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终究意难平
第一百一十七章终究意难平 庄韵情忽然说道:“等等!” 乙坤和上官通同时一怔,一齐望向她。 庄韵情却只望着上官通。 两人目光相对,心中俱是一震,几日的僵持竟使这刹那的目光交汇也变得如此可贵。庄韵情面对上官通目光中的询问,一双秋水般的明眸中仍是无波无浪,平静地道: “你能来救我,我已很是开心。不过你不用把剑给他,你走罢……” 上官通一怔,但瞬即明白。这几日来自己对她不理不睬,甚至避而不见,已极度刺伤了她善良单纯的心灵。她虽然不通世事,但以她孤高自傲又极其单纯的性子,她是不会承自己这份情的,或者说她已经不再无条件的信任他这个“大哥”了。 一经想通,上官通竟是心头一痛,这样无疑是一下子又将两人的距离拉远了。 “——可是情儿你可知道?我如此待你是因为我是如此的在乎你!为了你别说是一把身外之物的宝剑,便算是要我以命相抵我也会毫不犹豫,坦然就死!” 他心中波涛澎湃,在乙坤面前却仍旧不动声色,淡淡道:“这剑本就是你师傅之物,用来救你也是理所当然。” 庄韵情轻轻摇头:“我师傅送出的东西绝不会再收回来。我不要你救,你还是走吧。” 乙坤担心迟则生变,不耐烦道:“两个小鬼啰嗦什么?把剑拿来再去卿卿我我不迟!” 冲上官通道:“把剑抛过来!” 上官通不再犹豫,将剑远远抛在乙坤脚下,向前伸出手去:“情儿过来!” 乙坤大喜,顾不得再管庄韵情,回身便去拾取宝剑。 庄韵情淡淡道:“我说过,你不用救我……” 身形半转,倏然反手在乙坤肩头一拍。同时右手已如兰花般拂出,优雅无比,却是杀机无限—— 原来她方才一直在暗中冲解xue道,已冲开了两处。她对上官通的冷漠虽有怨意,但当他出现在面前时那丝幽怨早就化为无形。眼见一股雄剑又要落入乙坤手中便当即发难,左掌暗蓄银针,趁他不备悉数钉入他锁骨下的xue道中,叫他一条手臂登时劲力全失,右手却使出天山的独门拂xue手法,一举封住了他腋下两处大xue…… 乙坤虽然早知这小姑娘极不简单,仍未料到她被封的xue道这么快便解开了,以至变生肘腋,不由惊怒交集,怒喝一声将她直挥出去。 庄韵情自然知道象他这种独霸一方的魔头一但受创,其反击之力必然非同小可,所以一击得手后立即后退。 可是她脚踝受伤,又是xue道初解,身法远不及平时迅捷;何况她出手之时还并未完全摆脱乙坤的掌握。乙坤尽管被封了两处xue道,一条手臂又劲力全失,可是他暴怒之下的一挥力道何其猛烈,庄韵情与他近在咫尺,如何禁得起? 身子飞起,“砰”地一声远远跌在地上。 “情儿!” 上官通大惊失色。见乙坤转身去取地上的宝剑,不由大怒——他伤了情儿,居然还想拿走紫云剑! 低啸一声,身子已如离弦之箭后发先至,右手一探,地上的紫云剑倏地跳起——竟是武林中失传已久的隔空摄物,想不到竟在他手中施展出来!上官通身形未到已将紫云剑摄入手中,身未落地已然出鞘,矫若游龙般向乙坤袭卷而至—— 乙坤半边身子xue道被封,见他来势如此凌厉已是大惊失色,哪敢迎战?硬生生刹住前冲的身形,奋力甩出手中的判官笔,丝毫不敢停留,蓦然转身绝尘而去…… 上官通不及追敌,忙扑至庄韵情身边俯身抱起她,苍白着脸唤道: “情儿,情儿你怎样?你千万不要吓我,情儿——” 见她气若游丝,额角上肿起了一块,不由心中大恸。 忙抱起她想找个客栈,可是这里远离城镇,哪有什么客栈?只好先找了一户农家住下,自己写了个药方,叫那家男人赶紧去照方抓药。 只是这小山村中哪来的郎中?毕竟山里农户生性纯朴,那男人见他焦急,连夜到几十里外的小镇上给他抓药,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回来,仍旧没有抓全。 上官通顾不得许多,叫那夫妻赶快去将药熬上,自己守着庄韵情寸步不敢离开。 好在庄韵情受的只是外伤,似乎没什么大碍,只是头上撞了一下暂时昏迷不醒。 上官通为她检查时才发现她脚踝上的伤,不由又是后悔又是心痛。可是看到那包扎用的布条明显是从男人衣服上撕下来的,又不由怒火隐隐。 守在床边只觉心潮澎湃,心乱如麻。 看到庄韵情受伤他感同身受,看到她痛苦他也是锥心刺骨。他是浪子,这些年漂泊江湖,游戏风尘,也曾流连花丛、阅人无数,可是在遇到她之前,他从不知道什么叫做相思,什么叫做心痛。甚至在几日之前他还在踌躇满志的规划着两人的未来—— 望着她熟睡的娇躯,他渴望把她抱在怀里,但那在火光中胶结纠缠的身影却如毒蛇般在他心中噬咬,叫他直痛到心底…… 庄韵情有些发烧,雪白的脸颊如同打了胭脂般火红,着手guntang。 