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发威
一溜小跑，跑出长长的通道，推开那扇门时，扑面而来的是静默，紧张的静默。馆内每个人屏住了呼吸，全神盯着场中某处， 怎么了？我讶异随之望去，持球的流川弓腰顶着清田凝固着扑入眼帘，随后，像是接到预示，一切动了起来。先是眼睛，流川眼珠向左一转，下身岿然不动，头和肩膀如同被风吹动，极其自然弯向右边。 眼看他要转身向右而去，清田忙张开双臂，重心落向右脚，就在那个瞬间，流川极快收回摆右的上身，以左脚为轴心，旋身向左，擦着清田左臂而过！清田奋起直追，还有高砂跳起阻拦，都无济于事，流川在两人的中间，轻松振臂，球直飞篮板，并反弹入筐，两分！38：45！ 精彩！全场观众情不自禁地低“呀”了一声！还不能立时回过神。我也是，慢慢呼出含着的那口气，急剧的心跳才稍稍平复，好快！先向左，再右转，大家根本看不清楚他的动作，所能看到的只是影子而已！这家伙的变向太强了！还有眼神上的假动作，太精妙了 海南每个人的脸色随着这粒进球不约而同紧了一分。 轮到海南开球，武藤在底线，准备发球，宫城照例是要留在后场象征性地阻挡一下。大家视线飞快向前移，想要找到那个高大的身影而不能时，所有人才注意到流川留在了后场，他正勤快地粘着清田四处跑动。正当大家慢慢适应流川防守位置上的变化时，异变突生， 清田从右底线跑向右边，欲引开后头跟着的流川，方便从右边跑向左边的牧接武藤的发球，两拨人交叉而过的时候，假意向前的流川蓦地回身左手横切，竟硬生生盗走了到牧胸口的球！ 拿球在手，乘众人目瞪口呆之际，他一个漂亮的中投，球进！飞扑过来的清田再一次无功而返，这时，全场才明白流川一反常态的原因，原来他是以攻为守，原来他早已计算了一切！原来他要抓住每一个机会进球得分！ 观众席上很快炸开了窝， “那个11号厉害！刚就是他保护了湘北的篮筐！” “本来是相差10分以上的，但转眼之间已追成之差５分！” “11号不只防守厉害，进攻能力也很强！湘北有希望了啊！” “湘北加油！11号加油！” ...... 此刻，每个人脑海里都有一个念头，流川正在控制比赛！ “流川！做得好啊，”在流川军团的欢呼声中，木暮狂喜，冲过来就朝流川举起手掌。后者反应迟缓，迟一秒才重重地击上，响亮的“啪”之后，木暮笑得见齿不见眼，“太出色了！太出色了！”而流川，脸上半分波动都无，木暮还不够分量引得流川的共鸣， 同一刻，两人背后的猴子咬牙切齿地，“别沾沾自喜啊！” 好，开关被按下，万年面瘫立时有了反应，他转身正面朝向“天敌”，恶意掀掀眉毛，佯装无奈地摊开双手，表明自己没办法不自喜。 自取其辱的猴子被气得半死，结果，看到这一幕的湘北人情不自禁笑开，但碍于猴子的气急败坏，又忙不迭地收起笑意，真是辛苦啊！ 我更是忍不住笑，存在即是合理，这俩活宝也不是没有用处，就刚才，失去大猩猩的哀楚和紧张，被他们俩冲淡了不少。 “嘀”，比赛继续的哨声响起，所有人很快回归原位。海南进攻，30秒后，清田在高砂的助攻下，上篮打板得分，40：47，还差7分。 湘北再进攻，当球从宫城传到流川手里时候，场上立刻哄动起来，“流川枫！”“流川枫！”“11号！加油！”“11号！”嘹亮而热情的呼喊，平地而起，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这其中，除了那帮忠实的粉丝团，另一部分的援助竟然来自观众，他们轻声呼喊着流川的名字，吓到了我，也吓到其他人，尤其是湘北的部员。 安田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回头确认过观众的反应之后，他们才渐渐兴奋，转眼，像被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尖着嗓子喊出了场上的最高声调，“流川，加油！