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逝者已矣，来者可追

    魔门今日在大庭广众下现身，已令人殊为讶异，但祝玉妍此刻的表现，却更令人惊诧。

    祝玉妍人称“阴后”，乃是魔门最恶名昭著的邪魔，不但不讲人情，更罔顾天理，偏生此刻会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更何况他们身为魔门巨头，竟将魔门大敌——师妃暄这个佛门行走丢在了一边。

    片刻之前，石之轩一手拎着李世民，另一只手一巴掌拍飞边不负，说不出的霸道潇洒，比之武林中那个令人闻风丧胆、冷酷无情只懂杀人没有人性的妖魔多出了一道堂皇大气。

    而眼下的石之轩，也不再是那个动辄深情自责的伤怀君子，虽然看向祝玉妍的眼神依旧充满歉疚，嘴角的微笑却充满着一股子担当，令祝玉妍这个当事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石之轩、祝玉妍，就这么四目相对，仿佛都想从对方眼里得到一个答案。

    不知道多少年了，祝玉妍再也未曾看到石之轩这般潇洒的神情模样。

    数十年的时光，仿佛点头即过。

    而被破坏掉伪装的师妃暄娇躯轻颤，道：“石之轩……恢复了？”

    方才石之轩出现之后，便退回到圈外的王薄问道：“什么恢复了？”

    师妃暄仿佛想起了极大的恐怖一般：“心师伯前的石之轩，能谈笑间下手杀人，说的话愈好听，下手愈是狠辣无情，杀人前后均可保持满脸笑容。”

    王薄等一众围观人群目瞪口呆，生怕石之轩冲自己笑一个。

    稍微年长一点，经历过石之轩潇洒游走于魔道佛门之间的时光的江湖人物都知道，石之轩是个喜怒无常的魔道邪王，时而冷酷无情，时而情深神伤，从不是现在这般——

    一致，由内而外的完全一致。

    良久，石之轩英俊的脸庞悄然垂下，眼角低垂，虽然嘴角依旧含着笑容，却令人感受到他的伤怀，柔声道：“玉妍……”

    若石之轩将他的潇洒、他的恣意、他的张扬毫不保留地尽数展现，结果只会换来祝玉妍的一句“闭嘴”而已。

    可他只有一句意味深长的“小妍”，仿佛有千百种情绪蕴含其间。

    有悔恨，有歉疚，有不甘，有无可奈何——

    最重要的是，石之轩的语气中仿佛蕴含着一种希求，希求释然，希求双方的释然。

    祝玉妍默然。

    石之轩出现的时刻，站立的角度恰好将祝玉妍与所有观战的人分割开来，所有人只看得到祝玉妍的背影，无人能知祝玉妍的神色，是惊？是怒？是恨？还是爱？

    半晌，祝玉妍冷冷地道：“石之轩！时至今日，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是否又在为阻止我一次而沾沾自喜？”

    石之轩听到祝玉妍的冷言冷语，依旧温润如玉地柔声道：“玉妍，我是为你而来，却并非为阻止你而来，回想当年……”

    祝玉妍冷冷打断他道：“闭嘴。”

    “你说得对，我不该提的。”石之轩神色一黯，老帅哥的风采盖压全场，让罗玄都有了一种被人抢戏的不适应感。

    果不其然，石之轩又道：“玉妍，我不知道怎么让过去的一切能够过去，我只想问一句，如果我想弥补，你是否会给我这个机会？”

    “叱——”祝玉妍嘴角轻扯，“你这个骗子，我又岂会再信你？”

    “骗子”一词仿佛集中了石之轩心头的某个位置，令石之轩沉默了良久。

    老帅哥就是老帅哥，深知死缠烂打的重要性，又问：“我是说万一，万一有那么一件憾事，我可以弥补呢。”

    祝玉妍不屑一顾：“哼！我生平最大的憾事，莫过于不能亲手杀死你，以告慰师尊在天之灵！你要弥补，纳命来吧！”

    “哼！”石之轩牛脾气也上来了，“若非那个老妖妇一意将一统魔门的担子压在你身上，我又怎会因不忿而走火入魔以致投身道信门下！”

    “你！”祝玉妍听到“老妖妇”，一腔愤怒几乎要喷出来将石之轩焚成灰烬，可石之轩后面半句话，却令往日里那个喜怒不形于色、jian诈狠毒的阴后全然不见，“你说什么？”

    “哼！你这辈子，还有机会进军天魔**十八层圆满之境！”石之轩仿佛赌气一般，朝祝玉妍挥一挥手。

    接下来的景象，令祝玉妍神色剧变，一旁观战的师妃暄几乎都快忍不住惊呼起来！

    只见魔门人人梦寐以求的圣舍利从石之轩宽袖内滑出，缓慢而坚定地滚动到了祝玉妍面前。

    黄晶舍利神光湛然，与白玉微瑕的和氏璧交应生辉，只是所有人都惊讶的是，邪帝舍利内那股常年不化的邪气异力，早已无影无踪，换成了无比纯净的生气！

    伸手握住邪帝舍利的刹那，祝玉妍娇躯一颤，不可置信地望着石之轩道：“之轩……”

    石之轩却一挥衣袖，洒然一笑道：“逝者已矣，来者可追。玉妍，祝你早日一统魔门，完成乃师遗愿罢！”

    声音传出的时刻，石之轩身影已变淡，话音落下的时刻，石之轩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方才在被他一掌打得濒死的边不负。

    就凭边不负对与石青璇一般模样的曲非烟动了主意，石之轩就有足够的理由将补天阁的手段通通在边不负身上来一遍了。

    “哼！”祝玉妍恢复了往日那般高冷的模样，对己方失去一员大将的情形视而不见，对上官龙的死活也不再关心，天魔立场全开，仿佛敦煌天女一般，飘然而去。

    只有罗玄明白，石之轩给予祝玉妍的，是多么贵重的物事。

    仅仅是邪帝舍利，不过是历代邪帝留下的能看不能用的象征物品罢了，只有向雨田、石之轩这等天纵之才，才有这法子取用其中的历代邪帝真气。

    偏生石之轩比向雨田更胜一筹，竟能将历代邪帝的死气内力洗练，化为生生不息的生气内力，更重要的是，石之轩毫不藏私，将不死印法的真意烙印在其间，令祝玉妍一探便知，以祝玉妍的天分眼界，从中窥得突破十八层天魔功路径的可能极大。

    最重要的是，石之轩扔下李世民，阻挡边不负，帮魔门向玄天剑派卖好的意图毫不掩饰，也为祝玉妍指出了魔门未来的方向。

    虽然祝玉妍不愿意承认，但双龙气运极强、靠山极硬已是不争的事实，更何况寇仲的无论是经营帮派还是战场争雄，皆是人主之资，只是祝玉妍拉不下脸转变态度，索性离开。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