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师兄现身
第十二章“师兄”现身 换装完毕,庄韵情也不与青鸾等打招呼,径出后门,来到街上。 打听到福升客栈的位置,她快步穿街过巷。看到对面“福升客栈”的招牌却又不觉止步――她到这里来做什么?关心他?探望他么?既然决意与过去决裂,他的一切也该随风而散!而昨日那一刀,应该也算是他负心与背叛的代价罢! 内心仍然隐隐抽痛,不过最终她还是没有走近,狠起心肠,快步离开。 可是想明白是一回事,做到却又是另一回事了。在山腹中时,她早已不止一次想过,这辈子都不再见他,也深信自己可以做到。可是往往都是天意弄人,她没有想到,出来之后这么快便又见面,这让她隐隐感觉到事情不会如自己所想那般简单。以他的敏感和机警,想避开他又怎么可能?只要自己露出一丝破绽,以他的脾气,必然是会追根究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自己要为玉女教的事而奔走,更不可能避而不出,想到他花样百出,又是百折不挠,让人无法拒绝的缠人手段,她都可以想象到以后的路必然是让人头疼不已。 不过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一件让更令她头疼的事――他怎么会有那般强大的精神力量?居然可以直接对人进行精神攻击!怎会如此可怕?他以前可是从没提到过一句!他究竟还有多少手段与秘密?看来再遇到他更得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了。 不知不觉,已走过了两条街。襄阳的繁华丝毫不比武汉首府差,反而因为它特殊的地理位置而使这里不论是商家还是过往的旅人都更加复杂。 她心里想着事情,便没留意身后。忽然有人在她身边擦身而过: “小心!有人跟踪!” 庄韵情吃了一惊,却见那向她示警之人戴首一顶大大的竹笠,越过她身边后,便匆匆拐入了小胡同。她本想追过去问一问,想了想还是硬生生忍住,仍旧装作若无其事地边走边欣赏街道两旁五颜六色的鬼脸面具。暗暗留意着身后动静,可是这时街道上行人南来北往,热闹非常,想在人群中找出跟踪之人谈何容易? 不知不觉又走出半条街,仍是一无所获。一抬头,只见前面一家铜器店,铜盆铜盏都是锃明瓦亮,不由心中一动。走到店中,漫不经心地取过一面铜镜,对镜理了理鬓边凌乱的发丝,持镜的手微微一侧,身后的一切果然清清楚楚收入镜中―― 光滑的镜面映着来来往往的人流,然而她还是一眼便发现了那个跟踪者。那人佝偻着身子站在街旁,半身犹掩在树后,灰黄的脸膛,花白的胡子,手中拿着一杆旱烟袋,标准一副乡下老头儿的打扮。在襄阳城中,这种老汉没的一千也有八百,难怪她找不出来。这时他的神情极是悠闲,唯有那双昏黄的老眼中偶而一闪而过的精光戾气才暴露了他的身份。 庄韵情不动声色地放下几文铜钱,拿了铜镜,径直出了铜器店,漫不经心地向城外走去,她相信那人一定会跟来。 襄阳的地形西高东低,长江最大的支流汉江穿城而过,顺着江岸来到乱石滩上。这里与江心的鱼梁洲隔水相望,人烟稀少,只见汉水滚滚东去,空旷的石滩上并无半个人影,在这里想要追踪她而又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她倒想瞧一瞧,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并没有让她等多久,一阵急速的拂袖带袂之声传入耳中,来势竟是迅如闪电。不过对方似乎并没想要隐藏身形,直到距她五六丈外才站定了身形。 庄韵情并没有立刻回身,倒不是她托大,而是料到此人既然光明正大前来见她,就绝不屑于出手偷袭。执起银笛,几缕柔媚音符跃然而出,可是背后之人似乎不为所动,仍是一声不出。 庄韵情淡然冷笑,倏然飘身,手中银笛幻出一片笛影直向他胸前罩下。那人也甚是了得,足下微弓,已平射出去一丈远近,竟是快似闪电,依然没有动手。庄韵情也不追击,向他斜眼睨视――果然是那个“乡下老汉”。不过,此时这个乡下老汉已没有丝毫萎缩之态,他的背也不再佝偻,居然是个极为高大的老者。尽管仍是面色枯黄,然而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凛冽之气却连庄韵情都要暗暗吃惊。 