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这已经不是人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似乎刚刚还在睡眠，可是却又好像一直醒着。刚刚好像是在做梦，可是梦境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漆黑。 这也许只是我在胡思乱想，并不是梦境。 这样的反复，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这种休息没有达到实质性的效果，对今天的行程来说极为不利，我翻了个身子，视图去努力补充下睡眠。 说起行程，却是一个空的行程，上面没有任何记录，一夜过去，这个本子上没有写上一行内容。 从天有些微亮的时候，偶尔就可以从房门外听到一些声响。我并不知道她的生活习惯，也没有打算去过问，所以我没有起来做任何的确认，我只想好好的补充睡眠。 想到这里，我又翻了一下身子。这时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我没有及时的反应过来，当我想对门外说些什么的时候，已经隔了半分钟左右，这样的间隔让我难以开口。 也许门外也是如此，但是门外的人却没有放弃，她轻咳了两声，开口说道。 “醒了么？如果醒了就起来吧，早饭快要做好了。” 这回是因为做好了准备了，所以对于她说的内容，我给予了及时的回应。 “哦，我马上就来。” 门外不再有任何声响，我坐起身。 看了看窗外，虽然是夏天，但是早晚的温差还是非常的大，比起昨天，今天却与之相反的感受到些许寒意。也许是因为昨晚没有换衣服就睡觉的关系，我打了一个喷嚏。 我恍了一会神，然后起身打开房门。 要刷牙么？如果直接使用现成的牙刷，从卫生方面有些问题，今天暂时就只用水冲冲吧，我这样想着走进厨房。 雪之下雪乃正站在炉灶前，身上穿着围裙，似乎正在炸着什么，不时传来油炸所产生的啪啦啪啦声响。 要说适应能力，这家伙简直比我强过好几倍，如果我是非人类的话，恐怕她就是大魔王的级别了。 我心里一边佩服着一边向水池走去，这时我发现水池中放着一个水杯，里面盛满着水，而在水杯上放着已经挤好牙膏的牙刷。 你是我的老妈吗？ 我在心中低估了一下。不过既然她将这些准备好，至少不用担心卫生的问题了，昨天一整天都没有刷牙。 我看了一眼脚下垃圾桶中的两个牙刷的空盒子，接着拿起牙刷开始做早上的洗漱。 在一切洗漱完毕之后，雪之下似乎也结束了她刚刚一直的忙碌，我用毛巾擦掉脸上的水，挂回浴室。 浴室墙上的挂钩上并没有昨天洗澡前给雪之下找出来的新毛巾，以她的性格，恐怕是洗干净之后拿出去晾晒了吧。 这时，我回想起昨天换下的衣服，扔进衣桶之后就没有做处理，既然如此，吃完饭后就先把衣服洗洗吧。我这样想着回头看了一眼浴室的角落，可是本该放满衣物的衣桶，却连桶都一起消失了。 我疑惑的走进客厅，突然发现我昨天因炎热随意摆放在客厅椅背上的棉衣也不翼而飞。这家伙，该不会连我的衣服也一起洗了吧…… 我一边考虑，一边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桌子上放着两个盘子，盘子里是两块片状芝士面包，而在两块面包之间夹着一个油煎蛋，而在我这边的盘子旁，放着一个茶杯，里面是正在冒着热气的咖啡。 我拿起杯子，先用热乎乎的杯身暖了暖手，接着喝了一口，咖啡里面的糖分恰到好处，随暖流一起从身体内部慢慢释放至全身，也替我去除了早上起来感受到的寒气。 我看了一眼雪之下那里，她似乎并没有给自己准备咖啡。她看见我望向她那里，似乎想起了什么，走回了厨房。 一会，她拿着一杯热咖啡过来，也喝了起来。 “谢谢，咖啡……” 我向她道了谢，她嗯了一声侧过脸去又喝了一口咖啡，让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喂，在早饭之前喝太多的咖啡可是会影响食欲的哦，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吃完饭之后再喝。 不过话说回来，这家伙是几点钟就起来了？无论是已经消失的换洗衣物，还是这丰盛的早餐。嗯，准确的来说，不能算是丰盛吧，但是在我们在一个陌生环境的状况下，这样的早餐实在是无法想象的。 无论怎么说，这些都不是一两个小时就可以做到的。 我看了一眼时钟，现在刚刚到七点，大概推算下，她至少四点就已经起来了吧，也有可能更早。对于当前的现状来说，尽快熟悉当前的环境是正确的做法。 但是我却无法释然的去认同，人在过于理性的处理过多问题之后，会慢慢忘却身之为人的这一点，最后慢慢变成一个冰冷的机器。 但是人不是机器，这样人的理性早晚会崩塌。 我和雪之下无言的吃完早餐之后，我还在考虑刚刚的问题，而她已经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了。 我想和雪之下说些什么，可是我开不了口。因为她是对的，她做到了我没有做到的事情，难道要对一个一个人辛辛苦苦忙了一早上的人说“请不要这样了”这样的话吗？ 