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千万人 吾往矣魏殇
一 我叫魏殇,不过,这并不是我真正的名字。魏昌,这才是父亲为我起的姓名。 魏昌魏昌,平安昌顺。不过,他肯定不会猜到后面的那些事情。平安昌顺?呵,真是个莫大的讽刺。 那件事,就发生在我三岁的时候。仿佛一夕间,我就失去了一切。待我醒来时,我已失去了三岁前的所有记忆,睁开眼来,入目皆是破旧的桌椅,还有一旁那无法忽视的两个人,一个两鬓斑白的垂泪老者,还有一个看起来比我还要年幼的稚童。 我眨了眨眼,脑中一片空白。他们二人是谁?我又是谁?这又是在哪儿呢? 许是刚清醒,整个人还是晕晕乎乎的,又许是我天性本就凉薄,我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乖乖跪坐着的稚童。 那稚童的警惕性很高,我刚看向他不久,他就机警的抬起头来。我眨了眨眼,无辜的和他无声对视着。 看到我醒来,他好像很高兴,大大的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起来,激动的拉了拉身旁老者的衣袖。 老者顺着那稚童的意思看了过来,我也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嚯! 那老者眉头紧皱,目如刀锋,很是严厉的样子。可惜,他那几乎看不到乌发的满鬓白发,还有那苍老松弛的皮肤,竟让人意外的觉得……和蔼? 不待我奇怪,那老者惊喜的猛然扑了过来,狠狠将我抱在怀中,失声痛哭,嘴里还不停的喊着“少主”。 唔……鼻子撞得好疼。我试图去摸摸被他胸膛撞疼的鼻子,可这人实在是抱得太紧了,我动都不动。 我很无奈,就不能让我先揉揉我的鼻子吗?我无奈的看着那个依旧跪坐着的稚童,却发现他也是一脸欣喜的样子。 好吧,这老头好像确实有点可怜。我挣扎着抽出手来,犹豫片刻,终是轻轻拍了拍那老者的背。 不过是很轻的动作,我以为以他现在的模样,是断然不会感受到的。没想到,下一刻他就松开了我。 我平静的看着他慌乱的擦干眼角的泪,平静的看着他蹒跚的拉着那稚童跪下,平静的看着他恭敬的向我不住磕头。 “少主……夫人她……属下护主不力,枉受教主所托,请少主责罚!” “你……是谁?” 二 七年,仿佛一瞬间就过去了。 许是被我的话唬住了,自那日醒来后,我每日的药就没停过。可我并未觉得我生了病,但我没有说,药来了就喝,反正也喝不死人,不过,也没有那起子大夫说的病愈的症状就是了。 “少主,左使喊您过去。”一抹跃动的月白乍然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我手中剑舞不停,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七年的时光,足够我知道他姓蒋名枫,也足够他习惯我的少言。此时,他就习以为常我的忽视,安静的坐在一旁。 不知过了多久,我挥出最后一式,而后将剑收起,沉默的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走去,眼角余光扫到兴奋跳起的那个身影。 果然,下一刻,蒋枫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少主可是练完了?左使和那大夫此时约莫在书房,不过,少主出了这么多汗,先去沐浴一番吧。反正他们都已经等这么久了,多等会儿也没事。” 我依旧没有吭声,不过脚下已不由自主换了方向,朝着我的房间走去。 “少主,我去烧水,马上就好!”他在我身后大声喊道。 我回过头,认真的看着他:“我叫魏昌。” 长久不发声,我的声音略有嘶哑,声带也生涩难忍。重新闭上嘴巴,我越走越快,不再理身后那个笑的像个傻子的人,直至最后将他彻底甩在身后。 不过,我并不后悔这次说话。 那个自称是左使的老爷爷,他曾经告诉我很多事情,俊逸不凡的父亲,贤惠淑雅的母亲,还有那个繁荣昌盛的魔教......不过这些,在七年前,却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离我而去了。 “少主,属下人微言轻,不足以服人,无法为教主和夫人报仇,重回魔教昔日繁荣。”本不算和善的面庞愈发狰狞,他力气很大,十指紧紧箍在我肩上,让我逃脱不得,“少主,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们要报仇,要杀了那些人,为教主、为枉死的兄弟们报仇!” 