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过堂
玉钏儿将春荣领进了房间,随后又跟着一众小丫鬟去食堂,传见另一个当事人。 这期间,许氏又盘问了阿久和春荣事情的经过。阿久将自己所见所闻掐头去尾地如实讲述了一番,头是春桃吹牛那一段,尾则是自己暗中帮了春桃那一幕。而春荣却描述的夸张了许多。 两人大致上所说的一致,只不过后者更夸张了一些罢了。许氏心里有了计较,只等着春菊来后再做定夺…… 很快,房门便被再一次打开。春菊哆哆嗦嗦地跟在玉钏儿的身后,这才终于表现出了害怕的反应。 她连头也不敢抬,噗通一声跪在了许氏面前,颤声道:“奴婢……奴婢春菊见过二奶奶……” 一句话落下,阿久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她偷偷抬起头看了看许氏的反应,果然见到后者的面色沉了下来。 其实哪里怪得了春菊,她从来没见过许氏,崔嬷嬷以前说的那些规矩她老早就抛在了脑后。平时她们这些小丫头都私下里成许氏为二姨娘,春菊知道不妥,却也不敢随意称呼,只得问了问带她前来的玉钏儿。 人家玉钏儿是大小姐赏给许氏的,称呼许氏为二夫人也是情有可原,可许氏怎么能忍受这个称呼从一个下等丫鬟的贱嘴里说出? 在场的人,除了初来乍到的玉钏儿,所有人都暗暗为春菊捏了一把汗,当然也有幸灾乐祸的,例如春桃。 还未开口解释,就断了自己的后路,春菊显然已经惹恼了许氏那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只见她一侧的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地露出那个招牌似的笑容,柔声开口道:“瞧这丫头的小模样还怪俊俏的,做什么这样害怕,抬起头让我瞧瞧。” 完了,春菊这一顿巴掌是免不了了……阿久忽然想到,前世她曾经见到哪儿被掌嘴的丫头莫非就是春菊?但是环境不同,时间也完全不同,可是年头已经长了,她记不得那人是谁。只记得当时许氏便是笑着说完了这些话,才开始捡着那丫头的毛病,到底是免不了那一顿打。脸蛋被竹板打的血rou模糊,那丫头后来就消失,阿久再也没见过。 而身边的春菊,阿久忆不起有关她的任何一件事。若不是春桃的关系,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中还曾出现这么一个人…… 人家都是给一个巴掌再赏颗甜枣,许氏则恰恰相反,她发怒前的征兆便是喜欢将人褒奖一番。虽然许氏平日里对丫鬟们还算慈善,可称呼则是她的大忌,谁若是敢轻易涉险,那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何况她眼下还有一个整日里二夫人来二夫人去的玉钏儿在晃悠,今儿也算是杀鸡儆猴了! 春菊似乎感受到了屋内凝重的气氛,许氏的赞扬她哪里敢照单全收。在她胆颤心惊地抬起头时,崔嬷嬷竟噗通一声跪在了她的身边,连声讨饶道:“夫人息怒夫人息怒!是老奴没有教育好这些丫头!您责罚老奴吧!” 许氏的笑容越发明艳,她扯唇笑道:“你何错之有?春久和春桃不都是你调教出来的?起来吧……” 崔嬷嬷的额角已经是冷汗涔涔,她哪还敢再多说话,只要许氏不迁怒她便好。在许氏身边做事这么久,她深深知晓许氏的脾气才会在这关头出来送死。 在许氏眼中,你可以犯错,但是不可以狡辩,不可以推卸责任,认错态度好,再加上她的心情也不错,那么再大的事也可以化小。 但是显然,她此时的心情和她脸上的笑容完全成反比。可别再继续触霉头了…… 没人敢继续说话了,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许氏以外的人连呼吸都开始小心翼翼了。 良久,许氏的声音才再一次响起,“你娘是薛府的厨娘吗?” 只字不提春桃的事,却忽然提起了她娘,春菊是彻彻底底害怕了。她慌忙抬起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二夫人明鉴那!您不能只听春桃的一面之词!这件事错不在奴婢啊!” 春菊是彻底走向了不归路,句句话挑战着许氏的底线。 果然,许氏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保养的白皙细腻的手掌猛地一拍案几,厉声喝道:“住口!你是在说本夫人徇私,处事不公了?!”
春菊吓破了胆,喉咙似是被人忽然掐断一般,再发不出任何声响。 宛碧连忙打着圆场,道:“夫人问你什么就说什么,不要狡辩。你娘是不是府里的厨娘?” 春菊哪里还敢多说,只得点头应道:“是……是的。” 许氏似乎已经懒得再和她废话,又潜了玉钏儿去厨房将春菊的娘亲带过来,自己则悠闲地喝起了茶。 很快,玉钏儿便领着一个身形略胖的妇人重回到了房间。 那妇人阿久是认得的,便是今儿一早带头数落她数落最凶的那一个。可她万没想到这妇人竟是春菊的娘亲…… “奴婢宋氏见过夫人。”宋嬷嬷还算镇定,方才她怎样问那个天仙一般的姑娘人家也不肯理她,所以宋嬷嬷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当她用余光看到跪在自己身边的闺女时,立刻惊慌了起来,“阿菊!你怎么在这里?怎地了?怎地哭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快让娘看看!” 宋嬷嬷的家境原本也是不错的,虽然称不上大富大贵,却也是不愁吃穿,奈何前年乡下闹了饥荒,她和春菊爹带着春菊一路乞讨来到了凤阳城,春菊她爹给活活饿死了,宋嬷嬷便带着春菊卖身到了薛府。 而春菊也是宋嬷嬷娇惯着长大的,否则也不会养成她那个不容得别人比她好的性子。 哇地一声,春菊趴在宋嬷嬷的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把宋嬷嬷的心都哭的乱七八糟,也顾不得堂上还坐着主子,一边哄着自己闺女一边软生软语地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有啥事你和娘说,娘替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