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逐鹿 第八十六章 转机
第八十六章转机 明磊的眼角抖动了一下,看看周边的‘侍’卫都在一丈以外,李定国的声音也不大,这才放下心里,就势主动挽住李定国的胳膊,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你也要体谅,璞麟我独木难支,万般无奈之下,不这样说,你们能来吗?” 李定国伸左手在明磊的胳膊上轻拍了几下,明磊会意,两人大笑着一同走进了府衙。全文字阅读 由于天‘色’近晚,明磊被直接让进了后院的‘花’厅,原来酒宴已经准备好了,能在席间落座的也只有明磊、李定国、冯双礼、陈慎四人而已。 明磊看那茶具,云南玛瑙漆茶盘,银镶竹丝茶盅,金杏叶茶匙,泡的是木樨香豆茶;一桌丰盛的菜馔,自己叫得上名的好像只有水晶蹄膀、白碟红虾、干蒸晒鸭和柳叶鲥鱼了。 明磊略有感伤地叹了口气,“一路北上,千里赤地,万景悲风,蒿莱极目,‘鸡’犬无声。宁宇也算转战过数千里了,见识广博。黎庶百姓饱受战‘乱’之苦,都盼望太平年月早些到来,可是,谁又能够一统天下,平息战‘乱’呢?” 李定国心里一颤,点点头,“正是!鞑子势大,确非我辈凭一己之力可定,所以,我等才要同心协力,一同抚剿。” 明磊又笑了,“宁宇放心,你为朝廷立下大功,很快就会有诏书下来,多半可以封个异姓王当当。” 谁知李定国却正‘色’道:“督师前来,宁宇还望与督师共商讨贼大计,督师何故如此轻漫待之呢?” 明磊当即停下筷子,缓缓地扫视众人,“其实,宁宇的苦心从你昆明挨打,璞麟就知晓了。刚才‘门’前之事,也是因为宁宇不进今上的故宅,璞麟才敢如此托大,这里先告罪了!” 说着,当即离席施礼,慌得李定国、冯双礼赶紧避席。“督师大人太客气了,实在是因为楚滨兄的缘故,我等想试探大人,其实我等对大人早就很敬佩了。遍看寰宇,称得上英雄者,廖廖数人而,在宁宇看来,当推督师为首。” “宁宇这客套话说得太过了!”明磊假意一绷脸,“不过这等马屁,还是很受用的!” 一句话,说得四个人俱乐。 四人重新入席,冯双礼抢先敬酒道:“楚滨才到蜀时,正赶上老主公身故,不瞒大人说,说是十几万大军,多是家属,真正能作战的不足三万人马了。何去何从,甚是彷徨!南下云贵,不是没想过,只是觉得山高路险,太过艰难了。听闻楚滨献计诈称黔国焦夫人弟率兵来复仇,可笑我等当时还以为是督师设计要陷害我等呢! 结果,到了云南才知道,果然沙定洲反,沐镇被围楚雄。我军亮出旗帜,云贵百姓深信,一路俱如此传播,故大军所至,悉开‘门’降。长驱而来,全无梗阻。 老冯我就不明白,妻弟之兵,这主意大人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明磊笑了,“实话告诉你,我的广西就挨着云南,百姓苦沙定洲叛‘乱’,皆延颈望王师来,我焉何不知?那条计策,原本是留着我自取云贵用的。” 谁也没想到明磊会说得这么直白,李定国一愣,“璞麟真是快人快语,和传言大不一样啊! 只是,宁宇甚奇,两军素无往来,璞麟因何会对我等施此大恩呢?” 明磊连摆双手道,“大恩可谈不上。其实,这身居高位的苦处你还不清楚,身不由己啊!什么叫快意恩仇,永远都不要想了。 所以,宁宇也不必心存感‘激’,形势使然。你们要是没有个落脚点,如何能抵挡鞑子的铁骑?璞麟就算多得了二省之地,又是一个人可以抗击满清的吗? 就如同现在这个局面,不是我们应该做什么,而是我们可以做什么!” “璞麟,这话里有话啊!” “当然!璞麟是真心和尔等合作,共抗满清,也就不再相瞒。经过本爵的策动,山西将有大变,济尔哈朗待不长了,恐怕连勒克德浑都要撤军北上了。江南空虚,你我二人合力,光复南京,大有希望啊!” “当真!”李定国腾地站起来,死盯着明磊,两眼不觉放出炽热的光芒。 明磊郑重地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可惜啊!大西军不是你宁宇说了算,我们朝廷也不是我说了算数的,空有这大好时机,白白‘浪’费不说,压力没有了,恐内‘乱’又生啊!” 一句话,重重砸在了李定国的心里,他颓然地坐回椅子上,接着怨恨地看着陈慎,“不是楚滨鼎力相助,孙可望岂会如此跋扈,如此急于称王?” 陈慎被说得有些不自在,明磊赶紧接过话茬,“这可是宁宇失言了。孙可望当首领,可是你等自己选出来的。 其实,宁宇细想一下,你们的实力比之大顺军如何?最倒霉的时候,你们十几万人马就窝在南充弹丸之地,如此危急形势,为什么会转危为安? 是李赤心、高一功不如你们吗?轮资历,你们还是娃娃的时候,人家就和八大王并肩作战了。可你看看他们,先是依附何腾蛟,空有几十万人马,奈何无粮无饷,到现在也就几万人马了。 最关键的一点,是你们几个人‘精’诚团结,尚能令行禁止;而反观大顺军,各自为战,互不协调,空有良将‘精’兵,渐渐消耗殆尽。 所以,得知宁宇在昆明挨了那五十军棍,璞麟倒是万分佩服,忍辱负重,这才是大丈夫的本‘色’!” 