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雾（下）
悟缘发现这些雾气都是从门缝中飘进来的，他下了床，走到了门边，伸手打开了房门。门外边同样是一团团粘稠的不断翻滚着的白色雾气，比悟缘的房间中更重，遮挡了悟缘的视线，就算是有人走到了悟缘的面前也不一定能够看清楚对方的面孔。 悟缘左右看了看，两边都是同样翻滚着的雾气。这些雾气当然不可能是凭空产生的，一定是从更外面的海面上传来的。悟缘略想了一下，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向甲板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是自己的幻觉还是因为这浓重雾气的缘故，悟缘发现自己的脚步声都轻了许多，几乎没有什么声音传出来。若不是考虑到会影响到其他人，悟缘真想跳起来多重重地蹦几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 悟缘“砰”的一下碰上了什么东西，额头上传来一阵疼痛。 “哎哟——”悟缘的对面传来了吃痛的叫声，听声音似乎是空庆和尚。空庆和尚叫道：“对面是谁，快点说话。” “空庆？”悟缘问道。 “咦，”空庆和尚又叫了一声，带着略惊奇地语气，说道，“悟缘师叔，你醒过来了？” “对，是我，”悟缘向前伸手，抓住了空庆和尚的肩头，然后向下，揽住了空庆和尚的手臂，问道，“我昏迷多长时间了，船上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雾，明柘大师和诸位师兄们呢？” 空庆和尚拉了悟缘一把，让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一些，但即使如此，两人还是互相看不清对方的面孔。空庆和尚略有点不满地说道：“师叔，你一下问这么多的问题，让我怎么回答你。” 悟缘说道：“你先选你认为重要的回答吧。” “哦，那好，”空庆和尚说道，“明柘大师和诸位师叔伯都没事，几乎都在甲板上呢。” “哦，”悟缘说道，“那我们就到甲板上去。”一边说着，他拉着空庆和尚，向甲板的方向走去，一边继续问道：“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大的雾？” “谁知道，”空庆和尚说道，“这雾是突然出现的，那时候你刚刚昏迷没有多长时间，这些雾气就飘了进来，几乎是雾气一出现，船上就变成了这个模样，不仅是你的房间和这里，根据其他师叔伯的描述，全船都是如此。” 两人一边走，空庆和尚一边给悟缘介绍情况，从空庆和尚口中得知，现在距离自己之前想要默写出那两段咒语并没有过去多长时间，雾气出现后，几乎所有人都去处理这边的事情去了，所以才将悟缘暂时放在一边。两人边走边说说着，来到甲板上。 悟缘发现，果然如空庆和尚所说，外边的雾气更加浓重，一团一团的，十分粘稠，压在人身上，悟缘感觉自己的身体都沉重了几分。悟缘随口问了空庆和尚一句，发现他也是如此，证明确实不是自己的幻觉。 悟缘站在甲板上，左右看看，又抬头向天上望去。天地间均是一片白茫茫的，触目所见，全是异常粘稠的雾气，就连海面上波浪起伏的声音都被压住了。悟缘抬头向上看了一阵，隐约可以分辨出上边的雾气的颜色更加明亮一些。“看来现在还是白天。”悟缘对自己说道。 “是谁在说话，”悟缘耳边传来了明柘和尚的声音，只是周围浓重的雾气环绕，一时之间悟缘竟不知道他站在自己那个方位，“是悟缘吗？” “是，”悟缘说道，“大师，是我。” 明柘和尚语气中略带着不满，继续说道：“你不在房间中休息，跑到这甲板上了干什么？”停了一会，他又说道：“好了，既然你出来，那也就一块过来讨论一下吧。” 悟缘又应了一声“是”，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在悟缘的记忆中，这艘船的甲板面积并不大，然而在浓重雾气环绕下，悟缘花了足足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才来到了明柘和尚身边，聆听他和诸位师兄的讨论。这其中，又以悟灵和尚的声音最大，只是他扯着嗓子喊了一阵，并没有说到要点上，结果被明柘和尚喝止了。 明柘和尚转向悟缘，说道：“悟缘，你看呢？” 悟缘原本只是带着一双耳朵来的，没有想到还要发表自己的意见。他正要说自己没有什么看法，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在自己剃度之后明柘和尚曾经对自己的念过的偈语，开口念道：“东海之上，有神山焉，天碑降世，神术隐藏。七星闪耀，月乌交辉，水天一线，其山乃现……” 明柘和尚神色同样一动，接着念了下去：“水雾茫茫，大浪滔天，或有鲲鹏，出没其间……”他停了下来，望向悟缘所在的方向，虽然在大雾之中他同样看不清悟缘的面孔。明柘和尚略带激动地说道：“悟缘，你是说，这里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目的地，神山的所在地？” 明柘和尚的话一出，甲板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虽然看不清，但悟缘还是能够感觉到有十数道目光击中到了自己身上。悟缘顿时感觉到了压力，他并不能确定这里是不是三百年来建安寺一直在寻找的地方，刚才他只不过是心有所感，这才随口念了出来，至于是不是真的是这个地方，他哪里敢下结论！ 悟缘沉吟了一阵，还是实话实说，说道：“我不能确定，只是心有所感，觉得这里与偈语中所描述的地方有些相似，就念了出来。” 明柘和尚点点头，说道：“你说得不错，这里果然与偈语中所描述的有些相像，你之前不是还遇到了……”明柘和尚的话语戛然而止，他突然想了起来，悟缘遭遇鲲鱼的事情还只局限于几个人知道，也不好在这里公布，因此才临时结束了话语。 明柘和尚不说话，其他人自然也不说话，等着明柘和尚下决断。过了好一会之后，明柘和尚才惊觉过来，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