湘北！努力！” “加油啊！流川混蛋！”不错眼地盯着那个人影，我不由自主地跟着喊，胸口一阵一阵地发胀。潮琦他们发亮的眼睛，晃得我眼花，而令得一度暗淡的那些眸光重新亮了起来的不是别人，是他！是这个总是一言不发的家伙，这个脾气古怪的家伙呢！ 欢呼声中，他以速度取胜，左右晃动一下，突然加速，硬生生地挤开清田向篮下冲去，清田脸上再一次出现夹杂了无奈的愤慨神情。 场边，高头力一站而起，“高砂！别让他过啊！”那声音已失了冷静。 不用高头力说，身为中锋的高砂当然不能让流川上篮！紧随流川跳起，他单手挡在了流川的进攻路线上。 如果继续推进，球势必要被拍掉！就在那刻，流川诡异地停顿了一下，不止球，还有他的身体，都不可思议地悬浮在半空中，等目瞪口呆的高砂身形往下落时，他才一翻手，神准地把球抛进篮中！ “哗啊啊啊啊！”眼睛吃了一顿华丽大宴的观众们惊呆了，随即，爆发了一阵一阵欢呼声，这次大家不再吝啬，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大声欢呼！为了他的强，为了他的“乖巧”而欢呼！大家对他产生期许，他便痛痛快快地交上超乎大家意料的答卷，这一来一往间，大家没办法不更爱他啊！ “厉害啊！” “真是厉害啊！” “实在是太厉害了！” ...... 夸赞的窃窃私语，到处都是！最夸张的是木暮，他凑到流川面前，跟个傻瓜似的不断地说，“流川流川做得好！流川流川做得好！”他已经高兴得语无伦次了！哪里还有平日的稳重！ 入目木暮笑得闭不拢的嘴巴，冰人定了一会儿，他看了忘形的木暮两眼，最终，对木暮轻轻点了下头。 他应该是看明白了木暮那热烈非常的欣喜，这欣喜，其中含了感激，木暮既欣喜流川的优秀，也感激流川的努力，流川为湘北带来了希望！这种复杂的情绪，他说不清，只能通过不断说“流川流川做得好！”来表达，那个大傻瓜！ 欢呼声中，宫城来到底线发球，海南一如既往地回防及时，宫城在三分线外倒球给流川，张开了手等他倒球回来，但，电光火石一般，他停住了！所有人流动的的思绪也跟着停滞，他要干么？疑惑间，流川并拢双脚，起跳，振臂，球便向前翻滚着，然后，空心入网！ 当球穿过篮筐落到地上时，全场静得连针掉到地上都清晰可闻，每个人的脑中不约而同闪过两个字，“全能”！ “嘀！”当裁判判入球有效，全场的欢呼达到了顶峰，馆顶几乎被尖叫呼喊声掀翻！安田他们更是，像装了弹簧一样从位置上一跃而起，一个个张口结舌，都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欢喜才好！ “3分啊！” “这家伙，现在大概可以特别指定他在任何一个地方也没问题啊！” “实在勇不可挡啊！” ...... 杂吵声中，海南请求暂停。 双方球员都回到自己的场地，随即，海南那边传来争执，高头力和清田说话声音都有点响，两人显然都激动了，但湘北的人已顾不上别家的纷争了， 一回大本营，狂喜的三井一个箭步上前，哈哈大笑着勒住了流川的脖子，“你这高傲的小子！” 看到他的举动，湘北的人都楞了一下。这是三井首次主动招惹流川呢！这之前，三井一向懒得搭理流川！因为他的面瘫，因为他的高傲，因为他的好胜......但这次，流川的表现实在，实在是太精彩了啊！精彩到可以让三井忘了他那些不讨喜的细节！ 还有宫城，他也是快活地一肘子敲上流川的头，“你这小子，实在难以形容啊！”木暮已经高兴得说不出话了！剩下猴子被三井他们抢了先，他想嘟囔几句也没机会，只能在旁不住地翻白眼。 被三井和宫城一勒一敲，那家伙没站稳，趔趄了好几步，尽管如此，他没推开三井，脸上没现出厌烦或者高兴之类的神情，他依然是那幅欠扁的冷面孔，默不作声地任三井他们推抱，好像那些分数不是他挣的，好像重新给予大家希望的不是他一样！ 