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不是只有你才会挑衅
顾诚的到來既在段奕阳的意料之中，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那天在产房门口，他们险些一言不合发生冲突，后來着急去看黎筱的情况，所以忽略了这个人，等到他想起來，才发现顾诚并沒有跟來病房，似乎是直接离开了。 黎筱住院期间顾诚都沒有來探望，这很不符合常理，不是说对黎筱的爱不亚于他吗？那么为什么不來探病？难道是知难而退了？可一个敢一而再再而三对着正主挑衅，在所有人面前都不掩饰自己感情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弃？ 只是当时段奕阳的心思全在黎筱和孩子身上，沒时间去思考顾诚想什么。 见到顾诚的那一刻，段奕阳的心里有着戒备，还有种“他终于出现了”松了口气的感觉。 顾诚沒跟他招呼，径自走到黎筱的病床前，露出温柔的微笑，说道：“筱筱，抱歉，最近店里比较忙，所以过了这么久了才來看你，你还好吗？” 黎筱住院还是他无意间从一个來他店里吃饭的黎筱公司同事嘴里听到的，林燕已经跟他断绝來往，连饭店都不去了，根本不可能告诉他。 世上沒有不透风的墙，黎筱产下的三胞胎早夭了两个，她大受打击住院治疗的事情公司里已经传遍了，究竟是谁先传出來的沒人知道，流言这东西总有它自己的专属渠道。 顾诚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直接赶來了医院，为免提起伤心死刺激到黎筱，所以他特意装出不知道的样子，话里也丝毫未提及孩子。 可惜他的贴心之举黎筱根本感觉不到，连续失去两个孩子的打击让她将整个人都封闭了起來，好几天了，就安静地坐在那，跟个木头人一样，不肯睡觉也不肯吃东西，更加拒绝开口说话，全靠打营养针维持着。 至于段奕阳，只觉得他的举动非常刺眼，只是碍于这里是病房，而黎筱的情况又十分不乐观，这才沒有开口说什么。 “她就一直这样？医生怎么说的？”见黎筱跟沒看见他这个人似的，顾诚眉头蹙起，看向一旁的段奕阳。 “打击太大，自我封闭。”段奕阳简明扼要的说道。 “你就不想点办法？看着她继续这样下去？” 段奕阳沒有理会顾诚的质问，将头移向一边。 他怎么沒想办法？可黎筱就龟缩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出來，他能怎么办？当初黎筱昏迷不醒，他都差点等不下去准备抱着她一起死了，那句生死相随的誓言让黎筱醒了过來，可现在，那句誓言却无法将黎筱从自我封闭中拯救出來。 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难道真要抱着她从楼上跳下去才能把她唤回來吗？ 顾诚见他不说话，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讥讽道：“你对筱筱的爱也不过如此。” 段奕阳猛地回过头，目光如电，寒声道：“不要妄图激怒我，后果我怕你承受不起！” “后果？你能把我怎么样？难道还能杀了我？” “顾诚，不要把我的耐性当作你挑衅的资本，我是不能杀了你，但想要让一个人生不如死我有的是办法！” “那你來啊！当我怕你吗？” “你……” 就在两人犹如斗狮一般僵持不下时，突然响起一个突兀的女声：“别吵！” 是黎筱。 段奕阳立刻冲了过去，紧紧地抓着她的肩膀，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带着颤抖道：“老婆，刚才是你在说话吗？你终于肯说话了吗？再说一句好不好？” 黎筱原本空洞的眼神慢慢恢复了焦距，半昂起头，秀眉微蹙，带着疑惑道：“你是谁？” 段奕阳怔住了。 顾诚连忙凑了过去，略带小心翼翼地问道：“筱筱，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黎筱脸上满是惊疑，挥开段奕阳的手，左右环顾片刻，眉头蹙得更紧了，“这里是哪里？你们是什么人？我为什么在这里？” 这下傻子都能看出她有问題了，顾诚立刻去找医生，段奕阳则维持着呆楞的模样，跟个木头人一样僵坐在那里。 黎筱防备的看着他，脑子里乱哄哄的，接着一阵疼痛袭來，脑中突然出现了无数画面，有眼前这个男人，有刚离开的那个男人，还有一个小男孩……太多太多，让她忍不住捂着头痛呼出声。 原本因她忘记自己而受到打击的段奕阳见状立刻回神，上前扶住她，难掩焦急地问道：“筱筱，你怎么了？” “头疼……头好疼……”黎筱痛苦地发出低喃，脸都白了。 “怎么会头疼？医生！医生！來人啊！”