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挚友重逢
不知何时，雷诺提着他的双手巨剑再次走向黑暗，一群骸骨士兵舞动着与骨臂相连的锋利骨刃，将雷诺团团围住。又是一阵金属交击、骨骼断裂的吵杂声，雷诺继续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前进，在他身后，则是滚落一地的碎骨散架。原本应该很强大的骸骨士兵在雷诺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啊……”黑暗中发出低沉的吼叫，那是僵尸独有的声音。 这次会是什么？绿僵尸？还是腐尸？或者是丧尸？对雷诺来说都一样，只要挥动双剑，将所有亡灵怪物变为真正的亡灵。 竟是丧尸！ 等看清楚它们的模样，雷诺可以肯定又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丧尸比起皮糙rou厚的僵尸来，显得单薄瘦小，也没有腐尸扰人的毒素气味，相比之下，丧尸的活动力较为灵活敏捷，当然对满速度的雷诺来说，它们依然如龟爬一般。 只是这次面对的丧尸与之前有些不一样。首先它们并没有张牙舞爪的扑向雷诺，也没有靠数量优势慢慢围住他。相反对于雷诺的到来，它们竟是不理不睬。将蓝的发青的干瘪背脊面向雷诺，那张扭曲充满痛苦表情的“脸”面向黑暗，难道黑暗中隐藏着比雷诺更吸引它们的东西吗？ 黑暗中突然传来惨叫，那是活生生人类的叫声，莫非有玩家在那里？ 摆动的火把余光随着雷诺的前进而向黑暗扩散开来，四周的岩壁吸收了摇曳光线，自行发起照明来，而那个被黑暗淹没的玩家渐渐浮现在他面前。 那是个瘦高个，带着黑色金属眼镜框，惊恐的目光透过沾染了数点血污的树脂镜片，无助地望着一只只张开血盆大口的丧尸们，那人身上竟没有防具，哪怕是最廉价的布甲也都没有。仅仅是穿了一件白色衬衫,上面还系了根丝质华丽领带，当然衣服早已被鲜血染红，上面还有不计其数的撕痕。 他哪像是玩家，分明是一个都市白领。手无寸铁的他竟能在丧尸的围攻下支持不倒，算是一大奇迹了。 怎么会是他！雷诺一个突兀，万没想到，自己会在炼狱模式下遇见他，而且对方还是处于裸装状态与丧尸搏斗。 此时，那个白领终于发现雷诺的存在，近乎绝望的眼球忽然燃烧起希望的火焰。 “救我，雷诺！看在上帝的份上！”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伴随着一团血沫在狭小的甬道中回荡。 雷诺一声不响，巨大的武器在丧尸看似单薄实际韧性十足的躯体上迅速而又反复地蹂躏，每一下舞动都会带起几片发臭的腐rou。雷诺对此视若无睹，仿佛砍杀的不是可怕的丧尸，而是一具具人型木靶。多次经历生死的战斗已经将意志磨砺的异常坚强。现在的雷诺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黄毛竖子，若是放到现实世界，他的勇气不输于古往今来的任何一位史书称颂的武者英雄。何况丧尸的等级设定只有20级，实力连雷诺最初遇到的绿僵尸还差上一大截。坚韧的腐rou组织或许令很多玩家头痛不已，可对于杀死无数亡灵怪物的雷诺来说，它们的弱点早就成竹在胸。 厚重的剑锋第一下切开丧尸强韧的颈部组织，第二下切断它金属强度的颈骨，第三下过后，丧尸成为名符其实的无头尸体。失去了链接大脑中枢的控制，无头丧尸开始漫无目的四处挥舞恶心的爪子，这样的状态在雷诺看来，简直是破绽百出，只要再加上几下简单的补刀，丧尸的HP很快归零。 以丧尸20的等级来说，它们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伤害和防御都比同级怪物低不少，无法与中级亡灵相提并论，甚至连绿僵尸都不如。它们唯一的优势在于机动性上，可对于满级速度的雷诺来说，这点优势不足道哉。可是再弱小的亡灵，一旦在数量上成型，对玩家都会构成不小的威胁。何况因为等级压制的作用，其他落单的中级亡灵反而不如眼前二十多只丧尸来的具有威胁性。 再弱小的丧尸也要在雷诺伤害巨大的剑锋下承受五击方才死亡，雷诺不可能采取横冲直撞的方式来结束这场战斗。他一边小心翼翼地吸引丧尸的仇恨度，巧妙地将首当其冲的丧尸引开群落，一旦拉开距离，雷诺便迅速转身挥动剑锋，几下功夫便干脆利落地了结落单者。采用这种明智的战术，消灭丧尸只是时间问题，唯一让雷诺担心的，是朋友能否支持的住。 终于，最后一只丧尸的头颅飞离它那开始腐烂发臭的躯干。 雷诺还没来得及止住伤口流淌的血液，便收回双手剑，拿着绷带准备替白领伤者止血包扎。 “克罗迪斯，你怎么会在这里？”带着心中的疑问，雷诺扶起已经虚脱倒地的白领青年，四壁自然发出的淡淡光亮，照在克罗迪斯那流血未干的瘦长脸膛上，黑而亮的头发披肩而盖，优美的脸部轮廓无一不是华裔血统的证明，但那对银白色的眉毛暴露了他混血儿的真实身份。 他就是雷诺最好的朋友，同时也是儿时的玩伴，《游戏时代》刊物的主编。 听到呼唤，已经处于半休克状态的克罗迪斯勉力张开那双呆滞、混浊的眼睛，里面尽是恐惧。微张的嘴唇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只有将耳朵贴近唇边，雷诺才勉强听到几个断断续续的字：“救……救……我……” 雷诺很希望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能够挺过来，但以现在的等级无法窥探玩家的HP量，无法得知挚友现在的状态。可抱住挚友身体的双手明显感觉到他的体温在急剧下降。 难道是中了某种持续性的毒素伤害？可明明所有的丧尸都判定死亡，毒素也应该随之而去。还有，克罗迪斯为什么会出现在恐怖的炼狱模式中？ 雷诺一直以为自己是唯一的牺牲品。而挚友身上的穿戴为什么和游戏中的其他玩家截然不同，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一个个疑问从雷诺的思绪中涌出，这些问题恐怕要等到好友康复才会有答案。 正准备给克罗迪斯绑上回血绷带，喃喃自语的挚友突然瞪圆双眼，布满血丝的眼球里竟是惊恐之色：“杀……杀了我……我中了尸毒，我不想变成它们的样子。” 雷诺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说，难道挚友因为这里的恐怖气氛而彻底发疯了吗？ 在现实世界中，中了某些特殊物质的毒素，会渐渐意识模糊、胡言乱语。雷诺不清楚在真维世界中会不会出现同样的状况。可不管如何，克罗迪斯的状况越来越不乐观，尤其是因发烧而烫得通红的额头。 正在想办法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非人的喊叫。紧接着，克罗迪斯那张富有东西方特色的俊脸竟然发生了变异。亮滑的皮肤长出一茬茬黑色的毛绒，被丧尸撕裂的伤口处更是有蚯蚓大小的不知名物质窜出、蠕动着，英俊的面部扭曲得不成人形。 雷诺完全被眼前发生的突变给震惊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在转眼间蜕变成丧尸。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挚友那绝望而无助的目光，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雷诺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无能，眼看着挚友面目全非而无能为力。 “杀我……”保持着最后一分意识的克罗迪斯重复着说道，可是雷诺无法下的去手。二十多年的友情可不是轻易能斩断的。 他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之前本能招出的双手剑无力地从手中落下，借着剑尖与地面的支力，剑柄还没有完全从他虚张的手掌中脱落。 终于，克罗迪斯完全蜕变丧尸的最后一刻。鼓胀的腐rou组织撑破了面料考究的衬衫，五指突出的尖锐指甲无意识般的抓向雷诺，嘴里呜咽般的哀嚎，那是非人的呻吟。 即使已经砍杀了二十多个丧尸，雷诺竟也感到一丝凉意直入心头。杀死游戏世界制造的程序怪物是一回事，面对昔日的挚友变成的丧尸又是另一回事。 雷诺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平日里专注于自己的事业，在人际关系的处理上也不是如何的得心应手，所有真正称得上的朋友没有几个。克罗迪斯是他屈指可数的好友之一，而且还是关系最密切的那一种。现在叫他痛下杀手，像砍杀其他系统制造的丧尸一样，雷诺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一步步的后退，换来的是克罗迪斯最后的意识消失。当思想完全被丧尸的本能所取代，啃食血rou便是他生存的唯一觊觎。克罗迪斯张开异化后变得特别粗壮的尸臂，以超乎其他同类的敏捷扑向雷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