李定国被说楞了,没想到冯双礼腾地站了起来,“督师真是高人啊!老冯闲时也常琢磨,你说人家闯营,别的不说,论本领高过在下的那叫一个多,怎么越打拼越回去呢? 到今儿个才算‘弄’明白。可我琢磨,今个儿督师大人说这番话,还是有所指吧!” “不错!看来都是明白人,我也不藏着拽着了。我与人打‘交’道的原则历来就两个字,双赢!” “也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正是!没有鞑子,说句往脸上贴金的话,算是群雄逐鹿!但如今鞑子要灭我华夏,咱们毕竟都是一个祖宗,再有血海深仇,那也算‘私’仇,当然是先国仇后家恨了。 所以,不管孙可望如何,宁宇还要以大局为重,不管朝廷如何,一切有璞麟在,心还是要放在肚子里!” 李定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痛快!璞麟说得好,你可以为了国仇凭空送出二省之地,我李定国还有何舍不得的! 但愿从今后,与你同心协力,永远不要兵戎相见!” “好!为兄就等你这句话了!”明磊也高兴地举杯将就喝尽。 “但不知,璞麟下一步有何打算!” “不瞒二位!我率部征战已有半年了,独据十几万清军主力,早已是强弩之末,这湖南就‘交’给宁宇你了。现在,陈泰的大军还在福建,周山失守,朱以海完了。陈泰下一步就要加紧围困郑成功,身为七省督师,这福建的危局也还是要救的。” 李定国点点头,“璞麟要东进福建,也是好计。但不知,对于湖广有何教我?” “教你?凭宁宇的本事还要我教?在我眼中,湖广其实不过两城而已,一是以二十骑夜叩而入的襄阳城;一是据守大湖东岸要道的岳州。 乘虚进攻襄阳,扼守四川出口,对下一步收复四川,也是大有好处的。”
冯双礼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何只说襄阳,不提岳州呢?” 陈慎解释道:“打下岳州,顺江而下过了九江就是南京了,以孙可望的为人,他决不会隔着九江去攻打南京,自然也就不会攻打岳州了。” 李定国点点头,“楚滨很是了解可望为人啊!我猜,他也一定会出兵北伐四川的。可璞麟,真的意在福建了?” “也不是!你当朝中重臣都象本爵这般想法吗?视你们为国仇家贼的大有人在,莫要说还要加封孙可望为秦王! 大明三百年基业,可从没有封过异姓王啊!在这里,我都能想到那些顽宁不化的老臣们的嘴脸,再加上北方生变,他们更是不会轻易答应的!估计,今后的一年时光,我都要耗进去了!” “真会如此?“ “怎么?宁宇不信!那好,我保举你为兵部尚书,也来尝尝这朝会的滋味如何?” 李定国急忙摆手道:“好意心领!好意心领!” 于是,彻底打消了李定国、冯双礼对明磊的顾虑,接下来的事情当然出奇的好办。 毕竟李定国在关键时刻的出场,彻底改变了湖南的战局。济尔哈朗撤军长沙,将防线设在了湘潭,而刘六只留下陈锦泽的二师退守株州和随后从衡阳赶来的冯双礼的三万人马成夹击之势与清军对持,自己则带着人马撤回了茶陵州。 攸县一战,禁卫师两万四千人马,战死过万,伤者不下七千,基本上趴了架;而清军伤亡也大体如此。为此,明磊将朱益吾的一万多人马调到攸县,以稳定湖南东部的局面,将陈敬廷的禁卫师悉数撤回广州修整,而张天广、沈一恒所部,一个撤回赣州,一个进驻南昌。 为了表示诚意,明磊先是将永州的忠贞营部调回广西,整个湖南中西部,只留下武冈陈友龙部和永州的胡一青、赵选印部,余下的大片湖南领土悉数让给了大西军。 而对于忠贞营在这次战斗中的表现,明磊还是满意的。他知道,李赤心等人最想要的,就是一块属于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所,而广西南部的南宁一带,现在还是陈邦彦镇守。对于这等反复小人,明磊可就一点也不容情,先是一道手本递上去,“说自己劳苦功高,却与没有尺寸之功的庆国公陈邦彦同爵,甚羞!” 而朝廷既然不能再给自己进爵,当然只能给陈邦彦减爵了。可即便如此,明磊还是不依不饶,直到彻底削了陈邦彦的爵位为止,方才把手。更要命的是,明磊直接下令陈邦彦‘交’出兵权,改任兵部尚书,而接受南宁防务、钱粮和军马的,正是忠贞营。 陈邦彦早就把南宁府九县属地视为自己的禁脔,哪里肯因为明磊的一纸空文就离开苦心经营多年的老巢,更何况还注明,只准自己带一百带刀护卫离开南宁。真是欺人太甚! 可陈邦彦又实在害怕明磊,尤其是现在如‘日’中天的明磊,简直成了大明不可战胜的军神,最主要的是忠贞营来得好快啊!就自己这点号称二万的乌合之众,哪里是人家久经阵仗的百战之师的对手,于是,陈邦彦又寄出了他不二的法宝。 首先,他老老实实地‘交’出了兵符印信,但提出要拜李赤心养母高氏为义母,称高必正为舅舅。 没过几天,又献上自己的亲生‘女’儿给高必正舅舅作二房夫人。就凭这样,陈邦彦总算没被忠贞营哄走,整天赖在南宁,算是在等机会。 而此时,将发生的终将发生,山西的大同总兵如明磊所愿地终于扯旗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