她睡得极不安稳,呓语不断,断断续续的呓语中仍不安的扭动着身子。 上官通握着她的手,情绪起伏。就在几日之前两人还在夫子庙灯会中开心地吃着汤圆,互相凝望,幻想着年年如此,执手到老。 那时两人是何等的开心?可是转眼之间,物是人非。 他不知道世事怎会变化如此之快? 庄韵情又在不安的挣扎,似乎有什么事情让她痛苦,她不安的挥动着手臂想要抓住什么,却徒劳无功: “——救我……救我……你干么不来?你干么不来救我?……西门远,你是西门远,你对我做了什么……” 睡梦中的呓语断断续续,上官通只能模糊听到她似乎在呼救。 听到西门远的名字他心中一痛,握住她挥舞的手,心如刀绞: “情儿,他真得让你如此在意么?你宁肯呼唤他也不肯叫我。在你心里究竟将我置于何地?情儿,我们过往的种种究竟有几分是真?你怎能如此残忍……” 冷不防,庄韵情忽然甩开了他的手: “……上官通,我恨你!我永远都不原谅你!” 这一声来得甚是突兀,毫无征兆,却将上官通的心彻底打碎。 他踉跄起身开门出去,却见那农家夫妻刚刚熬好了药。见他出来,那女人忙端了药过来:“公子,药熬好了,快给姑娘喝下罢,冷了就不好了。” 上官通强打精神,接过药碗。 那女人忙上前帮他将庄韵情扶起,一匙匙喂她服下。
庄韵情终于渐渐安静下来,上官通身心俱疲,实在支持不住也伏在床边不知不觉也沉沉睡去。 那女人轻轻摇头,却也不敢打扰,蹑手蹑脚的出去,随手轻轻带上了房门。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到庄韵情忽然坐了起来,他急忙跳起:“情儿,怎么啦?” 庄韵情瞧见他,忽然撇了撇嘴。 上官通见她强忍着不哭的样子,又见她满头冷汗,情不自禁地抱住她:“怎么啦,是不是又做噩梦了?情儿不怕,我在这里……” 只觉怀中玉人颤抖不已,只能更抱紧了她。 好一会儿庄韵情才平静下来,抽抽噎噎道:“大哥,你去哪里了?我……我那样大声叫你你都不来,——大哥你不要情儿了么?你干么不来救我……” 上官通身子一僵,慢慢扶起她,仔细审视着她的脸:“你确定是在叫我么?” 庄韵情微微一怔,并未注意到他语气中的变化,茫然问道:“我不是叫你还会叫谁?大哥,你为什么这样问?” 上官通脸色一寒,目光忽然变得深邃,冷冷道:“或许你把我当成别人也说不定。” 庄韵情一呆,她新遭重创,本就极为敏感,上官通更是从未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瞧着他冷漠的脸,一时呆呆地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颤抖着声音道: “大哥,你为什么如此说话?我闭着眼睛也能认出你,怎会将你当成别人?你把情儿当成什么?” 微弱的灯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的红肿愈加刺目。 上官通强忍着要上前安慰她的冲动,硬生生别开目光硬着心肠冷冷道:“你做的事怎地来问我?情儿,不要欺骗我,别忘了人在做天在看。即便我信了你的话,你又能骗的过你自己么?” 庄韵情呆呆看着他,心中却一片冰凉:“他说我骗他,他居然说我骗他——” 上官通被他瞧得心慌意乱,终于败下阵来,放柔了声音道:“你有话要跟我说么?——只要你说,我就信。”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只要她肯解释,说那晚之事只是一个误会,或者直接请求他的原谅,他是会原谅她的。 ——他会说服自己,就当什么也没瞧见,一如既往。 良久,庄韵情缓缓摇头:“你既已认定,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全身上下好象忽然罩上了一层严霜,看向他的眼神之中疏离之意已昭然若揭。 上官通不由气往上撞,勉强压抑了怒气,低沉地道:“情儿,不要考验我的耐心。除了你没人敢对我如此讲话, ——你果真没有话要跟我说么?” 庄韵情也抬头凝望着他,直看到他的眼睛深处。 她忽然笑了笑:“哦,我忘了,你是江湖中狂放不羁的上官公子。风流浪子,武功高强,风流洒脱,大家都是追星捧月般地敬着你,自然不乏才貌双全的红颜知己,情儿无知,冒犯了公子天颜,真是罪无可恕……” 上官通气得混身发抖。但他善于自制,片刻便既宁定,冷冷道: “你说的不错,我身边从来就不缺少红颜知己!——这不是你一直想知道的么?现在我给你答案,情儿可以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