我有些疑惑了，我保持着刚刚的坐姿，一动不动。这时，雪之下回到客厅，坐回了刚刚的位置，唯一不同的，身体的朝向是面对着我的，感受到异样的我，抬起了头。 “比企谷同学，我们去找由比滨同学吧。” 说出这句话的雪之下眼神无比坚定，让人感到难以拒绝。但是她直直的看着我的眼睛，似乎是想知道我的意见。 对此，我的确无法拒绝。她的选择是对的，既然从我可以在街道上偶然发现雪之下这一点上，那么来到异世界这点就已经不是偶发事件了，我和雪之下在这里出现必然有其中的原由，只是当前我们无法知道而已。 那么，寻找自己的同伴是没有错的，无论找到之后对当前的现状能有多大改善，但是至少是找到今后的一个可行方针了，总比一个翻来覆去一夜却没有任何成果的人来的有用。 但是，有一点需要确认，我向她问到。 “可以是可以。但是，警务厅呢，如果要找人，找警察不是更好一些么？那么我们是要去向警察寻求帮助？” 我论述我的想法，雪之下听了之后用手托起下巴，缓缓的说道。 “的确如此，但是目前这里的日常用品还是太缺少了，况且目前我们还对这个地方还不是很熟悉，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先补充下所需，同时熟悉下街道，这样也可以顺带在路途中寻找下由比滨同学，在最后仍然没有找到的情况下，我们再去找警察。” 雪之下拿起咖啡抿了一口，接着说道。 “我们去找警察可以暂且不提我们的情况，暂时以寻找由比滨同学为由去寻求帮助，以此向他们打探其它的情报。” 不愧是雪之下雪乃，已经把今后的方针制定的有条不紊，我对她的决定没有任何的意见。 雪之下一下子给接下来的行程定下这么多方案，并且还是在同一时间进行，虽然这样做非常有效率，但是我却无法直率的去赞同。总感觉有一些不协调感，就像是一段过于优美的钢琴曲，每一个音符都完美绝伦，可却就是因为这完美，才觉得有些冰冷无情。 “那好，休息一会就准备行动吧，我已经把需要补充的物品清单列好了。” 说完之后，雪之下将喝完的咖啡收拾起来，拿去厨房。对于她刚刚说的清单，我有些疑问，我一口喝尽杯中的咖啡，拿起杯子随她来到了厨房。 “清单啊，连目前我们手中还有多少积蓄都不知道就列的那么清楚，不会怕钱不够么？” 雪之下将杯子放入水池中，向我伸出手，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和她争着洗杯子什么了，我将杯子递给了她，等待她的回答。 “没关系，昨晚我在床单下发现不少藏起来的钱，虽然这样对于这个屋子的原主人非常失礼，但是在目前这种异常现状下，这里的主人又迟迟不出现，只能先这样了，今后再想办法还给他吧。” 雪之下将杯子擦干净之后，将洗碗布又洗了一遍。嘛，真是一丝不苟。 “不过话说回来，你居然能发现一个这样的屋子也真是厉害啊，难道你来到这里的时候是从窗户爬进来的？” “怎么可能，我中午醒来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睡在这间屋子的床上了。” 她回答了一句“果然是这样啊”就不再和我说话了，这家伙，既然知道就不要问啦。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屋子是怎么回事？遍地是黄金么？是不是在地上的某块瓷砖下面还藏有金条什么吧。看来我得先把我找到的钱包中那唯一的一点钱先藏好，免得被她搜刮去。 “对了，你把昨天钱包中的钱也交给我，财务需要统一管理。” 雪之下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着，表情似乎还有些得意。这家伙难道有心灵感应吗？ ××× 雪之下雪乃与我并排走在街上，我们第一个目的地是昨天我没有到达的超市，如果想要对家中进行补给，一般超市里都可以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如果是一个大型的超市，那就更好了。 雪之下穿着一件短袖白色衬衫和黑色短裤，如果这一套衣服穿在我身上，那绝对会引起怪异的目光，这套搭配是绝对不适合男性的。 但是，穿在雪之下身上之后却显得决然不同了。 白色的衬衫整理的很整齐，衣边规规矩矩的收在裤子里，短裤下裸露出修长的双腿，走在街上，不时引来关注的目光。 但是雪之下完全不在意这些目光，是因为天生就会引人注目所以习惯了吗？她将搭在肩上的头发用手拨至背后，转头向我说道。 “真的什么都不买么？” 雪之下用疑惑的表情看着我，对我临走之前的建议似乎还有疑虑。 “嘛，先把这里的环境先熟悉下吧，了解了附近有哪些商品之后，再根据我们的需求去采购吧。如果一开始就想着要把所有的缺失补齐，万一这里没有销售的，再去找也会比较麻烦。” 我再次向她解释了我选择暂时不去补给的原因，但是她似乎对我这个解释还是有些不太满意，微微低着头，表情有些踌躇。 “何况我们是出来找由比滨的吧，如果手上拿一大堆东西，这样也不太好找人吧。” 我非常伦理性的解释了我的理由，在说的时候，我知道，光这样说还是不够的，似乎还有什么更加根本的原由没有找到。 