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乌啼环梁绕(五)
“你怎么受伤了?”姗姗来迟的妇人锐利地扫视了他一眼开口便问。 “我正是要与你说此事——母亲,最近是有什么人马进入苗疆吗?”想了想,他又道,“多人,并且行动之间配合默契。嗯……有点像杀手组织。” 杀手组织?! “你很快就会改变主意的。” 脑中突然又浮现了慕仞謵那天说的话语,唇边的微笑诡异而又笃定。 “阿娘,你想到了什么吗?” 悦姨很快地从失神中醒悟过来,“没……没有。”才说完,她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迅速地苍白下去,“你的伤……是他们干的?” 不明白阿娘为什么会有如此失态的举动,但游蓬却还是点了点头。 她坐下,再也没说什么只是眼神中写满悲戚。她突然叹了口气,满带着疲惫。 听见了母亲的叹息,游蓬隐隐地察觉到母亲似乎是知道些什么的,但是他却仍旧没有多问,离了开去——阿娘既然不愿多说,那他也不必追问。 “你这个祸害!祸害!”秦萝听见来者的声音便破口大骂,“自从你来了苗疆之后便没发生什么好事,坏事倒来了一箩筐!先是不知从什么地方多出来的人口,而后又是商路被阻,连阿蓬、阿蓬都受伤了!你这个害人精早该拿去喂蛊了!” 第五薰一听,瞬间变了脸色,任由软绵绵的拳头砸在自己身上,她只是问:“阿蓬受伤了?” “方才我们去探查商道时,不知从哪儿多出来了几个黑衣人,若不是我带有雾蛊,我和阿蓬早就化为灰烬了!你这个祸害!” 第五薰没有功夫在和闹气的小孩纠缠下去,转身快步离去。 客栈。 第五薰方才停下脚步,屋内清冷的声音便响起:“进来。” 推门而入,只见慕仞謵靠在塌椅上远眺着窗外的风景,侧面的轮廓柔和得近似女子,但是眉目之间的清冷却又如冰雪般无情。 “什么事?” 第五薰迟疑了一下,但却终究还是质问出声:“少主可曾记得属下说过的话?” 慕仞謵的眉头皱了皱,似是不曾想过平日里只是听命的下属竟会用如此的语气对他说话,“你是在质问我?” “少主,属下曾说过——不准对苗疆出手,不准伤害苗疆任何一个人!” 病弱的谷主眼神陡然厉了起来,像是一把用雪水浸泡过的匕首,锐利而寒冷。他缓缓地从塌椅上站起来,仅是一个微小的动作却像是扼止住了空气的流动,“你知道自己是在用什么样的语气对我说话吗?!” 少女的心跳紊乱不堪,但她却压抑着心跳,迫使自己与他冰寒彻骨的目光对视,迫使自己从干涩的喉咙中发出声响:“我——知道!我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 “为什么?为何如此对我说话——这苗疆你才来短短不过二十日,又有何价值值得你对我如此大不敬?”他抿着唇,秀气的脸部线条也一下子凌厉起来,散发着冰寒的杀气——竟如同是在对待其他敌人一般,视之草莽! 第五薰被如此凌厉的杀气给震慑住了一瞬,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她并没有忘记自己如此做的初衷,“因为这片土地,这片土地上顽强生活着的人们值得!” 慕仞謵的眼中如同酝酿着一股黑色的深渊,暗沉得如同子夜,“你这是在逼我对你出手?咳咳!” “属下不敢以下犯上——但是,如果少主非要如此,那第五薰将会以她自己的生命来祭献这一片土地!” “你——好!好!咳咳!当初真该杀了你!没想到养了多年的狗竟然也会反咬一口!咳咳咳……”他紧紧地盯着少女,双手紧紧地握着扶栏,像是在用尽全身力气咳嗽一般。妖冶的血色自他的嘴角蜿蜒而下,像蛇吐着猩红的信子。 第五薰见他如此,张了张口却又缓缓合上,迟疑了片刻,她才道:“作为属下断然不敢忘记少主的收养之恩以及栽培之情,但是身为‘我’却无法让依儿死前的那种情形重现,决不能让‘我’所在意的东西再次褪去色彩!”如此的决绝,不容置疑。 扶着扶栏的手牢牢地收紧,像是要嵌入其中一般,几欲揉碎! “你真是要与我为敌?” “……属下不敢,也不想。属下只是希望少主放过苗疆。” “第五薰!你要知道这已经是我对你、对苗疆最大的让步!咳咳咳!” “……属下知道少主所付出的,但是,希望少主放过苗疆的一切!” 少女轻轻咬着下唇,犹豫却又坚决地说着,她并不是不怕他,慕仞謵身上所发出的凛冽之气几乎可以冰封掉整个客栈!就连阳光也似乎给冻结住了,照在身上只有彻骨的寒冷和压迫。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缩,这世界上或许只有她能和他谈条件,如果连她都不坚持,那么苗疆…… 慕仞謵的眼紧紧地盯着她,眸中的寒意似乎堆积起了一座冰寒的城墙,冰冻来者,冰封更深处的情感,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少……”她才开口,一阵风如刀般自她脸颊划过。 