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帐灯重影
芳草将玻璃瓶递过去,却并不见傅天极来接住,于是将小瓶子放进了案上的陶罐里。 “这个使用的方法有很多,要注意的东西也很多。不如我写下来吧,你也好照着做。”正好案上盛放着纸笔。芳草抽了纸,执笔蘸墨,便埋头书写。 半卧在榻上的傅天极怔怔的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单薄纤弱。心想这些子还真是让她受苦了,等安定以后一定要尽自己的所能许她幸福。在天极向芳草表明自己的心意以后,仿佛从来没有向芳草承诺过什么,虽然杜芳草这三个字已经完完整整的占据了他的整个心。 他几乎是挣扎着披了件衣服坐了起来。 芳草听见了声响忙回头去看他:“怎么不好好的躺着?” “成天躺着,子也散架了。你写什么呢,给我看看。”天极伸手要去拿案上那张芳草写了字的纸张。芳草笑着将纸张拿开了,说道:“还没写全呢,我这字你可是取笑过的,写得不好,明再看吧。” 天极一手轻轻揽住了芳草的腰,脑袋就搭在她的肩头。伸出另一只手来抽出了一张干净的纸,仔细铺好,捉着芳草的手细心的教导着:“你握笔太紧了,可以放松一点。写字最忌心浮急躁,一笔一画在写之前心中要有个谱,行笔时要有神。正好我搜集了不少的名家法帖,等回去时我送你几份。每临几百字,不出三年就有明显的进步了。” 天极的气息喷在芳草的脖子上有些酥酥痒痒的,只觉得一股意从耳根子慢慢的染到了两颊。执笔的手正被他牢牢的握住,她却一点力也使不上。后来听见他说每几百,要用三年的时间时就笑出声来:“每天那么多的事。店里有生意往来,地里还有花草的长势采摘,哪里都需要照顾,还会有闲心学这个?不过是你们做学问人的必备技艺,我一个满铜臭味买卖人可没精力做它,不过是让人取笑吧。我也习惯了。” “谁说你铜臭来着,上明明有一股好闻的香气,让我的心不由自主的接近你。”说着又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芳草露出来的一截白嫩的脖子。 芳草怕痒,子连忙一闪,薄面含嗔:“快别这样,要是让你的部下看见了,不怕他们私下传你有断袖的癖好吗?” 天极哼道:“他们有胆敢在底下议论我,借他十个胆也不敢。” 芳草轻笑了一声,被他这样握着手的确无法写出什么字来。慢慢的抽出手来,起给他倒了半碗温水。 “发烧的人要多喝水才好。”芳草将水送到了他的唇边,天极一手接过一饮而尽了。芳草又探了探他的额头似乎没有那么烫,看来应该退了些。如今傅天极满衣襟都沾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百里香的气味,又不似一般的花香或是熏香,这种气味正正好,十分符合他的份。 傅天极趁势将芳草揽进怀里,下巴顶着芳草的额头,低低的说道:“等这里太平了,然后我就回去向你家里提亲,好不好?” “不好!”芳草连忙站了起来。 “为何不好,是我这个人让你觉得不好,还是因为……”天极不解的看着她。 芳草咬了咬嘴唇,关于她和傅天极的未来,那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她总觉得是不可触摸的网。她满腔的志向,她的倔强执着,也不知这世上会不会真的存在一人能够懂她,能够与她一生一双人的共度一世。面前的男人芳草不觉得讨厌,甚至可以说不抵触,但要说心心相印,至此一生芳草是当真想也不敢想。他是高高在上的国公爷,是朝中有权势的指挥使。自己又是什么呢,侯门里被逐的不受待见的庶女。若说门当户对,她哪里配得上他。再则,她虽自称姓许,可骨子里毕竟还流淌着杜家的血液。他与二姐的恩怨,傅、杜两家的恩怨如今都是走在一起最大的障碍。更别说侯爷、沈夫人、周夫人等又是何等态度呢。 天极见她迟迟吧说话,眉头微蹙,忙问:“你是怎么呢,怎么犯起傻来。我若向你家提亲,你愿意和我共度一生吗?” 芳草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她不敢去看天极眼中的灼。只望着灯盏里摇曳的烛火,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好虚幻,脸上同时浮出一抹似有似无的苦笑:“指挥使大人请休息吧。” 