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何言弃不堪知(三)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和jiejie是不一样的,jiejie从来不会淘气也不会因为贪玩而误了功课。爹娘、老先生交代的事jiejie也能很好的完成。怎么说呢,虽然都是爹娘的孩子,爹娘也从未偏爱过任何一个人,但是每当爹娘看着jiejie的目光中充满了笑意与欣慰,与看向自己那带满了无奈的目光不同。虽然都饱含怜爱,但为什么她和jiejie就是不一样呢? 她贪玩、淘气,做不到像jiejie那样沉心静气的生活处事。她一面不明白为什么jiejie的生活之中充满了静,像是个老头,而另一面又羡慕着她能够以那样平和的心态对待一切,待在jiejie身边总能让人感到安心。 她和jiejie是不一样的。她知道,但心下却感到有一丝失落。 所以,当在jiejie四岁的生辰即将到来的时候,她听到爹娘在商量着要亲手做一把琴给jiejie的时候,她跑进去缠着爹娘说自己也想要爹娘亲手做的琴——尽管她的琴技仅仅比乌鸦聒噪好那么一点。结果当然可想而知,哪怕她大吵大闹,换来的也是爹娘宠溺却又无奈的笑容,说下次自己过生的时候再给自己准备一份不同的礼物,是她真正喜欢的。 当时自己当然不依,但对着父母却又束手无策,只能迁怒到jiejie身上。可笑的是第五薰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依旧认为是自己的错,是她不小心做了什么惹她生气的事——她真的很生气啊!为什么对于毫无来由的怒意她也能够顶着一张无知且理应如此的脸接受呢?她看着自己jiejie平和而真诚地带着歉意的脸,更加生气了。但是她也不知道是在气她还是在气自己,这样一种意义不明的生气,就像是没有出口的火山。岩浆在内心翻腾,但却找不到爆发口。结果她落荒而逃了。 偏偏那个白痴还追着她,直到她跑回房间关上门,将她关在门外,并说出“永远不想再见到你”之后,她依旧在门外不停地拍门道歉。 在门内的自己想,或许自己的白痴jiejie此刻正在不停地回忆自己做了什么惹她生气了吧!或许几个月之前的争吵也会被纳入她自我反省的范围内吧! 想着想着她不禁笑了,感觉也不再那么气了。 第二天,她自己跑去跟爹娘说,她也要参与给jiejie做琴的队伍。生辰当天,当jiejie拿着琴的时候脸上充满了惊喜与雀跃。她觉得果然还是这样的表情更适合她,虽然她是自己的jiejie,但也是一个小孩呀! 公良依和公良薰是不同的,但是在某些方面也是相同的,比如那种由血缘串起来的、喜欢的心情。 摩擦、吵闹与喜欢是不矛盾的。哪怕吵闹得再厉害,只要她们还是“公良”这个姓下面的个体,喜欢这种情感就不会断裂。 她以为这种微妙的关系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公良依与公良薰能够像所有姐妹一样在阳光下长大,一起闹闹嚷嚷地逛着衣饰店,一起为对方添置女孩儿的玩意儿。 直到一把匕首送进了他的胸膛,所有的美好就像梦一样破碎。 她以为自己会死,然而看见那个混蛋的小孩带走了jiejie时,她不甘心,她还不能死!她不能让jiejie落入那个混蛋的魔爪!jiejie只剩下她了,如果连她也死了,一向软弱的jiejie还有什么人能够依靠呢?她还不能死!她必须去救jiejie! 凭着这样的意志,她撑着一口气,想要追出去。但是好疼!全身都在叫嚣着,尤其是被刺中的地方,疼的她想立刻死去!然而……不行!全身的力气都无法集中,双腿的力量支撑不起她小小的身体,既然无法走过去,那么爬……她也要爬过去! 还有一点点……只差一点就可以到大门了!从来没想过从房间到大门的距离会如此遥远,平日里走过无数次的路此刻都像是在阻碍着她夺回jiejie的障碍!
她不敢往回看,她怕一看到那些蜿蜒的血迹她会撑不下去!身体的温度也越来越低了,她好怕自己会…… 马上要到大门了!她有些颤抖地伸出手抓住了大门的门栏,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兴奋。 只是下一刻一只迈入门栏的脚却打破了她的所有期盼。 “哎呀呀,可真是惨烈啊!这出手应该是全部都死光了吧!这究竟是有多大仇多大怨啊!” 一个没有丝毫惋惜情绪在内的声音响起。有些浮夸的语调中透露着兴味,但也透露着袖手旁观的信息。 当这个人另一只脚迈进来的时候,他仿佛这才注意到脚边“躺”着一个人,“唉,死了也不挑一个好地方,死在大门口也不怕绊着别人。万一让活人磕着碰着了,你这个死人的罪过多大呀,是不是?” 公良依听着这人一口一个“死人”的,顿时火冒三丈,想狠狠地抽他两巴掌,但全身却使不出一丝力气来。她的意识已经快要涣散了。 她使出最后的一丝力气,抓住那人的脚,咬牙切齿地吐出:“救……我……” 那人仿佛有些惊讶:“原来你还没死啊。”他仿佛是看到了她爬行而来的轨迹,有一刹那的沉默,之后又带了点玩味,“真有意思。” 她最后的意识是感到有人温柔地抬起了她的下巴,她看见了一张带着兴趣笑意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