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祭死士 第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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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外面?”张良被这一声一惊,一个箭步出了茅屋,只见四周黑魆魆的一片,哪里看得见人影?待得屏息凝神,四下里除了河水淙淙,雪落沙沙,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夜鸟鸣叫,再无半点声响。有心猜测是四老藏身在附近,可心中再一琢磨,方才那一声有些尖利,跟四老那般浑厚声气决然不同,再品一品那句话,这人好像是一直看着自己练功一般,似乎也并无敌意,倒像是怕自己过不去这一关似得,难不成是四老为了不让自己发觉,故意捏着嗓子么?只是四老虽然惫懒,却都是光明磊落之人,发话之时,又值自己悟透玄机,破解寒意袭身之苦,四老何必又这般鬼鬼祟祟?可若不是四老,此人又是谁来?当下站在屋外心中计较不住,直到不知何处传来一声鸡鸣,这才猛地惊醒,看看天色,已然微微发白,只得满腹狐疑退回屋中。 “张公子昨夜睡的可好么?”张良回了屋中恰才坐倒,心中仍是有些纳闷,就听外面咯吱咯吱之声不绝,已是有人踏雪而来,人还未到,声气先到,正是四老,看来他四人也着实记挂张良能否参悟玄机,不等天色大亮便赶了过来,若是张良到底不曾悟透那其中道理,现下还不至死,四老赶到,还有个救处!这一点道理,张良如何想不明白,索性屏住呼吸,一丝声响也不发出,看他四人到底如何! “咦!不好!昨夜有人来过了!快去看看张公子!”四老眼看将至门口,脚步忽的一顿,东园公早已叫出声来,话音未落,门口草帘忽的被一阵风带起,直翻屋顶,两个身形攸忽而进,都是一脸戒备之色,正是绮里季同甪里先生两人,这一进来,便看见一切如常的张良,神色都是一松,张良却有几分沮丧,随即有些好奇道:“四位老神仙怎地知道昨夜有人来过了?” 绮里季见张良问出此话,也是一愣,同甪里先生对视一眼,都是长舒了一口气,又有些无奈之意,看的张良也是有些诧异,不知自己这句话问的有何异样。倒是甪里先生顺手将昨日送来的烧鹅撕下一只鹅腿来,放在口中边嚼边道:“无事无事,来人是友非敌!” “老神仙怎知来人是友非敌?”张良还未明白四老如何看出昨夜有人来过,就听甪里先生断定此人绝非敌人,也是更为诧异,紧跟着便追问了一句,只是这一句问出,心里便有几分后悔,再看屋中二老瞧着自己那番模样,只得讪笑一声道:“该当是友非敌,不然人家早已取了我性命去了,哪里还能坐在这里跟几位说话!可老神仙从何知道昨夜有人来过这里,还望告知才是!” 绮里季见他安然无事,说话中气充沛,已知他定是悟透玄机,脸上早已没有半分紧张之意,又是往常那般不耐烦神色道:“给你说你又不知道,指给你你又瞧不见!枯坐在这里,再坐半个时辰,天色大亮,也就没人来过了!”这句话说的张良不免有些云里雾里,听这意思是让自己出去亲眼看看,可甚么又叫做“再过半个时辰,就没人来过”?看来要知备细,还得亲自出去瞧瞧才是!再者甪里先生在屋里旁若无人的大吃大嚼,连沾到手上的油渍都要舔一舔,不免让张良想起昨日哪粒丹药来,胃里又是有些翻涌,索性出去躲躲! 到得门外,天色还未大亮,不过风雪已停,天空已然显出几许深蓝来,看得出今日必是晴天,再看屋旁,东园公站在一角,似乎端详甚么,夏黄公却是只能看清身影轮廓,也多少能辨认出是在四下游走! “老神仙这是在看甚么?”张良吸了几口屋外清冽气息,这才觉道胃中不适褪去,慢慢踱到东园公身旁,顺着他目光瞧了过去,乃是这茅屋侧面之处,只是并未看出甚么异样来,只得开口问到。 东园公被张良这一问,也是回过神来,转头上下将张良打量一番,颇为满意道:“看来公子果然有些悟性!”这一句出口,就见张良神色一怔,眼色狐疑瞧着自己道:“怎地老神仙所说之话,跟夜来那人如出一人之口?” “哦,那人也说的是这一句么?”东园公听了张良之话,眼角一动,旋即向着夏黄公叫道:“回来罢,是他来过了,现下只怕早已是回去了!”张良听的却是愈发不解,只觉得这几人一早来,说话行事都有些奇怪,怎地就知道有人来过?怎地就知道此人是谁?又怎地知道此人已然回去了?却是回去哪里?当真是一肚子疑问,偏生这四老都是自说自话,只留着自己一人蒙在鼓里!
“张公子请看!”东园公见张良满脸疑问,也是笑了一声,指着地上道:“那人昨夜曾在此停留过,这雪上还留有脚印,公子可辨认辨认,此人该当多大年纪?”张良依言向着地上望去,这茅屋侧面因挡着风,积雪比别处略略薄些,可那脚印又在何处?只是东园公说的如此真切,想来该当不是妄言,索性蹲了下去,仔细瞧了片刻,心中登时一惊,这雪上果然有个浅浅脚印,好似有人手拿着鞋子轻轻印上去的一般,若不细看,丝毫都瞧不出来,再顺着这脚印去向看去,尽是白茫茫一片,一点踪迹也无,只因此处背风,落雪甚少,这才留了下来,其他脚印只怕早已被那几片飘洒的飞雪盖住了,也是明白方才绮里季所言,再过半个时辰,日头将出,积雪稍稍融化,这脚印便再难看见!可就这一只脚印,看着似乎比寻常人的还小几分,难不成是个少年人?又或是个女子?难不成竟然是赵青来过了? 张良脑中赵青两字一闪而过,立时站起,满面愕然,若是赵青,这天寒地冻的深夜赶至,只留下一句话,便又离去,却是何意?东园公却是多少猜破他心思,摇了摇头笑道:“昨夜那人说话之时,该当不是女子声气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