段奕阳连忙高声冲着门外大喊。 恰好顾诚带着医生赶到，医生忙让段奕阳站到一边，表情严肃地开始对黎筱进行各项检查。 检查完后，他让护士去拿镇静剂，自己则转头看向段奕阳，说道：“病人自闭太久，清醒后记忆产生断层，造成突然失忆，现在应该是开始恢复记忆了，但因为大脑里一下涌进太多信息，所以才会头疼，我一会儿给她注射一针镇定剂，减少点痛苦，等她醒來就沒事了。” 顾诚在去通知他时已经简略跟他说了下黎筱的情况，再经过检查，他才得出这样的结论。 听到黎筱只是简短的失忆，现在已经开始恢复记忆，段奕阳不由放下了心头巨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刚才当他听到黎筱问他是谁时想死的心都有了，怎么能忘了他呢？怎么可以忘了他？ 还好，一切只是暂时的，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谢谢你，医生！谢谢！”段奕阳紧紧地握着医生的声，万分诚恳的表达自己的谢意。 “不用客气，不过等她醒來后还是要再做一次详细的检查，毕竟大脑这个地方太精密了，一点小问題都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好的，你放心，等她醒來我立刻带她去做检查。” 护士很快就配好药剂过來，给痛苦的抱头呻吟的黎筱注射了镇定剂后，待她安静睡去，医生才带着护士离开了病房。 顾诚站在病床边，冷冷地看着正在替黎筱整理头发的段奕阳，带着一丝遗憾开口道：“筱筱竟然沒有失忆。” 段奕阳的手一顿，抬头看向他，沉声道：“就算她失忆了也不可能选你。” “呵呵，你跟我比唯一的优势就是先认识她，如果我们站在同一起跑线上，选谁还不一定呢。” “不，我们永远都不会在同一个起跑线上，我跟她有属于我们的孩子，有曾经患难与共和无数幸福的回忆，有所有人的祝福，还有受法律保护的婚姻，你有什么？” 顾诚的脸色瞬间就变了，阴沉得吓人，用一种恨不得啃其rou嗜其骨的目光瞪着他。 段奕阳却不为所动，眼里甚至还带着一抹类似挑衅的骄傲。 砰！ 病房的门被大力关上，顾诚拂袖而去。 “不是只有你才会挑衅的。”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段奕阳嘴角扬起一抹讥笑。 黎筱是在第二天清晨醒來的，一睁开眼睛就看见靠坐在床边熟睡的段奕阳，几乎是立刻，她的眼眶就红了。 她已经全部都想起來了，就跟做了一场噩梦一样。 失去两个孩子的打击让她选择了逃避，龟缩在自己的世界里，忽视了关心她的家人和朋友，忽视了昊昊和那个还等着她去照顾的老大。 看着段奕阳眼睛下方那厚重的黑眼圈，看着他唇边因为沒有及时打理而冒出的胡茬，看着他不过短短几日便已经瘦得深陷下去的脸颊，还有那睡得凌乱、依稀透出几处白光的头发，黎筱的眼泪缓缓滑落。 一下失去了两个孩子的确很痛苦，可作为父亲的段奕阳就不痛苦吗？她的父母就不痛苦吗？还有燕子他们……她怎么能这么自私，忽略了这些还活着的人呢？ 特别是那个多灾多难的老大，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正是需要关爱的时候，她这个做mama的怎么能封闭自己，不去尽做母亲该尽的义务和责任呢？ 她太自私了，真是太自私了！ 黎筱越想越觉得自己很过分，眼泪从无声到有声，终于吵醒了守着她的段奕阳。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还來不及缓缓，段奕阳便立刻睁大双眼，诧异地看着默默垂泪的黎筱，接着上前将她抱了起來，担忧地轻声道：“老婆，怎么哭了？是不是做噩梦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黎筱抬手抚上他瘦削的脸颊，抽泣着道：“对不起……对不起……”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不哭不哭，乖。”段奕阳温柔地低声哄着她。 “孩子沒有了你肯定也很伤心……我不该就顾着自己伤心……忽略了你和其他人……老公……对不起……”黎筱泣不成声。 “沒事的，沒事的，我们都不会怪你。” 段奕阳的眼圈开始泛红，孩子沒有了他当然伤心，但黎筱的情况让他根本沒时间去哀悼那两个早夭的孩子，甚至都沒时间去照顾剩下的那个孩子，现在黎筱终于从自我封闭中走了出來，想起那两个无缘的孩子，他不禁悲从中來，可又怕他的难过会让黎筱更加伤心，只得强忍着。 谁让他是男人，坚强就是男人的代名词，打碎了门牙也要和血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