他那千年不变的扑克脸，在三井他们欣喜若狂地衬托下，愈发显得古怪，愈发得不好亲近，这家伙！ 海南那边渐渐静下时，暂停时间也到了， “比赛继续！”裁判吹响了哨子，两边队员全都走回场上，突然，观众席上起了一阵sao动，间隙可听到，“陵南仙道......”长身玉立的他正看着记分牌 仙道？！帅哥仙道，心跳慢一拍，我急忙看去，观众席上最前排走着陵南的一干人，最前面是人猿大王，第四个是他！他正看着记分牌，然后微微讶异了一把。 还未把仙道看个周全，便听得海南部员大噪，出什么事了？我连忙扭回脖子，原来是牧强行切入，得２分，总算为被流川狂轰滥炸的后场挽回了一点颜面。 现在两队比分为45：49，情势再度紧张起来。 最后２0秒，为了打压湘北高涨的士气，海南打定主意不让湘北再得分，未等宫城运球过中场，武藤和清田便上前施压，宫城顺势倒给木暮，清田和另外一个人迅速包夹过去，木暮左支右绌，险象环生，急得三井大叫，“传球啊！快把球传出来！” “樱木！”木暮被迫将球抛高给清闲的猴子，猴子一拿到球，清田，武藤，高砂就像饿了三天三夜的豺狼见到鲜嫩的羊羔一样围拥上去，围得是水泄不通。 猴子抱着球左冲右突，很是狼狈，却突围不出，“胡呵呵呵！！你们想怎么样啊！你们这些混蛋！”他气得破口大骂，却无可奈何，裁判已经开始数时了，“......６，” 眼看这个球要终结在猴子手里的时候，流川大喊着冲了过来，“给我！” “７！” “流川！”没得选择的猴子只能把球抛传给他！ 湘北能控球的时间不到４秒，裁判已经把哨子放进嘴里，众人的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拿到球，流川立刻长传给最前面的三井，三井运球向前，回得最快的牧即刻阻拦。流川很快赶跑回来，接过三井的回传，牧立刻阻在了他面前，顿时，全场鼓噪声又到一个新的顶点，“流川！流川！”观众兴奋莫名，流川对上牧？被压制，还是超越？ 当然是超越！我在心里预先为流川贺了彩，等下流川会当着牧的面将球灌进篮筐！然后，全场都会起立欢呼，既为牧的受挫，也为流川的超越，超越神奈川的王者！ 流川就要登顶！我兴奋得浑身发抖，深吸几口气才能平静下来，好，眼前一切正按我所想的进行！流川冲到篮下，高跃而起，全不顾牧强大的压迫气势。当他右手持球就要往篮筐里放，牧当仁不让地封盖过来，同样是封盖，牧和高砂的不同在于，牧封球的果断和速度，挟了雷霆之势，不容抗拒。 眨眼间，牧的手已到球面上，但，流川突然把球一收，身形再次顿在空中，拍空了的牧缓缓落下，惊讶一闪而过，彼时，流川用力一挺腰，右手倔强而又利落地把球送往海南的蓝筐， 眼看着球就要入筐，要胜了，要胜了！我忍不住尖叫，“好啊！干得好！流川......” 但，球后突现另一只手，直直按上球，并且猛力往外拍！球被拍飞，流川甚至被那股力道轰得重跌在地上，落地地声音让人不忍卒听！ 我的叫声戛然而止！这是怎么了？我呆呆看着拍走球的高砂得意地和队友拍掌祝贺，而且他说，他料到流川会避开牧的封盖！然后，牧大笑着夸了高砂，海南每个人都在笑！ 而湘北，哀鸿遍野，流川缓慢从地上爬起来，脸色铁青，双眼里满是不甘，三井他们走了过去，皱着眉，眼中有不忍，有疑惑，但没有一个人去安慰流川，木暮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猴子也是脸色铁青，他龇牙咧嘴，有要开口骂人的趋势，却在宫城微微摇头后，强制闭了嘴。 视线中央，猴子的嘴巴狰狞地合上，“嗡”！一片空白的脑袋开始有了杂音。 做梦！我一定在做梦！我下意识地揉搓自己的眼睛，漫画书里流川是当着牧的面灌篮成功了呀！我现在就在灌篮世界里，不应该被阻啊！眼花，肯定是我眼花了！我揉眼，死命地揉，揉得眼睛生痛才睁开眼，但，记分牌没有任何变化，45：49，不是47：49！