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夜宴 (下)
第二天,明磊一样早起,李香君表面上也没有一丝异样。明磊今天讲的基本上全是博弈论,什么囚徒理论、纳什均衡。除了柳如是等少数几个,大多数人听课的目的一是听个热闹,二来增加谈资,全当多知道些奇闻轶事。明磊昨天讲的,这些人大都只能鹦鹉学舌,不过后边明末战争那段,估计一夜之间已经广为流传了。众人兴趣已经被明磊吊起来了,以为还有什么惊世骇俗之语,可多半天下来,天书似的,也没有时下的新语,便渐渐没了兴致。 明磊看着众人的反应,也没了讲下去的动力,这天的课也就早早收了场。送走柳如是、寇白门、卞玉京几位美人,明磊也急匆匆的溜出媚香楼。 明磊回到马鍫的宅邸,马鍫很是不满意。“璞麟,你行事也太孟浪了!不回来住,也不打个招呼!…..” 明磊拦下马鍫,只说出三个字:“李香君!” 马鍫立马眼巴巴地瞅着明磊,一句话也不说了。 “明晚,媚香楼夜宴,李香君作陪!” “真的?” “真的!” 马鍫立时请明磊上座,亲手端过香茶,“这事,我不是没想过。可李香君闭门谢客,我实在怕逼急了再跳一次楼,说不定真要青史留名了!璞麟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哥哥无不尽力!” “你说,我请不请马相的心腹清客杨文聪?” “巴结他作甚?”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兄弟不是还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吗?” “我劝你算了吧!自古文人相轻。你也是清客出身,现在娘家有钱,自己也做了四品大员!那杨文聪也才子自居,现在还没混上一官半职,和你对上,恐怕杀你的心都有!何必呢?” 明磊关键想为阎尔梅、陈于阶买官,不过想想也是,没了他杨文聪,自己就没了办法?这不是自己的风格啊!明磊于是决定,明个包下媚香楼,请上马府有头有脸的奴才,好好耍上一耍,来与不来的都有银子孝敬。一句话,就买个马府上上下下的好人缘。要说花银子送礼,马鍫可是真真的行家,接过明磊的一千两银票,撇撇嘴:“不够!你当打发要饭的呢?这是相国府,上得了台面的就几十号人,多少不等,最少也要三千两。” 明磊假装心疼地又掏出两张千两银票,逗得马鍫直笑。俩人又聊了一会儿,明磊要走,马鍫死活不干,只得陪着马鍫和范文瑾吃过一顿沉闷的晚饭才得以脱身。 明磊没有回媚香楼,而是悄悄地赶奔阮大铖的石巢园。 1644年农历6月至10月的南京,大概有吏部左侍郎吕大器,大学士姜曰广、高宏图,督察院左督御史刘宗周(黄宗羲的师父)先后罢归。被黄宗羲称为君子纷纷离朝,小人纷纷上台的阶段。 其实用今天的眼光看来,弘光即位之后,原先主张立潞王或持保留态度的大臣,内心明白自己的失势,朝廷大权实际已经落入“定策”武臣和迎合四镇的马士英等人手中,而这种局面又是他们一手造成的。他们像哑巴吃了黄连一样有苦难言,一部分人借攻击阮大铖,攻四镇,想稳定自己的地位,结果败下阵来,自行引退,如上述刘宗周(黄宗羲的师父)等;另一部分则委曲求全,如史可法;更有甚者,东林钜子钱谦益,摇身一变,为马士英大唱赞歌:“臣观三十年来,文臣出镇,克奏肤功者,孙承宗后马士英一人耳!”。由于他转变得快,也就由礼部侍郎升任尚书。 明磊深知在这种环境下,无论做什么,都将是无用功,为今之计,就应当早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会不会表现得太急切了,明磊想到自己曲意迎合马士英的奴才,也不禁开始头疼。 进了石巢园,发现阮大铖这几天就没怎么睡,剧本已搭好框架,可就是不知如何表现这来来回回的时空穿梭。看到明磊,如同看到救星,被逼无奈,明磊只得给他出了主意,“你在戏台上拉块大布,前面留一点地方。你就站在布前面,拿这么一个月光宝盒,你再这么一念咒语,说去五百年前,把布拉开,不就是五百年前了。再把布合上,前面念咒,说去五百年后,后面换了布景,再拉开,不就回到五百年后了吗?” 把个阮大铖唬得,就差磕头拜明磊为师了。明磊顺势提了提阎尔梅、陈于阶的事,阮大铖满口应允。 明磊回到媚香楼,已经是二更天了,连上白天,已然日吐千言,不损自伤,累得倒头便睡,浑没发现,满院只有欣儿的房间和香君的房间还透出光亮来。
七月初十,晴,宜沐浴。 今天是明磊讲课的第三天,由于昨天的不成功,明磊也不想再传什么道了。这些妓女,半点朝闻道,夕可以死的精神也没有,索性胡抡了。 明磊早上特意问了李香君,《西厢记》和《杜十娘》算是当代的流行传奇,在座的没个不熟的。就说它了!明磊一说要评析这两部传奇,众人立时来了精神,反倒是柳如是皱了皱眉。 少不更事的时候,明磊确实曾经长久地为《西厢记》的诲yin诲盗深深陶醉,及至弱冠,《西厢记》中的“有情人皆成眷属”的虚伪光辉亦令其生出仰慕的感觉。而如今,明磊知道那其实太虚假了。不禁对着众人疑问道:“不知大家谁知道,爱情是什么?真的如《西厢记》中的张生与崔莺莺那样,就是爱情?就可能成眷属?” 见大家都不说话,明磊自己回答道:“‘待月西厢’是骗人的****,西厢中的勾当,不过是士大夫们茶余饭后有关学识作用的最基本的记忆之一。” 明磊结束了一天的讲课,和欣儿又腻了一会儿,见时候不早了,就跑来找李香君。香君还思索着明磊的讲话,就那样直愣愣地呆坐在窗前,突然看到明磊走了进来,满脸媚笑地点头哈腰,竟有了不祥的预感。“哥哥还会如此的相声?多半非jian既盗吧?” 明磊被说中心思,有些不好意思。香君联想到jian字,也绯红了脸颊。明磊馋着脸,半天才说:“妹子最是急公好义的!哥哥有难,帮帮如何?” 见李香君瞅着他不说话,明磊只好接着说:“今晚我摆宴,你知道吧?我答应马鍫,你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