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大唐商船
他这话说得又大声,又直接,从小到大,他还从未这样子和父亲说过话。 自从母亲去世,从十二年前开始,他爹就染上了每晚必须喝上一壶酒才能入睡的习惯,喝醉了,便整日说些胡话,哭哭闹闹,摸滚呕吐,发一受够了这种生活。 他这种模样活了十二年,现如今,他觉得自己是一天也不能这样子呆下去了,他一定要离开这里,去到唐朝,就像那个商人说的一样,凭着自己的双手,改变命运。 但今天的话,发一终究是说重了些,他知道,父亲这般,也是因为母亲的缘故,话说出去,发一又感觉后悔起来。 他看到阿爹的头低了下去,整个身体都似乎在瑟瑟发抖。 他爹再也没说什么,发一也沉默不语。 两人对坐了许久,各自回去睡了,似乎两人都知道,一觉醒来,两人都会没事。 第二日,两人早早便去了船坊,对昨天之事只字不提,就像没发生一样。 只有到了船坊,杨九堡这个贱犊子晃荡到发一跟前,挑眉弄眼道:“我听你昨天和这块破石头又想逃出城,被抓回来了?” 发一和石头,以及他爹像没听到他说话一样,互相交了个眼色,各自继续做自己的事。 杨九堡瞪大了眼,这般情形实在让他丢尽颜面,他心中所想,不过是他在上头训斥,发一与石头,他爹阿福就应该点头俯首的听着,这才是他们该有的模样,但此刻,却完全不同。 杨九堡当即喝道:“像你们这些,和狗一样的贱民,就不要整天做些白日梦了,最好是安安心心的跟老子在这里做好你们的事,如若不然,下次再被抓住,老子就用坊棍打死你这两个兔崽子。” 他年纪也就比发一和石头大三、四岁,听到他骂自己是兔崽子,石头当即扒了袖子,就要和他打架。 发一拉住他,道:“别理这个臭虫,臭虫打的屁,又臭又响,但你若是不理它呢,等他放完了屁,就会自己走掉的。” 石头见他把杨九堡比做臭虫,高兴得不禁笑了出来。 杨九堡气得满脸通红,着势就要打人。 他本就是想找个理由,好好教训一番发一和石头这两个整个和他对眼的小东西,现在发一挖苦自己,理由这便有了。 他拳头都已经握好,发一与石头也打了背水一战的准备,无奈正想动手的时候,外面船坊的工头杨大步迈了进来,喝止住杨九堡,道:“给老子滚回去,一大早就在这里鬼嚷。” 杨九堡被他这一吼,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再认真一听,看道周围齐刷刷围过来的目光确实是在看着自己时,一股火辣辣的感觉顿时涌上双脸。 杨九堡苦着脸道:“爹,你在骂谁呢?” 工头杨瞪着他,喝到:“兔崽子,老子说的当然是你。” “你……”杨九堡气得肚子都快炸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父亲不教训别人,反倒骂自己的亲儿子,他实在是气恼不过,当即拳头捏得咯咯响。 工头杨道:“你什么你,还不给我滚出去,我这里有其他得事。” 杨九堡终究还是不敢不听他老子的话的,负气跑了出去,不过今天工头杨这一出,可是让船坊里的人都吃惊一回。 杨太岁整日仗着自己老子是船坊的工头,坊主,在船坊里横行无忌,指手画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时对这个儿子娇惯得很,今日如此怒斥了他,只怕之间必有隐情。 果如所料,待他儿子跑了出去,工头杨把围观的苦工驱了回去,对发一爹道:“阿福啊,你随我来,我和你有事商量。” 他瞟了一眼发一和石头,但发一装作自己毫不知情,手上利索的在打磨一张海船甲板的木料。 石头道:“哥,你说坊主找老爹去做什么,为什么不在这里说?” 发一把手里的刨子猛刨了几下,丢在地上,道:“我哪里知道,不过,那老公羊和他儿子是一路货色,没什么好心,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老公羊是发一和石头给坊主工头杨取的外号,私下里两人都这么称呼他,石头点了点头,平日里两人没少挨老公羊的谩骂侮辱和打罚,早就对其恨之入骨了。 但这一次阿爹去了许久,半响,老爹没回来,倒是李状无所事事,屁颠屁颠跑到船坊来了,笑嘻嘻对发一道:“哥,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发一还没说话,石头倒是先问了,说:“什么好消息?” 李状憨憨一笑,走到发一跟前,道:“哥,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石头脸色马上就不好了,这平日迟钝的李状竟然敢和哥谈条件,便喝道:“你爱说不说,还想哥答应你一件事,你走吧,哥说他不听!” 李状看着发一,发一一句话也没说,倒是也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自己,看的李状心头发瞋。 他终究性格胆小怕事,石头只是一瞪眼,李状就和盘托出了,道:“石头你别赶我走,我这就说,这就说。” 他上前凑了几步,脸上透着压抑不住的笑,轻声道:“我看到码头来了一艘唐朝来的大海船,有两层楼那么高呢!” 发一心里一惊,道:“你没有骗我么?” 李状道:“哥,我怎么会骗你呢,为此,我还特地跑去问了我爹,爹说码头那艘船是从唐朝的杭州来的商船,今天早上刚到,在这里就呆三天,三天之后,他们就回唐朝去了。” 石头以为听错了,道:“你说他们回哪里去?” 李状笑得脸眼睛都陷进了rou里,道:“回唐朝去!” 石头高兴得拉住发一的双搜,嘴里欢呼道:“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发一制止了他,道:“轻点。” 石头慌忙住了嘴。 发一此刻心头已经十分雀跃了,唐朝商船可不是一般的商船,别说是一个小小船坊的工头,就是卫城县令,也不敢轻易得罪的人物。