刚刚的话雪之下似乎有所反应，略微慢下了脚步，她的表情似乎有些吃惊。接着，她紧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痛苦。 我没有说话，只是配合她的速度，也减缓了脚步。 ××× 这个城市很大，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来到了类似市中心的地方，因为地图上这里有一个大型超市，这里面的东西很齐全，不仅有生活的日常用品，里面还有不少的服装柜台。 我和雪之下走出超市，看着路上人来人往的行人，这里人非常多，比起我们现在暂住的地方，我们那里就像是乡村。 一路上，我和雪之下已经看过了很多地方。便利超市、大型连锁超市、食品街，甚至是街边的服装店都一一查看过。 我们没有做别的事情，真的是只是了解情况。 在每一个店里，我和雪之下都根据店内的内容与我们当前的需求作对比，每一家的优劣也都做过了比较，我们完全按照了我们的既定方针去实行我们的计划。 没错，就像是机器一般。 “下一家是厨房专用品店吧，位置在哪里？” 我手里抓着手机，手机里的地图指引着我们一路走到这里，接下来，我们只要继续按着地图来寻找，就没有问题了。 但是，我没有看向手机，我转头看向了雪之下。 雪之下的脸色一直很冷静，从我们出门开始起就是这样。但是，有时又时不时的会露出面带苦涩的表情。 而这异状的真相现在也越来越明显。 雪之下雪乃的脸色显得越来越疲惫，可是，她却还在坚持。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她早晚会支撑不住。 “可以了，停下来吧。” 我停下脚步，对她说道。雪之下也停了下来，脸色比刚刚变得更差了。 她似乎想说些什么说服我，但看起来因为找不到可以说出的理由而欲言又止。 “我们这样是找不到由比滨的，再这样下去你会崩溃的。” 到现在为止，的确我和她都冷静的承认并接受了现状。准确来说，是我们的理性。 理性告诉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去做，怎样去改变现状，怎样去在这个异世界生活下去。 但是，我们忽略了人身上的另外一个东西，这个东西往往与理性相悖，往往越是理性的人在它收到强烈的波动时，就特别容易收到它的影响。而这个东西，对于我来说也向来是个难题。 但是，至少雪之下付出了行动，那么让她是为了什么更重要的东西而去付出行动那才是正确的吧。如果只是完全遵从理性思维而去做事，那这已经不是人了。 雪之下抱紧着双臂，想必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了吧，她神情痛苦，慢慢闭上了眼睛。而我呢？我自己真正的想法呢？ 我一边想着，一边呆呆的望向前方。 那是一种怪异的现象，眼前的画面瞬间扭曲，就像是在看电影时，有人猛的将电影幕布撕开一样，画面中央出现了一道黑影。那个黑影只是一瞬间的，接下来那个黑影就消失无踪了，而剩下来的，则是一个歪着头的女生站在那里。 那个女生长着浅粉色的头发，明亮的大眼睛正在四处张望，她似乎对当前的状况没有理解，不停的左右歪着头，头发上扎成一个球状的团子也随之晃动。 “由比滨……” 我双眼圆睁，说完这句话的我嘴巴张的大大的，眼前的景象让我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雪之下听到我的声音向我看的方向转过身去。 她背对着我，我无法看到她的表情，可是我可以看到，她的浑身都在发抖。 由比滨似乎注意到了我们，伸出手来向我们招手。 “哎？这不是自闭男和小雪乃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突然，雪之下雪乃向由比滨奔去，一下子扑进了她的怀里。由比滨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但是被抱着的她并没有推开雪之下。 “你怎么了，小雪乃？哎？！小雪乃你怎么哭了？” 从由比滨那里可以稀松听到雪之下的哭泣声，看到这样的她，我反而放下心来了，如果不是由比滨的话，恐怕雪之下的情感将永远无法释放吧。 想到这里，我感到松了一口气。 “自闭男，是你做了……” 由比滨在安慰雪之下之后，向我问到，可是不知为什么说道一半，却停了下来。 “自闭男，你的脸色好差，而且样子看起来好疲……啊！小心！” 不知道为何，我突然头部一阵晕眩，有些站立不稳，差点跌倒在地。 “我没事……” 我说完之后，努力让自己恢复清醒，看向由比滨，由比滨则是用非常担心的眼神看着我。 啊，原来如此，原来我也是一样啊，我和雪之下并没有什么区别，我从在这个世界上醒来一直到现在一直都在用理性支撑我的行动，所以，其实我也走在崩溃的边缘了。 但是，在内心，一直有另外一个呼声在告诉我。没错，那就是我一直压抑的，确其实一直存在的。 那个，就是情感。 这时，我终于明白了，其实我一直真正想做的事情，那就是想去找到她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