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重用
在座的人都听明白了——云芝是侧妃的人,主人都不责罚,她打狗也要看主人。凌侧妃哪有听不明白的,目光顿时寒了几分,“将云芝拖下去,三日内不准用膳,只准喝水。” 这哪里是罚?人在凌波阁,吃不吃、喝不喝谁知道。二夫人有些不高兴了,“敬茶是王府的大事,若是轻罚了事,以后下人还有规矩?我看……”二夫人瞧了凌侧妃一眼,睨视着开口:“重重杖责二十个板子,以达到杀一儆百的效果。” 二夫人倒没有这般好心帮丁雪寻出恶气。而是凌侧妃身边的人平时狂妄得很,常常欺压她身边的丫头,她好不容易逮住这个挫伤凌侧妃锐气的机会,哪肯放过? 刚出炉的guntang茶水用来敬茶,若是传出去,她一直悉心维护的贤名就要毁于一旦了。 凌侧妃心中气得直咬牙,不过确实有些心虚,只得道:“就依二jiejie的,拖下去,打二十个板子。” 云芝想不到主子到了危急关头不护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挨二十个板子,她不死也得脱层皮。在凌侧妃身边侍候,连府里的下人平时都敬她三分,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 云芝此刻是恨死了丁雪寻。招惹上她,果然是沾染了霉气。 丁雪寻装出吃惊的样子,细声细气的道:“那怎么使得?云芝姑娘是凌jiejie身边的最得力丫头。” 丁雪寻不说还可,这么一说,凌侧妃就是想护短都不行了,喝道:“还不拖下去,给本侧妃重重的打。”旁边的人见凌侧妃真的动怒,慌忙将云芝拉下去。 二夫人不由得多看了丁雪寻几眼,这个雪姬虽然畏畏缩缩、胆小怕事,不怎么开口说话,一旦开口,却将话说得恰到好处。 众夫人都知道凌侧妃动了真气,都不敢出声,免得火烧到自己的身上。 凌侧妃在众人面前大大削了面子,深恨二夫人。府里就玉姬及这个二夫人不买她的帐。凌侧妃却不敢太过招惹二夫人。 二夫人入府时间最长,在王府里最受王爷尊重。娘家世家好不说,与太后的交情非浅。连田贵妃都要忍让太后三分,别说她一个小小的亲王侧妃了。要不是二夫人惹田贵妃不喜,恐怕早就是侧妃了。 松茸重新端了茶上来,丁雪寻端给凌侧妃喝了,这次敬茶才算完了。 众夫人从正屋告辞出来,才行至院子,就见被打得血淋淋的云芝,正被两人抬着回下人房。 别人见了还可,丁雪寻顿时面白苍白不堪,惨叫一声,整个人软软晕了过去,幸得映月手疾眼快扶住才没跌倒在地。 “雪姬夫人!雪姬夫人!”映月大吃一惊,吓得脸也白了。 众人七手八脚将丁雪寻抬回如意阁,小院子好一阵忙乱。众夫人面色不虞,一言不发回到各自的屋里。 由始到终没有多看丁雪寻一眼的玉姬抬起头了,深深看了丁雪寻一眼,这才由灵脾扶着回月吟阁。 凌侧妃气得一口气憋闷,拿起桌子上名贵花瓶往墙上摔去。这个雪姬,居然敢晕倒在她的门口。这样的事传出去,别人怎么想她?!她今天因为心虚的原因,连半句训诫的话还没有说,威风没摆,却承受这样的委屈。 “这个雪姬的身子,未免太虚弱。”凌侧妃阴冷的道,手已握紧拳头。 松茸道:“雪姬夫人的面色苍白,整个人软弱无力。” “她是真晕?”凌侧妃有些不信,不过是重罚个丫头,就吓成这样,真没出息。 松茸点点头,“看映月被吓成这样,倒不象是装出来的。侧妃,奴婢听人说过,有些人一见到血就会晕倒。” 丁雪寻这一病,足以病了半个月。太医来诊治,也诊不出什么病来,只说水土不服,旧疾复发,安心养月余便能痊愈。 丁雪寻在如意阁安心养病,唯一让她悬挂的受伤少女被朱慈炤请了太医医治,眼看着一日日好起来。这是救了朱慈炤换来的唯一好处。 在如意阁吃了睡,睡了吃,过着象猪一样的幸福生活。这样糜烂而坠落的吃喝玩乐生活,是前世几乎工作二十四小时的丁雪寻,想都不敢想的。要是没有外面那帮如柴狼虎豹般的女人,被朱慈炤这样金屋藏娇包养十年,直到李自成的军队打进北京城来,也是好的。丁雪寻很没出息地想。 映月看着丁雪寻吃了早饭,又去睡回笼觉,不由得摇摇头。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好侍候的主子了。除了吃,就是睡。对她也是和颜悦色,好吃的留着大家一起吃。