摘下来，将射灯光束调到散光状态，对黑牛笑着说到：“放心，这不是做梦，咱们八成到了益州刺史墓的陪葬墓室了，只是没想到，这藏宝室竟然设在陨石内部！” “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什么。我觉着呀，这次活该咱们发财！”黑牛一边说着一边踏着没过小腿的金砂砾向坑室中央的黄金树走去。 “你是说，这也属于益州刺史墓的一部分？”顾奕芯问我。 我解释道：坑室中间这棵树虽然并不高大，但是造型苍劲，其枝叶点缀的极为精细，附和西汉时期的艺术风格。再有，就是这些青铜箱子，这种箱子以前在牛角山的梁王墓中曾出土过两只，专家推测其为汉代宫廷的御用之物，应该是用来盛放皇家赏赐物品的。 说话间，哐啷一声，高墨离已经用三棱剑劈开箱子上的铜锁，将靠近我们这侧的铜箱盖子打开了。 我和顾奕芯对视一眼，一起疾步向打开的铜箱走去。 在黄金砂砾里穿梭前行，就如同行走在丰收的麦堆里，抬脚落脚之间都会带起无数颗粒。黄金砂砾在光束迸溅着，如同无数萤火虫绕着我们脚膝上下翩飞。 我和顾奕芯一起趟着金沙来到铜箱前，被里面发出的莹莹绿光所吸引。 诺大的铜箱里竟然盛满了玉器！ 有玉杯、玉壶、玉镯、玉猪龙、玉佩、玉摆件，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器具。 这些玉大多为白玉、黄玉和墨玉，每一件玉器的成色和雕琢工艺都堪称绝世之品。玉器折射出的光交相呼应，看的我眼花缭乱。 顾奕芯伸手拿起一个龙形玉佩，那玉佩由温润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龙体丰腴，张口露齿，身饰勾连涡纹，龙爪简化成勾状，龙尾呈现出罕见的凤尾状。龙身上下透雕云纹，给人以腾云驾雾、飞跃于天的感觉。 “简直精美绝伦！”顾奕芯对手中的玉佩赞不绝口。 高墨离没有像我们一样痴迷于满箱的玉器，他提着三棱剑直奔下一个铜箱走去，那副专注而急迫的样子，更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我小心翼翼的把箱子里的玉器拿出来，依次摆放在沙堆上。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一来，陪葬品最能反应墓主生前的习惯和喜好，二来，汉代流行把墓主生前的一些事迹刻在玉牒或者玉尊上，如果能发现这类带有文字信息的玉器，对我们了解墓主有着直接的作用。 我每拿出一件玉器都忍不住激动一番，心中暗自盘算着，走的时候说什么也得带几件东西出去。 箱子里的玉器已经被拿出一大半，我从剩下的玉器中发现了一尊抚膝母神。母神高约一尺，双手抚膝，大腹隆起，腹内隐约可见一个蜷缩着的婴儿，婴儿头部和四肢健全，通体墨绿色，和母体的翠绿色区分开来。我仔细端详了一下，发现母神腹部和背部均无开凿痕迹，如此看来，那婴儿的造型竟是天然而成的。 我正感叹自然造化的神奇，“啪”的一声，先前放在地上的玉壶和玉杯竟然凭空碎了！ 破碎的声音不大，没有引起高墨离和黑牛的注意，但是，却把我和顾奕芯吓了一跳。我俩和这两件玉器之间隔了个铜箱，绝对没有碰到它们，它们怎么就凭空碎了呢？ 顾奕芯绕过铜箱，俯身看去，皱了皱眉头，说到：“看这碎片分布，着力点应该来自同一侧，这……这应该是被外力砸碎的！” 外力？墓里只有我们四个人，黑牛正绕着黄金树像驴拉磨一样转圈圈；高墨离正单膝跪在砂砾上，低头寻找铜箱的插锁。 我们四个人都没有砸碎玉壶的可能，这所谓的外力来自哪里呢？ 我虽然心有疑惑，但是被金玉包裹的巨大幸福感很快就将这种疑虑抵消了。 “可能是刚才没放稳，没关系，碎了两个还有千百个。”说着，我将那抚膝母神递给顾奕芯，她马上就被这个神奇的物件吸引了。 西汉时期是我国玉器发展史上的一个高峰期，不仅在雕琢方式上有所突破，在玉器造型、纹饰的风格上，也有很大的变化。尤其对于一些富有现实感和生命力的像生类玉器，能把形与神巧妙地结合在一起，使得玉器充满灵气。 这一箱的玉器，件件雕琢精美，玉质纯正，随便拿出一件都足以震惊考古界。 我看着眼前一件件精美绝伦的玉器，心中升腾起一个疑惑：在古代，帝王赏赐臣子是有规格限制的，这么多的美玉赏赐给益州刺史，这似乎于礼不合。 “靠！疼死我了！”黑牛忽然嚷了起来。 我赶紧侧目望去，只见黑牛双手抱头蹲在黄金树下，树上的金桃正噼里啪啦往下掉，有的砸进沙堆里，有的则砸在黑牛胳膊上和身上。 