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抉择
“有这等事?”赵姨娘蹙着眉向着荷香道。 荷香哪敢隐瞒,连连点头:“再不会错,昨儿院门上的郭婆子亲眼瞧见的,就在碧云苑转角儿上,老爷留着那丫头问了好一会话,最后还是她走了老远,老爷才进来的。” 赵姨娘听得火起,手上不觉攥紧了圈椅扶手,咬着牙道:“如今是要反了,在我眼皮子底下都有这等事了。”她瞪着荷香道:“可瞧清楚了,是哪一个?” 荷香皱着眉:“那郭婆子说是天色暗了,她隔得远瞧得不清楚,只是看那丫头转过角门进了院子,却是向正房过来的。” “正房?难道是跟前伺候的?”赵姨娘疑道。 想了一会,她揣道:“莫非是绣春?不,不该是她,她是家生子,量她也没这胆量。” 荷香低声道:“我倒觉着像是茶水上的。” 赵姨娘觑着眼,慢慢道:“不错,那两个倒都不是省油的灯。” “我冷眼瞧着,倒像是玉珠做出的事,她平日里就轻狂,每日老爷来了都巴巴往跟前凑,分明是有那心思。”荷香很是不屑地说道。 赵姨娘却并不出声,好一会才道:“若是她倒还罢了,不过是眼皮子浅想攀高枝,只怕是另一个。” 荷香有些惊讶:“如意?瞧着她平日倒是个老实模样,想来不会……” “她不想,难道老爷也不想?”赵姨娘有几分怒意,“前一回她来奉茶,老爷不是瞧在眼里了,难保不上心,只怕这回说不好也是她。她可不是玉珠,心思深,倒是个我瞧不透的人,长得模样也周正,若是真让老爷得了她,日后难保不是个刺儿。” 荷香一时有些焦急:“那可怎么好,要不趁现在老爷没要了她,打发她出去,远远地送到庄子上去?” 赵姨娘冷冷地道:“晚了,如今老爷既然有了这意思,保不齐这几日就来要,这个节骨眼上我把她打发出去,老爷还能不知道?只怕更不落好。” 她思量了一会,低声道:“想当通房当主子,我随了她的心意就是,只是有没有那个命当下去,这可就说不好了。”向着荷香吩咐道:“不管她二人是谁,都不能留了,正巧这几日二姑娘眼看要临盆了,要送几个丫头过去,你明儿带着郭婆子悄悄去认一认是她们两个中的谁,不拘是谁都别声张回来说与我知,另一个就送去郎中府伺候二姑娘。”荷香答应了退下去。 这边厢如意也是心急如焚,昨夜这种事怕是保不了多久就会被赵姨娘发现,顾安亭这边也应付不了了,若是他开口要了自己,只怕回天无力了,她得想个法子。 “这几日老爷倒是来的越发晚了,也不用我们时时在跟前奉茶。”玉珠懒懒地坐在竹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茶吊的火说道。 如意却是登时眼前一亮,瞧向玉珠,似是想明白了什么,片刻才笑着接话道:“可不是,昨儿我去涛韵轩送花样子,回来正巧碰上了老爷。” “你碰见老爷了?”玉珠眼前一亮,坐起身来问道:“老爷可有说什么?” 如意笑着道:“我一个丫头,请了安就退开了,还能说什么。”她接过玉珠手里的扇子,一下下扇着,“对了,老爷倒是夸我那件竹叶比甲儿挺素雅的。” “老爷夸你穿的比甲儿素雅?”玉珠惊疑道,目光上上下下地死死瞧着如意。 如意忙道:“可不是,后来我想着我这比甲不是先前姨奶奶穿旧了赏给我的嘛,想来老爷是瞧着姨奶奶穿过觉得好才喜欢的。” 玉珠应了一声,却是不再多问了,只是低着眉眼在想心事一般。 如意瞧了瞧外边的天色,又笑道:“这会子还不过来,只怕今儿老爷又要来得晚了,这茶还是撇了去,另外煮吧。” 果然,顾安亭又是到了晚间才过来,赵姨娘依旧无事一般陪着吃了饭,又吃了盏茶。如意和玉珠奉了茶就退了下去。 回了角房,如意见玉珠眉间不展,便问道:“你想什么,这么闷闷地?”
玉珠叹口气道:“你没听院里的婆子说吗,姨奶奶这两日要挑了丫头送去那边府里伺候二姑娘临盆,想来多半会着落在咱们院里,旁的也信不过。院里那些粗使的婆子丫头哪里能做这个,贴身的咱们几个,荷香是姨奶奶一刻不能离的,绣春也是老人了,茶水上你又是做的极好地,思来想去只有我了,要被送去那边。” 如意一边打开了衣箱收拾着,一边道:“到哪里不是伺候,何必计较这些。” 玉珠却满是沮丧:“话是如此,终究那边不比这里,大府里规矩多,咱们也不是打小在哪儿的,要是有个行差踏错的,只怕是……” 如意笑而不答言,收拾许久才起身道:“瞧我这糊涂的,把个耳坠儿落在了厨里了。” 玉珠有些奇怪,只见如意一边耳上戴着银耳坠,另一只空空不见,便问道:“好好地,怎么落在厨里了。” 如意笑道:“今儿扇火时只觉得耳根儿发痒,取下来跟卢婆子要了点桂花油抹上,一准是忘在那儿了。我拢共就这么几件首饰,再丢了更没了,还是去拿回来。”说着便打了帘子出去了,却忘了床上还摊着她的几件衣裳,那竹叶青比甲就在其中。 外边正熙熙攘攘得人声作响,想必是顾安亭要走了,玉珠只觉得耳鼓里一阵一阵地跳动,心慌气短,一时看向床榻上的比甲一时又向外张望着,拿不定主意。 片刻,她终于沉下心来,快步上去取了那比甲,解了自己身上的纽儿,换上衣裳掀开帘子出去了。 如意回来时,房里空无一人,又看了看自己床上,心里松了松,却又叹了口气,转身出去慢吞吞去了下房里。 “卢大娘,今儿多谢了你的桂花油……”如意打了帘子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