从来没有用那种看待下人的目光看她。 这样的主子到哪里找? 那天真的吓得映月半死,回到如意阁雪姬夫人俏皮地朝她伸出舌头。映月这才知道,雪姬夫人是装的。只是,怎么就装得这般象?不过自从那天起,映月就觉得非常开心,似乎,夫人将她看作心腹看待了。 青禾看着一旁傻笑的映月,不禁皱起眉头:“真没出息!不过是得了一点点恩惠,就自以为是了。” 她看到映月就生气。见映月得宠,心高气傲的青禾十分不服。尽管不想承认,但她明白自己是吃醋了。凭什么雪姬夫人对映月这么好? 她是王爷屋里出来的,比映月要强一百倍。只要她努力上一二分,一个胆小怕事的新来雪姬夫人还不马上巴结起她来?青禾不象以前那样怠慢丁雪寻,可她错了!不管她多努力,明示暗示,丁雪寻始终与她保持一段距离,待她一如既往,不冷不热,并没有亲近她之意。 青禾轻哼一声,转身入屋瞧了瞧睡着的丁雪寻,这几天司空见惯了的青禾还是不禁轻轻摇头,要不是摆在眼前,根本不相信一个人可以睡足24个时辰。 “雪姬夫人?”青禾轻轻唤了声不见人应,遂出来掩好门准备去吉祥轩。 丁雪寻从被子中将头伸出来,朝青禾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再将头伸进被子里,这才安心睡大觉。 在丁雪寻大吃大喝大做着春秋大梦的好日子,朱慈炤却忙得焦头烂额心浮气躁。他眉头紧锁,背着手在屋内走来走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走了多少个来回了。 被晃得眼花缭乱的花夕拾再也忍不住道:“要不,我回去找爹爹商量一下?” 朱慈炤沉吟半晌才道:“还是再想办法,你已经帮了我不少了,你家虽是首富,也不是金山银山搬不完……”
花家确实帮了朝延不少忙!朝延近几年战争不断,天灾连连,军粮、赈灾物资的供应,每次花家都出了不少力。可这次不同,国库已经极度虚空,不光欠着官员的俸银,就连灾情严重的灾区物资也没法供应。虚空的国库就象是一个无底洞,怎么填也填不满。 更可恨的是,朝中那些官员富得流油,却没有人愿意为朝延分忧,反而上奏朝延要官俸,天天在金銮殿上哭穷。 “可皇上要你一个月内……”花夕拾迟疑道。一个月内筹够一百万两白银,这不是个小数目。 朱慈炤这次回宫,将路上的所见所闻报到崇祯哪里。崇祯吃惊不小,龙颜大怒,立即命人将在钟粹宫中养病的太子抬到乾清宫问责——灾情是太子主办的。 太子被吓坏了,缩在软撵里瑟瑟道:“朝中的大臣都说灾情稳定,民众安……安居乐业,有吃有喝……征、征税不成问题……儿臣就按他们说的写、写了奏折……” 崇祯被气得差点吐血,狠狠踹了太子一脚,命人将软弱无能的太子抬走,眼不见为净。 连太子都这样……崇祯颓废跌倒在龙椅上,他感觉到身边真的无人可用,无人可信了。 近年频频旱灾,蝗虫放肆,加外战火连绵不断,国库早已虚空的。地方官吏更是报喜不报忧,将灾情由大化到最小,黎民的疾苦没人关心,只顾自身捞个盘满钵满。太子更是与这些官吏狼狈为jian,欺瞒自己,崇祯心力交瘁,只恨不能事事亲力亲为。 大太监王承恩侍候皇帝多年,从未见皇帝发过这么大的火,更是不敢言语,轻手轻脚端了茶上来给崇祯顺气,“皇上息怒,别气坏了龙体,太子还年轻,只时一时糊涂……” 崇祯怒道:“年轻?朕十七岁时,已经挑起这个江山了……”提到太子,崇祯刚刚压下的怒气又冒地升起来,好容易才将怒火压下去,才道:“速传永亲王进宫!” 区区一百万两白银,放在前几年,却是小事情,放在现在,却让朱慈炤头痛不已——花家虽然可以帮忙,但朝延不可能事事都要花家买单。 况且这一百万两白银,不过父皇是对他的小小试探。筹到了,还会要更多;筹不到,父皇以后都不可能起用他了。 他倒无所谓,只是,他实实在在是想为朝延出一分力,为父皇分担忧虑,希望早日解决大明面临的内忧外患局面。 “那帮天天哭穷的老家伙,是时候见点血了。”朱慈炤阴沉地道。那帮只懂吃喝的老家伙,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宗亲,拿着朝延的俸禄却不做事。大事小事一件做不了,却个个都是蒙坑拐骗的高手,将太后哄得心花怒放,宫中的好东西一件件流入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