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娇弱也是一种美
佟介远愣了愣,而后脸色更沉,怒斥道:“自己造孽,还有脸来求我!” 话音未落,佟锦已扑到他脚下,扯着他的衣摆一角痛哭流涕,“爹爹救我,我不想坐牢,爹爹,爹爹救我……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爹爹,爹爹……” 她的哭声惊惶而恐惧,身子更是抖如筛糠,分明是极惧。见她如此,佟介远满腔的愤恨不觉消减了一些,又见她衣裳尽湿两颊高肿,差点分辨不出原来的模样,看着实在有些可怜,想着这么多年这个女儿一直循规蹈矩,怎会突然失心疯地去害人?还不是受人唆使?火气便也压下了些,可怒意犹在! “我也不信你敢做这么大逆不道之事,你说!可是受你母亲指使!” 佟锦也不知听没听到这番问话,只管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地求着,“是女儿一时糊涂,爹爹别送我去见官……” 佟介远被她哭得有些心烦,喝道:“说什么浑话?你只管说出此事原由,我自会为你做主!” 佟锦抽抽咽咽地在佟介远脚下蜷了蜷身子,嗫嗫地道:“女儿只是……女儿只是见meimei身上的衣服好看,想去摸摸料子……”说到这里,她藏了藏自己泛白的袖口,继续说:“女儿只是想问问meimei,等这件衣服穿旧了的时候能不能送我……我真没有别的心思,许是心里急切了点,又没留神脚下,连碰带撞的就害了meimei……爹爹!”她抱住佟介远的小腿,“爹爹,我只是想去和meimei说话,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更没有想害二娘的意思,我怎么会害二娘呢?为什么要害二娘呢?家里这么多人,就算把二娘推下水,也马上就救上来了啊……到时二娘怨我,我岂不是自讨苦吃?爹爹,我说的都是实情,爹爹……” 一席话,佟锦连哭带说,拖了半天才讲完整个过程。佟介远来时的确是急怒攻心,后来见她模样可怜就已收了些火气,此时再被她一拖,再不复初时的雷霆震怒,只是没听到他想要的答案有些失望而己。 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可一来佟锦说的有理,家里人员众多,又是当众动手,是决计害不死人的,只能换来更严厉的报复,于理不合。他回府就听说这件事,又有下人众口一词,极怒之中让他忽略了这一点,此时想来,倒也有理;二来是见到佟锦畏畏缩缩的样子,还有她身上那套衣裳,似乎的确是很久没有换过了。 想到这里,佟介远心里又升起另一股怒意!好夕是佟府的大小姐,怎地如此寒酸?若让外人见到岂不是让人笑话! 而另一个让佟介远相信佟锦的原因,是因为他这个女儿,从没有忤逆过任何人的意思,所以事情一出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受她母亲唆使,却也没有真的认为是她的主意。 只是,他心里虽相信了佟锦,却也没有原谅她的意思。昨夜二夫人柳氏的声声泪诉,让他始终内疚难平,况且玉帛还躺在那里至今高烧未退,若不加以惩处,不仅难平人心,可能还会让她那讨厌的母亲觉得有机可乘,再起风波! 佟介远低头看了看倚靠在自己身上的佟锦,心里虽有可怜之意,但只要一想到她是那女人的孩子,就始终难以产生什么亲近之情,沉着脸道:“这些话你去与你二娘说,听她……” “处置”二字还未出口,便见从刚才起便没了声音的佟锦身子一歪,从他身旁滑倒,竟是早已昏迷! 佟介远皱了皱眉,犹豫过后,终是没有去扶她,只是叫过身边婆子,“送她回去吧。” 那婆子讨好地道:“是否等大小姐醒来就让她去二夫人处领罚?” 佟介远略一沉吟,看向婆子的目光复又凌厉,“等她醒了我自有安排!若有人敢擅作主张私下行事,你可知该如何处置?” 婆子一惊,连连点头,“知道知道,老爷放心。” 佟介远沉声轻哼,一甩衣摆,转身而去。 