凛冽地、带着杀意地自她脸侧划过,阻断了她的话! 寒风过后,突觉脸颊一阵刺痛,而后便是粘稠的液体缓缓地自脸颊流下,她没有去触碰,她知道,那是血流下的轨道。 腥甜的味道在空中弥漫着,在风中飘散着。树叶在房间中的影子随着风的轨迹摇晃、斑驳着…… 阳光并未打破这一屋子的冰冷,反而更显沉寂,像是枯死的大地,压抑…… “你再敢说一句,我便立刻了结你!”他如此说道,血蜿蜒而下,将苍白的唇染成了瑰丽的红。 “我希望……” 凌厉的剑气破空而来,像鞭子一样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希望少主……” 接连不断的剑气像是密集的风围绕在周身,如最锋利的剑,每一下都能带出最疼痛的伤口!无色的“风”之间,凝夹着丝丝的血色,像是狂风中最后的一朵残红,却终究泯灭在了怒啸的风中,失去颜色。 “求……求少主……放、放过……”腿上被剑气给划伤,使得本来单膝跪地上身自立的她几乎是一下子便趴在了地上——受伤的双腿已经支持不起她自身的重量!然,她依旧用尽全力试图直立上身,保持先前单膝跪地的姿势——颤巍巍的双腿就像是一个年迈的老人,却仍旧不服输地依靠自己的力量支撑起自己全身的重量,“放过……苗疆!” 话语还未消失在唇齿间,四周的风却骤然地停止了,然而自己的颈边却横空多出了一柄雪白晶莹的剑——在这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逼着退了数步,背已经抵上了厚实的墙,无路可退无路可逃!
如冰般的寒刃抵在自己的喉间,只需要再进一分便能扼断这跳动着的生机! 雪白的皓颈上赫然出现了一条刺目的红痕。血珠,顺着薄如蝉翼的刀刃缓缓滑下,在空中惊现却又在风中破碎…… 病弱的谷主将她困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幽深如寒潭的眼眸中什么也看不见却又像是什么也能了然一般…… 第五薰没有迟疑地迎上了他的眸,坦然的,不带一丝动摇。但是她的手心已然起了一层薄汗。 “我想请少主……” “你就真的那么想死?”被血染得异常妖冶的唇紧紧地抿着,紧紧地。 “当然不想,身为杀手的我们比任何人都接近死亡,在明白生命何其渺小的同时有谁又不更加的珍惜自己的性命?但是……比起死,我更加害怕失去自己重要的东西!” “重要的东西?”谷主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原本幽深的双眸更加深邃,捕捉不到他的情绪。 更多的血自剑刃上滚落,殷红的色彩接连不断,一颗又一颗的碾碎在地倒映出两人僵持的身影。 脖颈越来越疼,她几乎能感觉到剑刃的寒冷已经接触到她的喉骨了!少女的眼神依旧坚定,但眉间却已经不由自主地锁紧。 清冷而又不见底的双眸紧紧的盯着她,这样一个微小的细节也被他尽收眼底。 “啪!”一声轻响。 第五薰之觉后颈一疼,眼前的画面便开始模糊起来。她感觉到他接住了她下滑的身体,轻叹一般的呓语似乎是带着无限的怜惜:“真该杀了你,真想杀了你……” 呵!是错觉吧! 这是她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想法。 慕仞謵看着晕倒在他臂弯的少女,眼神变化莫测像是昼与夜的交替之时。良久,他才叹息一般地说:“当初……真不该管你,将你置之不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吧……” “咳咳!” 空寂的咳嗽声在房间中突兀的回响。 如果最初的相逢不是这样的话…… “来人。”他缓缓开口,低唤。 房内顿时出现两名影卫,恭敬而又臣服地跪在他的脚下。 “咳咳……”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如此的孤寂、冷清。 苍白的唇被血染成凄异的红,他抬手拭去了嘴边的残血,“带她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踏让她出房门半步!” 看着属下将她带出这个房间,他藏在袖中的手缓缓握紧——这,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后的让步! 好吧……小雅又犯懒了ORT还请大家原谅啊……虽然大年已过,但还是向各位亲们拜个年:祝大家羊年大吉,身体健康学业进步事业红红火火~~愿所有的亲们都能有个美好的一年O(∩_∩)O~ 最后祝大家看书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