傅天极失笑道“不愿意罢,我想你可能会拒绝。你和那些姑娘不一样,不会忍受命运强加给自己的东西,到底我让你为难了。或许你正在心里埋怨我,埋怨我不该对你二姐那样,是我薄寡义也好,是临安侯府的人势力也好。总之我傅天极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嘴角处明明白白的噙着一丝苦涩和无奈。 芳草不敢再说什么,她想绕过了榻前,自己也该去休息呢。明一早就回客栈去,两人之间原本就不该有什么交集的。 正从榻前走过时,傅天极却伸出手来紧紧的扣住了芳草的手腕。芳草想离开,天极却不让。后来一用力,芳草半个子正好跌落在天极的上。芳草生怕撞到了他的伤口,正想起来时,天极却半探着子,一手紧紧的扣着她的脖子,正面重重的噙住了两瓣嫩红艳的芳唇。 芳草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不知该如何调整自己的呼吸,重重的气全部喷在了她的脸上。脑中一片空白,想着该躲开的,一手抵在天极的上想将两人分开,可惜就是推不开。 傅天极略带着药香的唇重重的压在芳草的唇上,很想探进口中寻觅她的芬芳,无奈芳草紧紧的咬着牙,又一手正推着他。 后来可能是因为拉扯到伤口的关系,傅天极一皱眉,只得将她放开。昏暗的烛火映衬着芳草满脸的红潮,气喘吁吁,犹如一朵盛开的桃花艳无比。 除了羞怯,芳草的眼中还带着一丝微微的恼怒,又见芳草嘴唇嗫嚅,却又听不见她发出什么声音,直到芳草掩面而逃。 傅天极静静的躺在榻上,心中正是挫败。他想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让人捉摸不透。关于芳草的心思,他更是觉得比战场上的敌军还难捉摸。说她对自己无意吧,可受伤的这两来,明明白白的从她眼中看见了流露出的惊慌和关切;说她有吧,为何总是一直在躲避呢。当提出要去她家提亲时,没料到她竟是那样的反应。她不是一般的闺阁弱质,她是浑带着刺的杜芳草呀!面对她,傅天极是真的束手无策了。望着幢幢的灯影,中的郁结却无法打开。
而躺在行军上的芳草也自是难安,翻来覆去的总觉得急躁,傅天极的气息似乎始终萦绕在跟前久久不肯散去。 被他握过的手腕还在隐隐的泛疼,面颊被他的胡茬扎得有些酥酥麻麻。芳草心想他还真不是一个懂得怜香惜玉的莽夫。她自诩对待感上自己一直都保持着理,不肯轻易付出什么,甚至是故意逃避。严格说来傅天极这个人还算不错,可现实教会了芳草不能沉浸在他给予的意乱迷里。她见帐幔上映衬着微弱的火光,两人也不过只隔了一层帐幔的距离,就是这种距离使得两人无法推心置腹。 芳草又想:躺在榻上的那人睡着了吗?听不见他沉睡时微微的鼾声,芳草心想他也是无法入眠的人。 帐内一片安静,两人都各怀心思。直到幔子外的人清越的声音响起:“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芳草子一颤,不知该如何接话。又听得天极发出一声感叹:“芳草,我该拿你怎么办,我该拿自己怎么办?” 芳草心有所动,许多话堵在前发不出声音,半晌才吐出了几个字:“对……对不起。”觉得一串咸涩乎乎的东西最后流进了嘴角。 夜里的两人谁也无法安眠。直到外面的光线渐渐的将帐内的陈设映出影子来,芳草方披了衣裳起来。 揭起幔子往外一瞧,不知何时榻上已没了人。那天傍晚她从草丛里采回来的野花也已经枯萎了。 她想该告辞回去了,正好傅天极和随从回来了。等他处理完手中的事,芳草上前禀报道:“多谢指挥使大人几的照顾,民女该回去了。” 天极却执拗的将头偏向一旁,不再看芳草一眼,也不说一句话。 芳草亦不敢去看他,慢慢起退出了营帐。正好初一也在营帐外等她。 “我们回去吧,掌柜的。”初一见到芳草很是欣喜。 芳草点点头,心里一横。不曾回头看过一眼,她与初一走过重重的防线。直到出了营区,芳草才停下了脚步。想起几来的两人相伴的种种,她终于回头看了一眼,却并未看见傅天极的影,芳草心中陡然生出些许的遗憾和不舍。转念又一想,两人原本就不该有交集,自己又在留恋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