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梦境
程盛锐这一觉，睡得比平时安稳多了。程元威终于松了一口气，打算好好奖赏一番郁扶摇。 然而，若是平时，他想赏些什么，直接赏便好了，但是面对这么个姑娘，程元威倒觉得有些头疼了。一不小心，便会被嫌弃的感觉。 御花园都被郁扶摇搜刮了一遍了，想来她也不会再有很多的兴趣；国库中的东西多数她也看不上眼，很简单却也很挑剔的孩子；御医院中的药材…… 程元威想了一圈，总觉得没有合适的，最重要的是没有郁扶摇可能会不嫌弃的。想起来那小姑娘骄傲挑剔又很无辜的双眼，程元威最终还是决定不给郁扶摇太多实质上的奖赏好了。总会是被挑的，不如就当陪衬。 相信以郁扶摇的性格，他不如告诉她一个秘密作为交换。虽说她迟早会知道的，但是由他告诉她，总觉得自己占便宜了。 就这么办吧！程元威终于愉快地做了决定。 ………… 郁扶摇不知道她一觉之间能让人做了那么多的决定，而在一个时辰的午觉中，她做了个梦。 郁扶摇说不清楚梦中的自己是在哪里，然而，她总觉得很熟悉，白色的石头屋，有好多漂亮的桌椅。有人来来往往，看不清楚面目，他们在聊天说话，然而传到郁扶摇的耳朵里，也只剩下“嗡嗡嗡”的回音。 郁扶摇便开始觉得陌生，而后觉得有点孤独。但是她就像被禁锢在这个梦境里一样，说不出话来，走不动路，只有浅浅的光影在她的面前晃动。 她似乎一直在等待。但是并不知道在等些什么。 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慢慢等，遇见了便知道了。 迷迷糊糊中的郁扶摇很有耐心。黑白交替之中，原本还有些清晰的画面慢慢变得更加模糊了，郁扶摇似乎发现了什么，又什么都没发现。或者说，如今她的状态并不足以支持她对此进行思考。 突然。一声刺耳的哭声生生从遥远的地方传进了耳朵里。悲伤害怕的情绪就像是一根锋利的银针，直直地刺进了心里。 郁扶摇犹如被惊醒了一般猛然抬起头来。转头四处张望，却什么都看不见。郁扶摇再一次迷茫了。 谁？为什么哭？为什么伤心？怎么才能停下来？…… 郁扶摇喃喃地在心里询问，然而却没有答案。那个哭声像撞进了她的心里似的，怎么也没有停止，而且越来越大。 就像正在一边哭一边跑过来一样。郁扶摇再次张望。 哭声渐渐清晰起来了。是个小男孩。抽抽噎噎的声音和程盛锐不一样，没有那么清脆。也许在别人听来。会当成小女孩儿，但是不知为何，郁扶摇就是很肯定，这是个小男孩子。 “别、别哭……”郁扶摇只能从喉咙里努力挤出几个干涩的音试图安慰。但是她却依旧动弹不得地被困在原地，无法寻找。 小男孩的身影渐渐看见了。低着头小小的个儿，软软的白发像是因为淡到看不出来颜色。在这迷蒙的空中飞舞着，迷幻非常。 他直接扑到郁扶摇的身上来。继续呜呜地哭着，好不伤心。 “别哭，乖，告诉jiejie，怎么了？”郁扶摇感觉自己身上的束缚似乎少了不少，她连忙蹲下身来抱住小男孩，一边摸着他的头，一边安慰道。 “呜呜，jiejie、jiejie……”小男孩不回答，只是反反复复地叫着jiejie，死死地抱住郁扶摇的腰，躲在她的怀里。 “乖啊……”郁扶摇摸着那头软软的白发，很柔顺的触觉，让她的心也不由得变得更加柔软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郁扶摇几近机械地重复那句“乖啊”，又那样子照着节拍一下一下抚摸着小男孩的头。小男孩的哭泣声慢慢地停了下来，变成了抽噎，又渐渐地从抽噎中停了下来，待在郁扶摇的怀里不动了。 “嗯？”郁扶摇也停下了动作。 两人静静相拥了一会儿，小男孩儿在郁扶摇的怀里动了动，抬起了他的小脑袋。 郁扶摇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小男孩的眼睛还是暗红色的。深深的，和黑色很像，然而在光线之下，还是显示出来他真正的颜色来。 眼眶也是红的。哭得久了，眼睛都快肿了。 “怎么这么哭啊。”郁扶摇心疼地抱住了他，柔声问道。 “jiejie为何不要我了？”小男孩哑着声音开口了。软软糯糯又带着沙哑，是一种特别惹人怜惜的感觉。小男孩小小的一团，似乎也就两三岁的模样，唇红齿白，长得极好，像个玉娃娃。 “我没有啊。”郁扶摇惊异地下意识反驳道。两人这是第一次见面吧，为什么会说到不要他呢？ “可是你一直都没有来找我。我一直就自己一个人，那里黑黑的，还有人想欺负我！”小男孩一说说一边擦眼泪，眼睛红红的湿湿的，嘴巴一扁，仿佛又要哭了出来。 “……”郁扶摇面对小男孩指控完全不知所措，更不知道要如何做承诺。她听着小男孩的话，心里也有些难受，但是她却完全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又是在哪里，两人何时见过。 照小男孩的年纪，郁扶摇在山上的时候，并没有见过其他人，他自然不会是那时候遇到的。但若是下山的时候，这么惹人注目的孩子，又怎么会注意不到呢？ 郁扶摇苦恼地抱着小男孩，说不出话来。 “jiejie。”小男孩没有再哭了，又紧紧抱住郁扶摇，把整个人都埋到了她的怀里，像是寻找安慰，又像是汲取力量。 “jiejie没有不要你。”郁扶摇说。但除了这句话，她却再也说不出其他什么来了。 “嗯嗯，小血相信jiejie。”小男孩在郁扶摇的怀里点了点头，又用力紧紧抱了一下，然而慢慢松开了手。 郁扶摇不明白他的意思，在他的示意下，也渐渐松开了抱住他的手。 那个自称小血的小男孩站到了郁扶摇的面前。依旧通红的眼睛在对着郁扶摇笑：“jiejie要快点来找小血哦。小血等着你。” 郁扶摇下意识地点头，伸出手去，但是，这一次，郁扶摇却再没有摸到小男孩了。 “jiejie再见。”小血乖巧地笑着说。 而后，他的容貌在郁扶摇的视线里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飘渺，直到最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