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猎手的耐心
埃斯带着乔曼穿行在茫茫的荒原，不断地变换着前进的方向，整整两天的功夫，便又行进了近百里路。 他八岁开始便独自在荒野上讨生活，对于这种逃亡的生涯并不陌生，只是尽管这两天来都是风平浪静，没有丝毫波澜，可埃斯的心头却一直相当沉重，脑海里始终有着一股挥之不去的不详感觉。 到了第三天傍晚，这种感觉已经变得异常强烈。 乔曼的心情却显得很好，连续不停地行进，对于眼下毫无修为的她来说，身体虽然已经濒临极限，不过好在离白岩城不到五十里的路了。到了白岩城，她自有办法联系到自己的人，到时候自然再无需有任何的害怕。 今晚的月色相当暗淡，星空无光，甚至连往日肆虐的寒风也骤然停了，一切似乎变得异常诡秘。 周围寂静无声，埃斯虽然坐在土坡旁静静地休养着，可是眉头始终微微凝起，脸上显得不太好看。他每多坐一分钟，那种强烈的感觉便加剧一分。 终于，埃斯坐不住了，他起身对着乔曼道：“你在这呆着，我出去看看。” 乔曼有些惊讶，这几天来两人露宿在荒野上，埃斯从来都没有提出这样的说法过，眼看着明天傍晚或许就能到达白岩城，这家伙的脸上却反而有着一种强烈的不安。她知道埃斯并不是一个鲁莽无知的人，相反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乔曼了解这家伙骨子里是极其的谨慎，当下便点点头，道：“知道了，不过你得记清楚回来的路了，不然的话，我到了白岩城你那一万金币可就没地方找人要了。” 埃斯道：“我的记性向来很好，尤其是关于金币的事情。” 乔曼嘴角微扬，道：“那就好。”昏暗的夜色下，她极美的脸上洋溢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这个掌握着整个幽南荒域大半战局资料的女人，轻松地笑着，这个笑容是如此的纯净自然，看上去竟是这样的美艳。 埃斯心神微荡。 好不容易才从那抹惊艳中醒转过来，埃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能够平静下来，数息之后，扫了对方一眼，道：“走了。”这才消失在暗夜之下。 乔曼愣了一下，竟连埃斯的离去也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走了好一会，才微微自嘲，不过很快，又笑着喃喃道：“平时看这家伙都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没想到现在临走前也会打招呼了，看来这个猎魔人也不是那么冷漠嘛。”她忽然间感到有些好笑，自己可是堂堂罗格里斯侯爵的首席智囊，如今竟然也会为了一个一阶猎魔人的招呼而愣神。 乔曼望着早已消失在荒野上的埃斯，想了想，忽然又轻声地言道：“这个家伙的实力虽然还很差，不过资质倒也不差，想来以后到了白岩城应该会有一番作为，或许将有可能到洛城也说不定。”语气中透着一丝肯定，眼神里更是难得的露出一丝赞赏，要是认识乔曼的人一定会大敢惊讶。 因为身为罗格里斯的首席智囊，拥有智慧强化这样特殊异能的乔曼，对于看人的眼光是极为准确的，在洛城的时候，甚至那些资质卓绝的年轻俊彦她往往都不屑一顾，却没想到这个猎魔人竟然会得到这样高的评价。 然而此时的乔曼却没有意识到，今晚之后，两人在很长时间内都没有相见的机会，而再次相遇却已经是一年之后的事情了。 这时候的埃斯穿行在荒野上，速度快的惊人，然而却宛如幽灵一般，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脑海里那种强烈的不详感觉催逼着他，如果仅仅是一个人，埃斯自然毫不犹豫地选择立即遁走，然而带着乔曼他并没有这样的信心。眼看着就要达到白岩城，如果血狼想要抓到乔曼，那一定会在最后关头之前，发出最有力的一击，而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女人拥有着令对方下坚定决心的资本。 其实埃斯就想弄清楚这股源头来自哪里，他在土坡的四周随意地搜寻着，由一里开始向外不断地扩大着。 只是半个小时下去，依旧没有任何的收获。 可是那种感觉依旧挥之不去，埃斯没有放弃，他又扩到搜寻的范围，很快就到了二十多里之外。 这已经是极限的距离了，如果再没有任何发现，他就会径直返回，毕竟那个女人可没有任何的实力，哪怕露宿的地方极为隐蔽，可也终究不是**全，然而就在这时，埃斯的眉宇忽然一皱。 他发现两千米之外，正有一道强烈的气息向这边急速靠近。对方的速度很快，像是流光一般，而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原本那尚且模糊的感觉很快就变得清晰起来，第一时间埃斯就判断出了，那是一个实力极强的武者，至少也比他高出不少。 