流川的的确确被高砂阻了！ 我的天，这跟书里的不一样了！不一样！？一股凉气从心底腾起，难道我到的不是灌篮世界？不会，等，先等一下！我竭力深呼吸，只是一粒进球被改变而已，也许只是偶然呢？我没必要惊慌，不要惊慌，好，平静，先平静，深呼一口气，我强迫自己镇定，继续看下去。 “时间还有５秒，你们要再入一球啊！”是高头力，本来应该是火冒三丈的怒吼，这次却是带了点满意的鼓励声，这是随之而来的变化？ 手心有冷汗沁出，我焦躁难耐地跨前一步，流川，快点，快点从清田手中抢球！盗球成功，然后射篮，快点！ 海南开球，球很快到了清田的手里，流川阴魂不散地在他身后。 清田跑动着，球从他手中飞出去时，流川伸手拨走了球，很好！这里是该流川拿球，下面他应该极快再拿球，起跳，球进，一气呵成！ “加油！流川......”不，不是他！竟然是宫城拿球传给线外的三井，三井三分得手！ 球入筐的时候，上半场时间刚好结束！本来海南还剩2秒钟的，也没有了！ 不一样了！本来单靠流川，上半场结束时候，湘北是追平了海南的，但是，现在，还差一分！怎么会这样！？ 不对了！但，为什么会不对？ 半场结束哨声响起。三井他们走了回来，我百味杂陈，忐忑不安地迎上他们。 宫城走在最前，他使劲白了我一眼，跟着就给了我一记爆炒栗子，“笨蛋！白痴！”他很生气， 我知道他气什么，刚刚那忘形的喊叫，不是助威，那是对流川的羞辱！在我的喊叫声中，流川的失败被放到了无限大！一想到这，我羞耻得恨不得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 三井也轻责了我一声，“笨啊！” “别想太多，我们还有机会。”木暮强笑着拍拍我的肩膀，然后走过。 有人在我身边停下，我抬头，是他。视线交汇，我无地自容到极点，“对，对不起，”没脸见他，头渐渐垂下， 他一把抓住我的下巴并抬高，双眼眯得很细，那里积蓄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等着。”声调不高不低，却非常的冰冷。 等着？等什么？我惊愕看向他， “哼！丧家之犬！”重重的冷哼自身边突然响起，是猴子。他不屑地走过我和流川旁边，斜睨了流川一眼，口气非常不善，“警告你，这是比赛，不是你的表演秀！等下你要是只想着轰倒那可恶的谁谁，还有那大叔，我把你头拧下来！” 那谁谁指的是高砂，大叔是牧，流川要我等着看他轰倒这两人，猴子早比我看清了这一点！ 狰狞说完，猴子转过身要走，突然，一条长腿抬起，方向是猴子的屁股，不及思索，我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腿，“不要！” “滚开！”流川瞪我，被猴子羞辱，他气得不轻，黝黑的眼眸中沁出了一层一层的火花， 被惊到的猴子回头一脸凶神恶煞，“技不如人还不服气，搞笑，有本事......”这个傻瓜始终是忍不住， “闭嘴！还要不要比赛的？！”我大吼，成功引得三井他们回头，很快，木暮过来架走了猴子，徒留抱着流川小腿的我， 我轻轻放开他。如果是往常，我一定很狗腿地按摩他的腿，再谄媚几句，但，今天不行，“对不起，”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转过去。”他非常平静， “哦，”我有心想问转过去干什么，但碍于今天情势，实在没脸再问，便乖乖照办。然后，屁股被重重踹了一脚！ 他那一脚用了很大的力气，我向前冲了好几步才停住脚。我苦笑，只能苦笑着摸摸屁股，装作若无其事，“走吧！” 他看都不看我，径直向前走，他还在气我。 我并不介意他的气恼，我真正在意的是他那一球的变化，是不是，因我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