我面无表情的泡在浴桶里,那日被箍住的地方好似又在隐隐作痛。且不论我已失去了记忆,就算我恢复了记忆,但是,死了就死了,为何要我去报仇?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为何非要数年如一日的练剑,最终却只是给他们报仇?就像......一个杀人机器一样...... “唔......”脑中蓦地快速闪过一幅幅画面,我不适的摆了摆头,又来了...... 冲天战火,映着如血残阳,战马嘶鸣,和着血rou被刺穿的声音......在这修罗炼狱之间,却有一个即使满身血污却也不掩风华的女子站在那里,面色惨白,冲着我粲然一笑。 “昌儿,”她的声音依旧那般温柔,“对不起......” 我看见她说完话后面上的眷念与不舍,看见她闭上双眼,张开双臂,看见她如蝴蝶般,翩然跳下悬崖...... “......不!” 大量水突然将我淹没,一种即将窒息的恐惧将我紧紧围住。我试图挣扎,却无济于事。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我越发惊恐起来。 不, 不要, 我不想死! 猛地从水中抬起头,我惶惶然扒着浴桶,大口喘着粗气。那种濒死的恐惧感,可真不好受。 原来是沐浴时睡着了?我有点心慌,匆忙起身披上衣服。 许是被那老头的话蛊惑到了,又许是那药出了问题,最近一年多,我偶尔就会多出一些“陌生”却又熟悉的记忆。算是陌生吧?因为我丝毫不记得那些人和事。可那种恐惧、那种绝望,却如附骨之蛆,让我逃脱不得...... 再次拒绝掉蒋枫的服侍,我沉默的穿好衣服,朝着书房走去,对刚刚那段突然闯入的记忆只字不提。 “大人放心,只要持续针灸一月,小公子必定会好。” 住在山谷里,虽然像模像样的盖了几间房,可终究算是粗制滥造了。这不,二人谈话的声音,我不用侧耳就可以听得很清楚。 针灸?那是什么?我一边叩门,一边好奇的想到。 三 火,漫天大火,巍峨的宫殿在大火中,被一点一点吞噬...... 不远处的山林间,两名男子正执剑对峙着。刀光剑影间,谁也不曾落于下风。 “大哥,我不想和你打,你别拦我!” “那你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我没错,为什么你不信我!”面目俊逸的男子愤怒的对着对面之人喊道。 “我当然信你,”那男子手中动作不停,山下大火吹起的灰屑,掩去了他眼中莫名的神色,“四弟,听话,跟我回去,孰是孰非二弟一定会查清楚的。” “不!”俊逸男子越发激动起来,“大哥你为何要信他不信我?他要害我!” “怎么可能?”对面男子并不相信,“我们五人结拜多年,早已情同手足,二哥又怎会无故诬陷于你?” 手中蓦地发力,几下制住俊逸男子,那人语气渐缓:“听话,大哥带你回去,绝不会让你受欺负。” “哈哈哈......”俊逸男子不再挣扎,反而苍凉的笑道,“大哥,你果然还是不信我。也对,我是魔教教主,怎么可能会是好人......” “四弟!”那人紧扣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直面向自己,眼中满是哀切,“你们两个都是我兄弟,我怎么可能会偏袒任何一个人?只是,若要摆脱你身上的罪行,必须......” “唰唰唰!” 异变陡生! 男子快速挥出手中的剑,却终究快不过那无情的暗器...... “嘭!”rou体狠狠砸在地面上。 “四弟!”那人悲痛地哭号出声,紧紧抱着他的四弟,颤抖着双手胡乱的找着身上的药瓶。 就在那一瞬,也不知他哪里的力气,竟挣了他的束缚,在他身前挡了个严严实实! “......大哥,”那俊逸男子惨然一笑,“我不是无恶不作的大恶人......这下,你......你信了么?” 看到平素规矩的人如今也会这般慌乱,男子闷笑不已,却在下一刻突然吐出一口鲜血。 “......大哥,好好......照顾我、我的孩子......” ...... 被子猛地被掀开,长久的呼吸不畅让我面上艳红不已,浑身颤抖。攥紧拳头,我企图让自己恢复冷静。 可是,冷静? 我该怎么冷静?! 记起来了! 我全部都记起来了! 父亲的惨死, 母亲的坠崖, 还有弟弟! 我那刚出生的弟弟! 他明明还没好好看过这个世界,竟、竟然就葬身了那片火海...... 捏着拳头,狠狠砸向一侧墙壁,我眼中早已猩红一片,咬紧的牙关间渐渐有铁锈之味。 不报此仇, 誓不为人! “魏昌,怎么了?”许是我的动静太大,蒋枫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却在看到我的那一刻顿住了,“少主,你怎么哭了?欸,你手怎么流血了?快来我帮你包扎一下......” “蒋枫,”我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坚决,“我要报仇。” 我看见他拿药箱的手顿住了,而后不发一语的看着我。 心下有些酸涩,我不自然的把头扭向一边,继续说道:“这个目标很冒险,九死一生,甚至可以说十死无生......你走吧,出了这山谷,好好活下去。”