她在打谅对方,知道那老者也在打谅自己。她注意到他在看到自己的刹那,似乎瞳孔微微一缩。不过她不会想到,那人看到她转回身来时内心的巨大震惊――确切地说,是她身上那件月白衣衫带给他无比的震惊。 在那老者眼中,眼前的少女忽然旋转起来,衫角和袖口刺着的火红山茶无比的炫丽,在他眼前化为一道永远的风景――他忘不了,那是她十八岁生辰那年他亲手送给她的,火红和山茶是她的最爱!他仍然记得,那时她一见便十分喜欢,使得一向不喜素色衣衫的她也抵不住诱惑,当即便穿在身上。美人如花,人胜花娇,那一刻给他的惊艳,到现在他都无法忘记。 可是她对鲜艳的颜色毕竟有着天生的喜爱,她喜欢热情奔放的火红,所以这件衣衫自那日穿过一次之后,最终没有再穿上身。而今,时隔十八年,这件衣衫便穿在眼前的女子身上!他如何能不激动?如何能不震惊?又如何能不心动? 何况她脸上戴的依然是他当年亲手制作的黄金而具! 银笛、面具、衣衫,属于那个女子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摆在眼前,他还能怀疑什么? 即使有过,这时他却也瞬间相信,这就是他守候与等待了多年的那个人! 心情激荡,颤声叫道:“玉幺儿,是你么?” 庄韵情认不出来人是谁,但她可以确认眼前这张脸肯定不是他的本来面目。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她唇边倏然绽放的如花笑魇,黄金面具后亮晶晶的美目中亦是清波横溢,彩光流动―― 那老者盯着她的眼睛,忽然踉跄两步,狼狈地别过头去。 庄韵情已隐隐猜出,来人多半是玉罗刹的旧人,也许便是她要找的教中那几位重要人物之一。更是不敢大意,眼波流动,媚眼如丝,声音更是说不出的魅~惑:“既然来找我,追了这么远,为何又不敢看着我?怕我吃了你么?”
她的语声娇媚妖娆,说不出的炫惑。那老者似乎觉出哪里不对,但仍忍不住心头狂跳,按下内心的悸动,仍是死死别着头不敢看过来。听她掩嘴吃吃低笑,忍不住咬牙喝道: “玉幺儿,不要再对我施展你的媚功,你知道我抗拒不了!” 庄韵情初时确是有意为之,可是看他如此紧张狼狈,竟是忍不住当真格格娇笑起来。 那老者有些恼怒,喝道:“玉幺儿,你还敢戏弄我!当我真不敢揍你么?就算你是教主,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那个拖着两条鼻涕虫的小丫头,惹恼了我还是会照样打你屁股,――还不给我闭嘴!” 这种口气,这种态度,庄韵情忽然想起玉罗刹曾经提到过的一个人,低低一笑,银笛灵巧的在她春葱般的纤纤玉指上打了几个旋儿,又乖乖躺回掌心。 “逍遥师兄?左逍遥,――我说得没错罢?” 黄面老者这才抬眼看她,有凌厉之色由眼底一划而过,低沉沉道:“玉......,你不是玉幺儿?” 忽然挺起烟袋,劈胸砸到,端地是快得惊人!庄韵情亦未防备他说动手便动手,眼见来势劲疾,只得挥银笛格开。只听“当”地一声,烟袋被格开,可是她的手臂也是一阵酸麻。 那老者一招占得先机,再不犹豫,烟袋如狂风骤雨一般砸到,身法更是飘忽来去,有如鬼魅,愈来愈是怪异。庄韵情不敢怠慢,接了几招亦是暗暗骇异。此人武功之高竟是世所罕有!她平生所遇对手除紫虚上人稳胜他一筹外,竟是从所未遇!以他这种身手,即便是西门远和上官通只怕都没有他可怕。 凭着一身奇幻轻功,庄韵情勉强避开他的进攻,却见他又身法一变,已不似方才似的飘忽难测,手中烟袋大开大合,横劈竖砍,竟似是以烟袋代刀,刀风凌厉,空气似乎都被他劈裂了。 庄韵情如穿花蝴蝶般在他招式的缝隙中飞舞,银笛轻点,轻飘飘退出两丈,脱离了他的攻击范围,说道:“阁下既是本教前辈,那便还请自重!不然休怪本教主不客气了!” 手托银笛,眼底一片冷然之色。 黄面老者一怔,瞪着她手中的摩天笛,神色中颇为不甘。可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单膝一曲,咬牙道:“属下参见教主!” 庄韵情盈盈一笑:“你不用不服!见摩天笛如见教主,你再生气,终究还得拜我一拜。” 翩然转身,河风吹起她雪白的衣襟,衣角和袖口上的红花便迎风飞舞――白衣红花,如此的圣洁,却又如此的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