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伤人伤心
天寒地冻，衣衫单薄，樱花瓣似的雪花簌簌往玉菟的领子里钻。她还希望雪能下得更大一些，天能更冷一些，这样她就不会感觉到胳膊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削葱根般白嫩的手指捂着胳膊上的血窟窿，不一会儿指缝里全是鲜血。 失血过多让她脸色苍白，步子漂移，踉踉跄跄，如同荒原上的孤魂野鬼，狂风在她耳边刮过她也听不见。这世上还有谁还会记得玉菟这个名字。她绝望地冷笑，脚下僵硬地向前挪动。 突然，胳膊猛然被什么扼住了。她下意识地举起匕首，朝身后猛刺。 “玉菟姑娘，是我。”谢斐然赶忙呼唤她，试图让她清醒一点，“刚才我叫了你一路，可你没听见。” “谢公子……”谢斐然如同一线光明照进她的死寂，玉菟的声音有些哽咽，“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玉菟忙装作可怜的样子询问道，“妙莲姑娘怎么样了？” “你是说冯润吗你放心她已经安全了。” “那就好。”玉菟懂事地点点头，心里却想着妙莲这贱人居然逃过了一劫，暗暗骂道苍天无眼。突然又想起落入陷阱的三青，若是她也保得一命，自己见死不救的事情可就瞒不住了。 “三青呢你们找到他了吗他身体受了伤，行动不便，我害怕他可能会遭到不测。” “别急。”谢斐然柔声安慰她，“三青已被贺兰兄带回去了。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玉菟难以置信地再问了一遍。凝视着眼前风尘仆仆的男子，他真的是为自己才来到这风雪里的吗？ 谢斐然点了点头。道：“我还以为你被那个杀手劫持，唯恐你受伤，现在见到你安然无事，我就放心了。” 他的话犹如一滴温泉落在玉菟那被坚冰封印的心上，慢慢融化，慢慢苏醒，恢复了心跳。她本以为自己早就被全世界的人抛弃。却没想到仍有人真正的爱护她。 风雪愈加急了，谢斐然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便两人共乘一骑，穿过风雪回到客栈。他们刚到门前，却见贺兰破岳已准备出行。 “贺兰大哥。三青公子如何了？”玉菟慌忙拦下他，问道。 贺兰破岳勒住缰绳，回答道：“三青公子受了伤，但还好并没有伤筋动骨。相信过一会儿就会醒了。元公子和冯润姑娘已经出发去嵩山，我得追上他们。冯润姑娘由我送回洛阳，你们照顾好玉菟和三青就好。” 交代妥当后。贺兰破岳与谢斐然相视一笑，便又策马狂行，激起地上一阵如烟如雾的暗雪。 包扎完胳膊上的伤口后。玉菟始终守在冯清的身边，谢斐然怎么劝她也不肯离开。谢斐然只道她是担心他，怎么会知道她内心深处的恐惧？早知现在，当初她真该拼死也要把三青拉上来。实在不行与他一同掉下去也成。一能赢得舍己为人的美名，二也不必单打独斗，反被饿狼咬上一口。 如此想着，想着胳膊上的伤口又**辣的疼了。三青放在一边的手指动了动，似乎要醒。玉菟忙坐到三青的身边，温声软语道：“三青公子，你可算醒了。” 冯清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果然是她。剪水双瞳中荡漾着一波春水，极是惹人怜爱。可是冯清的眼睛却是暗的，冷的，如冬天禁锢在水底又冷又硬的岩石。 玉菟被这份目光冻的一个激灵，她好像从三青的眼底读出了对自己的厌恶，毕竟是她见死不救了。她的笑容有些尴尬，赶忙解释道：“三青，我当时真的不是故意松手的，我想救你，可是实在没有劲儿了，我……” “出去。” 冯清转开视线，没再看她一眼，冷冷下了逐客令。 “三青，你听我解释。”玉菟还想做垂死的挣扎。 “出去。” 玉菟突然觉得冯清好像变了。以前的她脸上总是笼罩着一层微弱的笑影，即使微弱，也终归是有的，而现在她的脸冷的就像一具尸体。忌惮着她卓越的武功，在这个房间里，她想取自己的项上人头不过是一伸手的事儿。 “那好，我先出去了。桌上有米粥，还有热水，有别的需要的，你尽管……” “出去！”冯清不耐烦地喊了一声，闻声玉菟立刻知趣地头也不回跑了出去。冯清忍耐着手脚的酸麻疼痛，哆哆嗦嗦坐到桌前，端起米粥喝了一口。一股强烈的暖流涌进身体里，流到她的心上。 她的心好冷。 那股暖流流进眼中，把碗里一粒粒的米氤氲成一片濛濛的雪白，抬起头，整个世界都是烟雨濛濛。她咬咬牙，将那股暖流又逼回心中去。 马踏飞雪，鞭声急响，贺兰破岳千里追赶拓跋宏的队伍，追上他们不过花了一个时辰。冯润见到贺兰破岳的归来，拉着缰绳，缓缓踱到他的马前，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她害怕听到答案，又渴望听到答案，千万种纠结绑着她，教她不得动弹。 “冯贵人请安心。三青公子和玉菟姑娘俱已救回。”贺兰破岳沉声道。 心中压着的一座泰山这才缓缓升起，冯润忙道：“他们两人可有受伤？ 贺兰破岳想了想，如实答道：“有，不过都是小伤。” “啊！”刚刚升起的泰山又重重落下，冯润的心一阵抽搐，“都是我不好。有劳贺兰将军了。”她策马又回到拓跋宏身边，魂不守舍地继续前行。 “阿润，你真的不乘马车吗？这样栉风沐雪，你的身子娇弱，生了病可如何是好。”拓跋宏与她并肩而行，见她虚弱的模样以为是她的身子熬不住。 “骑马快些，圣上不必为了臣妾而耽搁行程。何况，圣上都迎着风雪，臣妾何辞辛苦。臣妾的马术是由圣上躬身教的，怎么，圣上还不放心？”冯润一挑眉毛，冲拓跋宏灿然一笑。她知道自己对不起冯清，她的心正在被愧疚噬咬。可是，若她真的让拓跋宏和冯清相遇了，她又会承担什么样的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