四周尽是连绵的土坡，并不太容易藏身，不过埃斯并没有任何迟疑，立即选择一处地方隐匿了起来，如今暗夜无光，只要对方并不是主修精神力，那他还是有信心瞒过对方感知的。 数息之后，那道人影就出现在数百米外。 这个距离对于寻常的人来说，已经是视力的极限了。可拥有较强感知的埃斯，还是很容易地就看清楚了对方的长相，当他看到那张熟悉的脸颊，瞧见那柄巨大的齿形大刀时，脸色猛地一变。 竟然是他！ 此时的奥古雷德正全力地向这边奔行而来，他的脸上显得兴奋异常。 就在刚才，老毒蛇告诉他，那个该死的猎魔人就在这附近，他没有任何犹豫，便赶了过来，对于上次的一箭之仇，算不上铭心，但确实已经刻骨了。这样的仇恨，足以令他有着无数的理由，想要将埃斯千刀万剐，如今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弃，为此他甚至放弃了去捉拿那个女人的机会。 奥古雷德咬着牙，提着那把齿形大刀。 尽管眼神里透露出极大的嗜血，但奥古雷德并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他知道埃斯的箭术极为高明，若是对方躲在暗处射击，他也没有绝对的信心能够躲开那种诡异的箭矢，毕竟他并没有达到三阶那种强悍的实力。 埃斯阴沉着脸，当他看到奥古雷德时，他就知道眼下的处境已经相当不妙了。 想要不动声色地离去，显然是不可能了，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便是寄希望于奥古雷德没有发现自己，就这样一直隐匿下去。然而这种可能性却是微乎其微，毕竟虽然现在光线昏暗，可对方终究是二阶的强者，哪怕不是主修精神力，一旦靠近，也不可能瞒过那人的。 看来唯一剩下的只能选择在对方发现自己之前，主动出击了。 在危险面前，埃斯从来都是果断，毫不拖泥带水，他从来都不会将自己的生命寄希望于渺茫的运气之中，只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便握起背着的那柄长弓，而后取出一根箭矢，上弦、满弓，动作极其熟练。 埃斯的箭瞄准了对方，不过却并没有发射。 如同上次击杀苍狼一样，箭矢如果距离太远，对于并不善力量的他来说，威力要下降许多。假如只是面对一般的武者，自然不会有太多的问题，可埃斯深深地知道对方实力的可怕，既然要出击，必定要一击即中，而以埃斯如今的实力，以及弓箭的速度与力量来看，最佳的射击距离是一百米。 埃斯紧紧地握着弓与箭，静静地等待着。 七百米、五百米、三百米……距离正在不断地拉近，然而对方的速度却越来越慢，很快便再也没有先前那种高速的奔行，到了两百米的时候，竟是停了下来。此时的奥古雷德冷冷地伫立在那，宛如锋锐的长枪一般，给人一股极大的压抑。 埃斯面色一凝，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停了下来。他自认为在这样的夜色下，两百米的距离对方应该是不可能发现自己方位的，而从这人脸上那谨慎的表情来看，唯一能够解释的原因，这家伙恐怕也是忌惮着自己的弓箭才停了下来。 埃斯除了眉宇微微凝起之外，便面无表情，半空中那双始终紧紧握着弓与箭的双手，就想定在了那里一样，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起伏！ 奥古雷德扫视着四周，虽然知道埃斯就在附近，但正如埃斯所想，他的确不知道埃斯躲在哪里，想到那种可怕的箭矢，他也并不敢丝毫妄动。只是今晚的夜色实在昏暗，视野极其有限，他一轮扫视下来，并没有任何的发现，这时候的母蝎子和老毒蛇早已和他分开，恐怕正走在追捕那个女人的路上，眼下并无任何的帮手，只得朗声道：“该死的臭小子，你不用躲了，我知道你就躲在那里。”他的视线微微扫着，也不知是否凑巧，正好落在埃斯藏身的地方。 四周寂静无声，埃斯丝毫不为所动。 等了好一会儿，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奥古雷德有些怒气，只见他不由地开始脚步轻移，缓缓地向前走着，只是看似随意，然而手中那柄镶嵌着二阶赤烈魔熊的齿形大刀却是紧紧地握着，随时给以任何来犯的敌人致命一击。 埃斯盯着对方，眼神冷寒而又专注，他的双手则始终平稳地悬停在半空，紧紧地握着弓与箭，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在这一刻，比拼的就是耐心，而作为出入荒野的猎魔人，埃斯有的是耐心，哪怕长时间的蓄力对于任何武者来说，都是极大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