话音未落,我便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诧异的转过头来,却看见他已跪在我面前,眼中,是不逊于我的坚决。 “七年前,是少主救的蒋枫,蒋枫这条命都是您的,您想要,随时都可以拿去。” 我垂眸不语。 不得不说,蒋枫确实甚得我心。这七年间,不断引我说话,如今,又是这般......即便我现在胸中满是怒火,也被狠狠感动了一下。 “你的命,我不要。”我看着他,认真的开口说道,“我要你当我的谋士,为我出谋划策,做我手下最锋利的武器。你,愿意吗?” “我愿意!” 四 又七年,我十七了。自七年前恢复记忆过后,我便苦习武艺,左使又不知从哪弄回了我父亲曾修习的绝世剑法,以供我钻研。而阿枫,他根骨不够,难以有大成,便潜心谋划一脉,如今,也算是小有所成,人也越发稳重了。 “真快啊......”我斜斜靠在粗壮的树干上,看向山谷出口方向,情不自禁的感慨道。 “是啊,阿殇你捡回我的那一天,仿佛还是昨日。”阿枫看着我,语气温和。 “是啊,”我想了想,也笑了笑,手凌空比划了一下,“你当时才约莫这么高。枉你年长我一岁,可当时看上去却比我还小,亏我还以为我是捡了个小弟弟回来,谁曾想到,会是个小哥哥?” 阿枫也笑了,走上前,坐在我身边,学我靠在树干上,无奈的说道:“不就比你大了一岁么?你就这样念叨了这么多年?” “这才几年?你放心,我必一直念叨下去,哈哈哈......” 我们俩就这样,靠坐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甚是悠闲。 七年前恢复记忆后,心结解开了,我也总算愿意与旁人交谈,不过依旧少言。而阿枫,他也随着年龄的增长话越来越少,但依旧愿意乐此不疲的哄着我多说话。我知他的担心,也不忍拒绝他,因此,这些年,我们俩意外的合拍。 不过,唯在一件事情上,他格外的坚持,那就是对我的称呼。 我恢复记忆后,那些曾被我刻意遗忘掉分记忆就不断在脑海中闪现,令我心绪难平,更令我对我的名字厌恶不已。 昌? 呵呵...... 想到早夭的弟弟,我心里就不住的疼痛,他还那么小...... “以后,我便改名魏殇。”我看着阿枫,浅浅笑了笑,“你也可以同往日一般,喊我阿殇。” 阿枫低头不语,我脸上的笑容也僵硬起来,两两相对,皆哑口无言。 “殇......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戾气太重了,以后,我便还是唤你少主吧。” 良久,我才默默点头。不愧是最知我的阿枫,一下子就懂了我的心意。 “他们来了。”阿枫望着前方,轻轻说道,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点点头,山谷外的马蹄声隐隐传来,应是已经到了。 “走吧。” “好。” 我已接手魔教一教事务两年,前些年,被击垮的魔教众徒零散在各地,全靠左使一个一个的找回来,在我接手之时,魔教已初具规模,不至于让我手忙脚乱。 如今,我已粗粗掌握了父亲留下的绝学,有了保命的实力,可以出去好好对上那群人了! 只可惜,这般恣意的生活,以后怕是再难享受了...... 缓缓迈出第一步,紧接着第二步、第三步...... 我的步子越来越沉稳,心中也越来越平静。余光瞧见紧紧跟在我身侧的阿枫,前方,是等候我归来的千军万马,我勾了勾唇角,绽出一抹肆意的笑。 此番,我定屠尽凶手,为我教枉死之人报仇! 此番,我必覆此江山,毁了这天下! 此番,虽千万人,吾往矣! 五 我来了, 你们, 准备好了吗? ———————— 第一次用第一人称写,有点奇妙hhhh,最近三次元事情太多,乱七八糟的,就来不及更新,今天开始恢复更新~ヾ()~啦啦啦~ PS:我家小殇殇失忆时是得了自闭症,我对这个症不太了解,所以写的可能比较隐晦??? 至于那悲情的兄弟间的挣扎和超燃的收小弟画面被我写成nongnong的霸道总裁风和求婚风,我。。。。。我也很绝望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