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白纸包

    窗外的天有点阴沉，却似乎仍不到下雨的时候，桌面上的花瓶里，那支原本鲜艳的花蕾如今已经有了枯萎的痕迹，然而，她却还没有要更换的意思。

    皇宫中的日子，越来越沉闷了啊。

    真是想念当初的日子。

    安清殿中，皇后姚凌萱盯着桌子上那个精致的花瓶发着呆。她用这样的状态做着已经很久了，久到让人担心，不知道她会不会在下一秒就疯狂起来。

    夏嬷嬷站在下处一脸忧虑。自从皇后要求自己每日事无巨细地给她汇报那个在照顾小皇子的姑娘的事情的时候，夏嬷嬷就知道要糟。这个本就不那么豁达的皇后娘娘，大概又要钻到牛角尖中去了。

    但是她又怎么能违背她的命令呢？

    于是，这每一日的消息就这么传送了进来，包括小皇子与那个姑娘的关系的好，包括皇上对她的容忍，以及韦公公等人对她的恭敬等等，所有的一切。

    每一次，皇后都会这么坐在这里一直发呆发呆，偶尔像是惊醒一般提醒换一换花瓶里的花枝，然而却依旧不肯打破她当初的请求，走出这安清殿。

    自然，皇上也不曾来过。

    每每听闻他夜宿其他娘娘的宫殿中，夏嬷嬷都替皇后娘娘心痛。

    但是，皇后娘娘每次听见夏嬷嬷说她心痛的时候，她总是会扯出一个微笑，笑着说：“没事，没事的，夏嬷嬷，没有关系的。”透明到仿佛没有。

    然而，皇后娘娘自己不知道的是。每到这个时候，她的微笑是最没有说服力的。每一个看见的人都会忍不住想要告诉她，别笑，笑得更让人心酸了。

    “夏嬷嬷。”姚凌萱突然叫道。

    夏嬷嬷还在发呆，被这么一叫，有些被吓了一跳，慌乱之中。她急忙抬起头来。“奴婢在。娘娘有何吩咐？”

    夏嬷嬷看在眼底的是皇后的笑，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静静地。明明没说话，却更像是在说话的样子。那样的眼神有些可怕，夏嬷嬷连忙又低下了头。

    “嬷嬷再给本宫熬碗汤吧。”皇后娘娘说道。

    “可是，”夏嬷嬷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天色。“娘娘，已经快到午膳时分了。”

    “午膳延后了去。你先熬碗汤吧，本宫想喝了。”皇后笑道。

    “这……”夏嬷嬷依旧迟疑着。

    “呵呵，嬷嬷瞧您，这有什么好为难的。难道这里还不是本宫说了算，还有人敢为难咱们不成。”皇后掩着嘴呵呵笑了。有种俏皮的模样。

    夏嬷嬷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又抬头对皇后笑道：“瞧娘娘说的。那奴婢便先下去给您熬汤了。”

    说着，夏嬷嬷福了福身子。作势要告退了。

    “本宫要您之前常常熬的那种，有一段日子没喝了，怪想念的。”姚凌萱说道。

    “是。”

    “哦，对了。”夏嬷嬷都快走出去了，皇后又像是想起来什么意思，又突然叫道，“让人来把这花换了吧，枯了的枝叶看着也怪不舒服的。”

    “是。娘娘。”夏嬷嬷恭敬地说道，站定住了，等着姚凌萱是否有下一个吩咐。

    “嗯，您先下去吧。”姚凌萱说道，又恢复到了那种懒懒的感觉。

    若不是夏嬷嬷十分了解姚凌萱，像姚凌萱现在这些表现，也许她会忍不住怀疑，皇后娘娘是不是有了身子。

    但是，这真真是不可能的啊！皇上已经好久没有踏足这安清殿了。就连之前那些不敢在皇后面前露脸的人也连连出来刷存在感了，恨不得天天来这安清殿晃悠。

    好在，皇后不仅像皇上请示不外出，连带着，也不允许谁随便进。就连皇上自己，或者她的亲生儿子、小皇子程盛锐要来，也都是要经过她的允许的。

    早前，便有人不知道这规矩，或者说，没把这规矩当回事，仗着皇上那时常常在她那里留宿，便硬是闯进来在皇后面前大大露了脸。

    可惜的是，她的笑脸却没能维持多久。在皇后貌似纯良温和的嘴角下，大批的皇宫护卫进来将那个女人直接抓住押了出去。

    那张高傲的嘴脸，在皇宫护卫的手中差点扭曲大骂起来。然后皇上来了。

    那女人是那么得意，却在下一秒体会到了跌入十八层地狱的感觉。

    皇上没见皇后，但是甚至也没听她一句辩解，便当着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了对她的处决：“藐视宫廷戒律，冲撞皇后，目无尊长，就此撤去原本品级，即刻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残忍的话语让那个女人被打击得差点就在众人面前发了疯。甚至连冷宫都没有给她去的机会，直接要让她死。

    如此雷霆手段，让皇宫中所有人都为之心中一寒。

    但是，越来越久的修养的时间，似乎真的让皇后沉淀下来了。

    夏嬷嬷想起了今天皇后的那张脸。有些憔悴，锐气也少了许多许多，就像入了佛门一般，心慈手软到不像原本的她。

    连发怒都没有。反倒是念着她手上熬的这一碗汤。

    想到这里，夏嬷嬷实在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嬷嬷、夏嬷嬷。”一个长相普通的小宫女突然出现在安清殿的小厨房之中，只见她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的状况，这才小声地叫了几声夏嬷嬷。

    “你来作甚，不是说不要过来了吗？”夏嬷嬷看到这个人，脸色变得更冷了。

    “呵，还不是那几位。”小宫女笑了笑，有些调皮，却一点也不像是普通的小姑娘一样的那种笑，反倒显得阴冷了不少。“那几位听说皇后让您给她熬汤呢，特地让我给您送点东西来，就怕您手上的不够了。”小宫女摇了摇掌心中的一个小小的白纸包。

    夏嬷嬷的目光落到了那个白纸包上面。她自然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次算了，”夏嬷嬷接过了那个小宫女手上的小白纸包，冷冷道，“下次，没有我的吩咐，不允许随便过来。”

    “是。”小宫女吐了吐舌头，口中应着“是”，心中却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

    嗯哼，皇后娘娘的身体，真有那么糟糕吗？小宫女百无聊赖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