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碰面（下）
为了贯彻富光和尚的指示，富英和尚从甲板上离开，前去指挥船上的船工，甲板上只剩下富光和尚一人。富光和尚在甲板上踱步，目光却始终不离前方的小岛。 忽然，他发现前方小岛的最高处出现了一个人头，虽然海面上雾气还没有消散，但在那些许透过雾气的阳光照射下，那颗光头仍然铮亮，有如指路的明灯，想让人忽视都不可能。 富光和尚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些许狰狞，说道：“原来是悟通和尚，藏头露尾的家伙，手下败将，不值一提。其他还有些什么人呢，可别让我失望啊。” 富英和尚又从船舱中走了出来，站在富光和尚的身边，向他禀告道：“师兄，我们的船只已经达到最快的速度了，只要再过一会，就能到达建安寺那些秃驴的地点。其他的师兄弟们我也按照您的吩咐通告他们了，让他们做好准备。” “知道了，”富光和尚点点头，对富英和尚说道，“师弟你再辛苦一下，亲自去掌舵，务必要保证船只的安全，外边的事情有我，不用担心。”最后两句话，他说得十分霸气，神态中充满威严。 富英和尚正色应道：“是，谨遵师兄法旨。”说完这句话，他就又回到船舱中去了。 另外一艘船上，明柘和尚和悟缘面对面坐在甲板上，另外还有几个和尚坐在他们周边。明柘缓缓念道：“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出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 明柘刚念到这里，忽然有另外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接着念了下去，说道：“……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 包括明柘和尚、悟缘以及其他几个和尚通通抬起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虽然他们已经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以及谁人来了。 富光和尚就站在船头的甲板上，看着这边船上的僧众。此时他脸上那狰狞的神情早就已经不见了，出现在他脸上的和煦的笑容，让人看上去如沐春风，与之前判若两人。富光和尚说道：“此乃《金刚波罗蜜经》第一品《****因由分》，能从明柘大师口中听闻，富光不胜荣幸。” 明柘和尚站了起来，接着悟缘也站了起来，然后是其余几个僧众。明柘和尚脸上神情淡淡的语气也是淡淡的，说道：“喔，原来是富光师侄，能够在这茫茫东海之上遇见，也算是一桩幸事。” 富光和尚说道：“富光见过明柘大师。”他依照佛门的规矩向明柘施了一礼，继续说道：“富光代家师向明柘大师问好。” 明柘和尚的眉毛轻轻一扬，语气中带着些许惊异，说道：“喔，难到虚正师兄也到了此处？” 富光和尚脸上出现了些许笑容，轻轻摇头，说道：“些许小事，由富光和诸位师弟代劳即刻，又何必劳动家师。” 明柘和尚的眉毛又是轻轻一动，说道：“是何许小事，不妨说出来听听，看在我们两寺交情的份上，也许老衲能帮上一点忙。” 富光和尚又笑了笑，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神情，“两寺之间的交情”，两家寺院之间能有什么交情，互相打脸、恨不得对方庙破人亡的交情吗？ 明柘和尚也笑了，脸上同样带着意味深长的神情。两人几乎同时在心中说道：“小狐狸。”“老狐狸。” 富光和尚将目光移到明柘身边的悟缘身上，轻轻“咦”了一声，说道：“这位师弟看起来甚为眼生，不知道何时入门？大师能否向小僧介绍一二。”说话的态度之间，富光和尚俨然将自己放在了与明柘和尚平等的地位上。 明柘和尚脸上倒还算是平静，其余几个和尚脸上均现出了愤愤不平的神情。其中一个和尚脸上愤怒的神情最为明显，他上前一步，就要大声呵斥富光和尚，他身前的悟缘忽然上前一步，抢在他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悟缘努力将自己的神情抑制得平静一些，对富光和尚说道：“小僧悟缘，见过富光师兄。” 富光和尚眼睛中透露出一丝惊奇，不由得多看了悟缘一眼，不知不觉中他竟用上了自己的玄灵天蛇真眼秘法，只是一瞥之下，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富光和尚心中的惊奇又增加了几分，他开始对悟缘有了浓郁的兴趣。 虽然如此，富光和尚将这种心理波动深深埋藏，脸上神情波澜不惊，说道：“原来是悟缘师弟，富光有礼了。” “悟缘有礼了，”悟缘说道，脸上神情冷淡，“悟缘入寺不久，一直跟随明柘大师和诸位师兄修行，不曾出寺，富光师兄没有见过我，倒也正常。又如小僧，不也是今天才见到富光师兄吗。” 富光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奇，他重新看了悟缘一眼，忽然抚掌笑道：“说得很有道理，看来悟缘师弟也是有夙慧之人。适才富光渡海而来，听见明柘大师正在讲经？是《金刚波罗蜜经》。” 悟缘点点头，说道：“不错，正是《金刚波罗蜜经》，刚才富光师兄不是已经为我们背了一段了吗？可是富光师兄对此有何新的见解？” 富光摇头，说道：“新的见解没有，明柘大师于《金刚波罗蜜经》的造诣颇深，富光才疏学浅，是万万不敢班门弄斧的。只是有一句话想要告诫一下师弟。” “请说。”虽然知道富光和尚肯定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悟缘依然这样说道。 富光和尚的目光从悟缘身上移开，投向远处的天空。天空中，太阳正放射出越来越强烈的光芒，随着太阳的愈发强势，海面上的雾气变得稀薄了不少。富光和尚如此一番惺惺作态之后，收回自己的目光，将其重新投射到悟缘身上。 对于富光和尚的这番举动，悟缘表示很无语。 就听见富光和尚慢慢说道：“俗语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悟缘师弟还要多出来走走，省得变成井底之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