许是佟介远的警告生了效,那婆子果真没再有什么小动作,乖乖地把佟锦送回她居住的金纷园,而后一溜烟地跑到明威堂,向柳氏回话去了。 佟锦躺在床上,虽然身上湿腻得难受,但她没有马上“醒”,而是闭着眼睛听人说话,她现在掌握的线索太少,急需补充资料。 身边说话的人都是细声细气的,声音稚嫩,应该是两个小丫头。可她们也没说什么有用的事,只是偶尔提到“不知那边会不会派人来看看姑娘”。 “那边”?指的是谁?是她娘吗?为什么她娘来看她,还要用这么不确定的口气? 那两个小丫头才说了几句话,便听到一个粗声粗气的妇人大声喊道:“扯什么嘴皮子?没见着姑娘浑身都湿了吗?还不快给姑娘换换!” 一个小丫头迟疑地道:“古mama,姑娘贴身的事情向来轮不到我们来做,都是舒兰jiejie和绮玉jiejie做的。” “说什么废话!让你们换你们就换!” 古mama的嗓门极大,震得佟锦都有些吃不消,那两个小丫头也不再说话,麻利地为她除去湿衣,又拿过干衣换上。 换衣的时候,佟锦听刚刚与古mama说话的丫头道:“曼音,你看姑娘的脸肿成这样,又有伤口,是不是得请个大夫来看看?要是留了疤可怎么办?” 叫曼音的小丫头嘟囔着说:“倒是该请,只是谁去请?我可不敢和古mama说,两位jiejie更是不会理的,我们只是二等丫头,只做好份内的事便罢了。” 原先说话的丫头便没再出声,想来是默认了。 佟锦心里叹了一声,这两个丫头心地倒是不错,只是人微言轻,发挥不了什么作用。而她这身体的原主也混得太惨了,竟沦落让两个小丫头来同情她,而那两个叫舒兰和绮玉的,应该是她贴身的大丫头,从开始到现在,都没见她们露过脸呢,架子比她这位嫡出大小姐可大多了。
那两个丫头替佟锦换好了衣裳,又将她的头发擦至半干,便都出去了,佟锦这才睁开眼来,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间女子的闺房,环境简洁素雅,外间被帘子隔着看不清楚,她所在的内间约么十五平方米,她躺着的这张大床就有六七平方,几乎占了屋子的一半,除了床,便只有两个箱笼和一张妆台、一个脸盆架。 摸了摸身边的床架,虽然佟锦对此没有研究,却也能看出这架床用料不错,深褐色的床体反射着淡淡的光晕,连带着架上雕花仿佛也多了几丝生气,似乎还有些似有若无的香气,凑得近些闻得更明显。至于其他家具的颜色与床体相仿,该是一套的。 基于自己在家里的不受侍见程度,肯定也不会分什么好货色给她,佟锦只能相信这里的物质水平十分发达,普通货色看起来都这么高端,高档货自然可想而知。 起身下床,佟锦到妆台前照镜子,打开妆奁匣子,翻出来的竟是一面玻璃水银镜,借着窗外映进的晨光将她照得纤毫毕现,让她错愕半天。 倒不是因为她现在的模样像个猪头,只是有一点小小的心理落差,她还以为古代只有乌突突的铜镜呢。 照着镜子仔细分辨,佟锦目测自己的年龄应该在十五六岁左右,模样么……看着高肿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颊,佟锦小心地摸了摸,龇牙咧嘴了半天,长长地吁了口气。 父亲,不过如此罢。 向佟介远认错,承认是自己推了二小姐下水,这些都是必须做的。那个谁不是说过么,女人要懂得适时地展现自己的美,娇弱也是一种美嘛!在当时的情况下,如果一味推诿,不仅得不到她这位父亲的同情,反而会更增反感,现在她承认自己做了,起因却是因为误会,便多少能得些信任。因为佟介远并没有目睹当时的情景,他知道的一切,也都是从旁人那听来的,就算她说的与他听到的不符,他也会认为这是各说各的道理,如此便不会对她的说辞过于怀疑。 而适时地昏倒也能帮她拉伸佟介远的怒气,只要过了这当口,再想起这事,就不会像适才那样暴怒,处置也会轻得多了。 而这些,都只才是第一步。 她这身体的原主混得太惨了,现在她接手,自然不愿再过以前那么悲惨的生活,不接受,那就必须改变。 以前的佟锦为了不打扰母亲的新生活,从小就住在寄宿学校,孤身一人惯了,遇到事情首先想的也是面对,因为她没人可以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