这一幕甚是滑稽，我笑话道：“黑牛，被黄金砸的感觉怎么？说出来和大家分享一下啊。” “你丫自己过来试试，瞬间就知道什么是痛并快乐着了！” 说话间，黑牛委身挪离树下，把背包里没用的东西拿出来扔在沙堆上，将背包腾了个八成空。待金桃停止掉落，他毫不客气的捡地上的金桃往背包里放。 我告诉黑牛，相对于黄金，这满箱的玉器更加值钱，还有剩下的八口铜箱，里面肯定都放满了价值连城的宝物，背包大小有限，要装也得挑些玉器铜器这些值钱的物件。 说完之后，我发现顾奕芯正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 我一时心虚，支支吾吾的解释道：“那个，不是我贪财，我的意思是，玉器和青铜器比较有研究价值，咱们把这些民族瑰宝带出去，也算是为西汉文化研究出一份力。” 顾奕芯莞尔一笑，说着：“你怎么想的我还不知道？咱们这次来黑虎山本来只是想找康教授，解开金饰牌隐藏的秘密。如今却歪打正着的进了益州刺史的藏宝室，见了这些绝世珍宝。你在考古院混了这么多年，我想这点定力你应该还是有的。” 顾奕芯的话绵里藏针，让我面对这满室珍宝没有回旋的余地，我正想着该如何回答她，却听到黑牛又喊了起来。 “嗯？真是他娘的怪了！这树上好像在往外长东西！老苏，你丫过来瞧瞧。”黑牛站在黄金树下，抬头向上望着。 我见有借口离开，就迫不及待的朝黑牛走去。 这个藏宝坑室只有篮球场那么大，金树独树一帜的位于坑室中央，距离铜箱只有十几米远的距离。 小腿没进沙堆中，我一步步向金树靠近。忽然，我感觉有只手猛的抓住了我右脚踝。 妈的，沙里有东西？我心中惊骇，正要低头看去，只觉得那只手用力往后一扯，我没站稳，一下子趴进沙堆里，吃了满口的金沙。 我惊慌的蹬着腿从沙堆里爬起来，却发现脚上空无一物，四周除了平静的金砂砾，再也没有其它东西。 我疑惑不解，心想，难道是因为这一路太累了，刚才看了无数珍宝又极度兴奋，情绪的大起大落致使自己出现了幻觉？ “嘭”的一声，高墨离用三棱剑撬开了第二个铜箱，里面装满铜奁、铜釜和铜勺、铜镜等青铜器。 “老苏，你再墨迹下去，黄花菜都凉了！”黑牛双眼盯着黄金树，没有注意到我刚才摔倒那一幕，一个劲催我。 多想无益，我警惕的看了一眼周围的沙堆，继续朝黑牛走去。 黄金树的树干有盘口那么粗，其树冠枝丫密布，树叶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的点缀在树枝上。 所有的树枝和树干之间没有一丝接口，整棵黄金树浑然一体。没想到，汉朝的冶金技术竟然如此登峰造极，可以打造出这种绝世神物。 我顺着黑牛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树叶和树枝的连接处有一个拇指大的小孔，孔里正在缓缓的往外渗出黄灿灿的液体。那些液体将要滴落时瞬间凝固，形成一个水滴状，后来渗出的液体包裹其上，也相继凝固。 如此往复，直到凝固的黄色液体有拳头那么大，其上端完全堵住小孔，黄液才不再流出。纵目望去，那些凝固的液体就像黄金桃一般，悬挂在枝叶之间。 眼前这一幕如同一场盛大的魔术表演，看的我和黑牛惊叹不已。 “太神奇了，这难道真是一棵摇钱树？”我说着，顺手捡起一个先前掉落的金桃，放在嘴边咬了一下，上面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看来，这东西确实是货真价实的黄金。 黑牛咧嘴笑着，说到：“老苏，你说咱们要是有这么一棵树，闲着没事晃一晃，那可真就吃穿不愁，坐等当大爷了。” “你丫想的美，这棵树这么大，咱们根本弄不出去。”我一边说着一边扒树下的金沙，想看看这神奇的黄金树下是不是有特别之处。 但是，扒了一会儿我就放弃了，金沙太滑，刚堆到一边又自行滑落，把好不容易扒开的坑埋了起来。 “要不怎么说你是榆木脑袋——不开窍呢，这棵黄金树当然弄不走，但是，这从侧面印证了一个问题，点石成金术是真实存在的，咱可以找点石成金术啊！” 黑牛一语惊醒梦中人，这坑室里遍地金沙，足有数吨之重，一个益州刺史怎么会有如此雄厚的财力呢？还有眼前这棵匪夷所思的黄金树，能源源不断的结出金桃。这一切肯定和墓室的设计者李少君有关，和婴皮密卷上记载的点石成金术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